孟琦琦很久沒有感到這麽輕鬆了,就像是自己人生的上一個篇章,終於畫上了休止符。


    沒有了思想上的枷鎖,忽然發覺自由是如此隨心所欲,她索性在廈門玩了兩天。


    當她環著鼓浪嶼徒步一圈,分享自己的足跡時,呂一帆發來一條微信,隻有兩個字:“和誰?”


    孟琦琦回複:“自己。”


    然後呂一帆就沒有回信了。


    從廈門回港的那天,孟琦琦先去了深圳大朱的店裏,準備請他給做一套馬鞍。


    不知是不是因為到了夏天,和旁邊的美妝店、小食店比起來,大朱的店真可謂門可羅雀。


    孟琦琦推門進去,發現店裏有個陌生的女孩兒,坐在收銀台上磕著瓜子刷著劇,她穿著吊帶背心超短褲,頭發挑染成紫色,長得真不算好看,她看見孟琦琦,以為是上門的顧客,扔掉手裏的瓜子殼站起身來。


    孟琦琦有點疑惑,問她:“你們老板呢?”


    “哦,剛出去,你買東西,還是找他有事兒?”可能坐太久了,她使勁兒把短褲往下拽拽。


    孟琦琦向工作台那兒望了一下,台麵整潔,於是心不在焉地說:“找他定做皮具。”


    女孩兒一聽來生意了,忙說:“你等一下啊。”然後就拿出手機打電話,可半天都沒人接,她顯得滿臉的不耐煩。


    孟琦琦一擺手說:“算了,不用找他了,我有他微信,回頭我跟他微信說吧。”說完轉身就要走了。


    那女孩兒眼神馬上就變了,她上下打量著孟琦琦,挺不客氣地問道:“哎,等一下,你怎麽還有他微信啊?”


    孟琦琦有點莫名其妙,心說這大朱招的什麽人啊,於是回頭看著她,簡單回道:“怎麽,加個微信不是很正常嗎?”


    那女孩兒的表情更加囂張了,她往前跨一步,抱著胳膊問:“喲!你是他什麽人啊?恐怕加了微信關係就不正常了吧!”


    這明顯的挑釁讓孟琦琦非常惱火,她輕蔑一笑反問道:“你誰呀?說話能不能注意點兒?”


    女孩兒胸口一挺叉著腰說:“我是誰?我是他老婆!”


    這下換孟琦琦傻眼了,她目瞪口呆的樣子更是引起了女孩兒的猜疑,她忽然就像炸了毛一樣,跳著腳尖聲叫著:“我就知道!他一年到頭也不回家,肯定是在外麵被騷狐狸勾搭走了,你說,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孟琦琦簡直要被氣笑了,心想和這樣的人根本沒道理可講,於是甩頭就準備走,沒想到那女孩兒一把抓住她,長長的指甲直接扣進孟琦琦的肉裏。


    孟琦琦長這麽大哪遇上過這樣的事兒,急的掙脫道:“你是不是有病啊?你有證據嗎?上來就血口噴人。”


    女孩兒不依不饒地,“你不許走,你得留下來跟我男人對質,我就不信了,看他還能藏多久!”


    兩個人正拉扯著,店門口的風鈴一響,隻聽一聲暴喝:“李婷,你給我住手!”


    大朱提著一兜外賣,怒目圓睜,氣得厚胸脯都快炸掉了,他憤怒地把外賣朝女孩兒身上丟去,嘩一下裏麵的飯菜撒了一地,女孩兒的大光腿上立馬被燙出一片紅印兒。


    女孩兒腿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號啕大哭,這一鬧,本來冷清的小店門口反而不斷有人駐足看熱鬧。


    兩女一男,想都不用想會是什麽戲碼,孟琦琦隻覺得臉上直發燒,簡直是丟人現眼啊。孟琦琦從麵前狼藉的飯菜上跨過去,說了句:“不打擾了。”便在眾目睽睽之下,逃也似的離開了。


    她越想越氣憤,一個電話打到喬楓那裏,上來就硬生生地問:“喬楓,大朱那邊兒是怎麽回事兒?我今天……”


    不等孟琦琦說完,喬楓就直接掛了電話,再打過去,就根本沒人接了。


    這都怎麽了一個一個的,看著手腕上被掐腫了的五個指甲印兒,孟琦琦之前的好情緒一掃而光。


    三十多歲的女人,歲月靜好的假象總是會被突如其來的意外打碎,兩天前她才收拾好心情,準備重新出發,她徒步走在鼓浪嶼的街巷間,感受一個人的浪漫和自由。


    而一天前,她坐在廈門大學前的沙灘上,任海水和細沙細細打磨她的腳掌。她活成了她曾經期待的模樣。然而今天下午卻莫名卷入到別人的狗血劇情中,逃得好狼狽。


    孟琦琦此刻就像一隻受傷的小狗,獨自舔舐著新鮮的傷口,孤獨、寂寞就像兩隻大手悄然扼住她的咽喉。


    一走神,她錯過了旺角站,大巴車直接把她帶向了尖沙咀。這裏永遠都人頭聳動著,然而熱鬧的街景更映襯出孟琦琦的孤單。


    維港對麵,摩天輪在緩慢地轉動,孟琦琦趴在海邊的護欄上看了半天,忍不住想起呂一帆。修遠和亓蕊都走了,喬楓和大朱都“發瘋”了,她還能找誰呢。


    呂一帆從國金中心出來的時候,還在打著電話,他看見孟琦琦,握住耳機話筒問她吃飯了沒?孟琦琦搖搖頭。


    呂一帆說一起吧,便接著講電話。孟琦琦就跟在他身側,一路聽著他講粵語,不由得腦子放空,之前的鬱悶也漸漸消散。


    香港的信號燈在變綠的時候,會發出很急促的“嘀嘀”聲,呂一帆過馬路的時候,便很自然地把手放在了孟琦琦的下背部,既像是保護她,又顯得說不出的曖昧。


    孟琦琦抬頭看他,他基本上麵無表情,很專心地談事情。他是隻對自己這樣?還是對所有的異性都這樣?


    呂一帆的長相太容易招異性喜歡了,他冷著張臉就是禁欲係,他笑一笑就是桃花眼的暖男,這樣的男人孟琦琦招惹的來嗎?


    不見得長得帥就人品渣,可是現在這個社會麵臨的誘惑太多了,多到大家對雙邊的、三邊的,甚至多邊的情愛關係都已經見怪不怪了,然而見過不意味著孟琦琦就承受的住。


    這麽想著,她臉上的憂愁便更濃了。


    呂一帆又領她去了一家街邊小店,顯然又是他經常光顧的地方,店老板是個胖胖的阿姨,見到他喜笑顏開,靚仔靚仔地叫著。


    而上菜的則是一位走路都已經顫顫巍巍的老爺爺,雖然走路不穩,可是菜卻端得片湯不撒。孟琦琦見狀要上前幫忙,卻被呂一帆攔住了。


    等老伯走開,他才悄悄和孟琦琦說:“老板娘人特別好,這個老伯無兒無女,年輕的時候也沒賺到錢,現在隻能拿政府的低保,老板娘可憐他,讓他在店裏幫忙,所以,要尊重老伯的服務。”


    孟琦琦不由地嘴角上揚,說:“沒想到你還關心這些小老百姓的疾苦啊。”


    呂一帆一瞪眼睛,“哎,這話說得,我們不也是小老百姓嗎?隻不過現在我們還年輕,所以好像過得還不錯,可老了之後怎麽樣,誰能預料到?”


    孟琦琦不以為意,“我們從小努力學習,長大努力工作,總應該比我們父輩要過得從容吧。”


    呂一帆微微一笑,問:“孟琦琦,你除了存款還有什麽資產?你能保證這些資產以後不會蒸發貶值?我們和父輩的時代不同了,他們用一輩子經曆的事情,我們可能幾年就是一個輪回。”


    “沒想到啊,你自己掙那麽多,卻是個悲觀主義者!那你掙那麽多錢幹嘛呀?”孟琦琦嗆道。


    這時候呂一帆的出前一丁上桌了,他嗦了一口麵,含糊地說:“及時行樂嘍!”


    這話簡直又打到孟琦琦的七寸上去,她多希望呂一帆會講出一些有深度的理想,哪怕假大空也好,這樣她就可以自欺欺人的認為他還是靠譜的,就可以更有勇氣靠近一些。


    可他明擺著是個享樂派,這能是個朝著婚戀目的去的交往對象嗎?


    “琦琦,你老看我幹嘛?要不你嚐嚐我的出前一丁?”


    “切,誰要吃,不就是方便麵嗎?叫了個四字名字就可以擺脫被泡的命運嗎?”孟琦琦顯得特別不屑。


    呂一帆忍俊不禁,說:“雖然被泡,但它也是最有靈魂的泡麵,來吃一口,獨一無二!”說著夾起一筷子,放在孟琦琦的餐盤裏。像小孩子一樣眼神期待地看著她。


    “嗯!”孟琦琦故意誇張地咋嘛嘴。


    “好吃吧!”呂一帆迫不及待地問。


    “嗯,就那麽回事兒吧,靈魂啥的完全沒吃到!”


    送孟琦琦去地鐵站的時候,呂一帆裝作不經意地問她,“你手怎麽了?跟人打架了嗎?”


    孟琦琦早就不氣了,毫不在意地說:“誤會而已。”


    呂一帆說:“不會是被欺負了吧,告我是誰……”


    孟琦琦笑著打斷他:“告訴你,你還能幫我掐回來嗎?”


    呂一帆嘴角一勾,說:“文明人當然有文明人的辦法,那個,你又跑去廈門,不會是你前男友吧。”


    孟琦琦隨手推了他一把,嗔道:“你怎麽這麽八卦啊,哎,說了今天的奇遇你也不會信。”


    過了馬路就是地鐵口,呂一帆卻有點不舍得她走,一回頭看到維港邊閃著粉紅彩燈的摩天輪,忽然感慨道:“我來香港這麽久,還從沒做過香港眼呢,要不你陪我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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