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門口搭建的火盆的赤紅色光焰下,曉風乾突然從幽暗的洞口緩緩走進來,他一聲充滿磁性的回答打斷了曾順子的求饒,同時也打斷了辛夷和荊芥的下一步計劃。


    重嵐的視線定到他的身上,跟著他的移動而移動,見他走到大夫旁邊,麵對著自己,眼神中絲毫沒有畏懼,他那不屑一顧的眼神真是令人火大,憑什麽裝作這麽清高的模樣?憑什麽處處與本座唱反調?憑什麽已為他人手中魚肉還如此傲視無物?重嵐緩緩地站起身來,眸光灰暗,死死地盯著曉風乾,慢慢朝他走去。


    二人之間的距離漸漸拉近,直至一臂遠。彼此之間是無聲的對抗,沒有聲音,沒有動作,單單一個冰冷審視的眼神,就已令周圍的賊寇感覺到高處傳來的動蕩與威壓,呼吸都因害怕而變得緊張,這二人若是出手,賊寇們是沒有活路的。


    跪在地上的大當家也見勢站起身來,位於一側。


    “是我帶他進來的,這個孩子病倒了,他需要大夫。”曉風乾麵無表情說道。


    大夫打量著曉風乾,心中不解,他是誰?為什麽這麽說?明明不是他帶自己來的,劫走自己的分明是一男一女,他怎麽說胡話?大夫剛想開口朝重嵐解釋不是他帶自己進來的,忽然眼中驚異,身體變得僵硬,自己怎麽不能動彈了?明明意識還在,怎麽就說不了話了?


    大當家也同樣和重嵐看著曉風乾,沒有察覺地上大夫的異常,對於這些外族侵占自己地盤的人,大當家都看不順眼,曉風乾和重嵐都是一道來的,雖說他未曾出手邢朔山上的事,但仍然站在敵人的隊伍中,那便是敵人。


    如今曉風乾觸犯了重嵐的規矩,終於落下把柄,大當家心中不免有些幸災樂禍,趁勢嘲諷一番,“既然是乾公子,那弟兄們沒發現他是怎麽進來的也就說得過去了。隻不過乾公子何必偷偷進來,隻要告訴在下一聲,在下也絕不會阻攔你的。”


    “我不喜歡麻煩,這樣便好。”


    大當家嘴角偷笑,側眼瞥向曉風乾,“怎麽能說麻煩呢?區區一個奴隸,本就不配乾公子您出手,不過既然乾公子喜歡,在下肯定將他送到您的住處。”


    “既然大當家開口了,那這兩個孩子我就收下了。”曉風乾嘴角微微一笑。


    “你!”


    大當家被懟的憤憤難耐,話已出口,無法收回,隻能無奈的一人咬牙切齒。


    重嵐瞥了一眼大當家,心道,真是沒用!隨後又看向曉風乾,繞到他身後,雙手環胸,背對著曉風乾冷笑道:“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喜歡做這些毫無意義的事情,這就是你的目的?單單為了一個奴隸?帶外人來我的禁地,不經我的同意就想要走這兩個奴隸?你要想好,我可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還有,”


    重嵐挑眼看向曉風乾,眼角輕蔑一彎,如風般輕輕說道,“白日裏的傷,你可好些了?”


    曉風乾微眯下眼睛,眼中盡是冷意,他挺著身板,仰著頭視若無物,用胸腔內的中氣十足的聲音說道:“不勞公子費心。公子如果再耗下去,隻怕完不成炎帝交給你的任務。”


    重嵐做出勢要盯死曉風乾的意思,眉宇壓低,悶著嗓子說道:“曉風乾,你這是在挑戰我?”


    曉風乾毫不畏懼,重嵐的威壓在他麵前絲毫沒起到作用,或許隻是在重黎炎帝身邊做事,和重嵐共事太久,早已摸透他的脾性了,隻不過是一個總想向父親證明自己的缺愛的公子爺罷了!


    他麵無表情看著重嵐淡淡說道:“公子說笑了,我隻是炎帝的部下,赤石這件事不歸我管,我隻是好心提醒,莫要到頭來在炎帝麵前不好說。”


    他轉頭看了眼跪在地上正疑惑地望著自己的曾順子,說道:“這兩個孩子我就先帶走了,不敢耽擱公子的時間,相信公子定會把魔器帶回給炎帝。”曉風乾無視重嵐的怨目,徑直走向曾順子,投給他一記眼神。


    曾順子不知所措,僵硬著身子看著他路過自己,朝還在因病昏迷的兄弟走去。


    曉風乾半蹲將地上的病人往肩上一拋,然後起身走向曾順子,俯視著他說道:“想留他的命,就跟我來。”


    那黝黑的眼神似暗夜的烏鴉,眼眸中的閃亮的光芒吸引著曾順子,令他不自主地伸開腿邁向他,跟在他身後離去。


    辛夷等人皆是疑惑,曉風乾帶走曾順子,想要幹什麽?難道是在幫他?但現在看來,他對曾順子並無殺意,還出麵頂替自己和荊芥哥哥,他,是敵是友?


    “或許,這個人日後會到我們這邊,至少目前看,曾順子在他身邊是安全的。”荊芥瞧著曉風乾的身影淡淡歎道。


    人群外,看著漸行漸遠的三人,大當家走到重嵐身側說道:“公子,要不要屬下攔著他?”


    “你是他的對手嗎?”重嵐回頭白了他一眼,神情中略顯無奈,然後看向曉風乾的背影,低聲輕笑著,“曉風乾,還沒完呢!我與你之間的較量還沒結束呢!今日就且放過你。”


    “公子,屬下不解,那曉風乾處處頂撞大人,屬下認為憑公子的身手,打壓下他的傲氣不成問題,公子您為什麽白白放過他?”


    “不急,他逃不掉的。大當家,盡快加緊赤石的煉製,今晚,必須要見到魔石,否則,你便同那群奴隸一樣永不見天日吧!”


    大當家臉色頓時變白,咬著牙呼出一口怨氣,“是,屬下一定完成任務。”然後強裝笑容將身子湊向重嵐,輕聲密言,“公子,那這些奴隸之後要帶去哪?”


    重嵐轉頭瞥向大當家,注視他許久,嘴角邪魅上揚,似有新的計謀出現,他輕笑一聲,,衝鼎爐挑眉,幽幽說道:“鼎爐裏的火不是還有嗎!也不必浪費,依我看就接著用吧!”


    大當家心頭一擊大吃一驚,公子的意思是要將這群奴隸們都投擲鼎爐中?即便自己幹著人口販賣的行當,以隨意驅使奴隸辱罵打殺他們為樂,但如今看來,自己所作所為抵不過重嵐半分,他的狠厲常人所不及。


    但重嵐終究是異族,他不是人族,麵對異族踐踏殘殺人族這個自己也為其中一員的種族時,大當家不免心中不適,難道身為異族就這麽鄙視蔑視人族嗎?他心頭戰栗,目光抖擻,如視惡魔般害怕地看向重嵐,遲疑問道:“公子,您這是要……”


    重嵐背身離去,紅衫起舞,留下虛影,綿長的聲音傳來,“希望大當家不要讓我失望才好啊!”


    待重嵐走後,四處的賊寇加緊催促幹活,監督監察,又恢複之前的工作狀態。


    待大當家環視四周一切正常,心中稍加踏實,也轉身離開山洞。


    這時,藏身在暗處的一朵桃花瓣飛來,飄到辛夷麵前。


    “那就是重嵐吧!怎麽這麽久了還是那個樣子,囂張跋扈,冷血無情,殘暴不仁,身上一點兒好都沒沾!”


    辛夷略微驚訝,他怎麽來了?於是輕聲試探道:“花易落?”


    “我可找到你們了!怎麽都不說一聲就離開呢?害我一番好找!你們沒事吧!”


    “他是誰?你在跟誰說話?”白亦非望著空中的桃花瓣一臉驚異地問,似發現了什麽厲害東西。


    “他?他叫花易落,說起來他也是個大夫呢!”辛夷回答道。


    “大夫豈配得上我!我可是個醫聖!”


    “可以了,這裏人多,你不怕被當成妖怪?還不快出來說話!”荊芥衝著花瓣說道。


    話音剛落,花易落便出現在三人麵前,白亦非呆立原地,不知所措。


    “你剛才說到重嵐,怎麽,你也認識他嗎?”辛夷問道。


    花易落瞧了荊芥一眼,得他點頭示意,他心中了然,嬉皮笑臉無影無蹤,開口嚴肅地說道:“看來荊芥已經跟你說過了,重嵐就是那樣的人,辛丫頭,你隻需要記住,遠離他,不要招惹他,我和你荊芥哥哥會保護您的!”


    花易落突然嚴肅起來,一表正經,竟還有些好笑,辛夷一時語塞,瞪大眼睛,強忍著笑乖順地點了點頭。


    花易落看見辛夷答應,放了心,忽的想起剛剛聽到的大當家和重嵐之間的密言,他們打算將這裏的人都給燒死,自己身為醫者,怎麽能容忍他們這樣罔顧人命呢!他看著荊芥憤憤說道:“得將這裏的人都救走,重嵐真是不給人留後路,這是要將無辜的人們置於死地啊!若是以往,他們哪還有膽子在你麵前這麽囂張!”


    “過去的不要再提。”荊芥眸光變暗,淡淡說道。


    辛夷看著他們二人心事重重的樣子,心中漸生失落,因為她一點都幫不到他們,弱弱問道:“那荊芥哥哥,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該告訴的都告訴你們了,我要休息一下,休息一下!”花易落走到幽暗的角落,靠著石壁無奈道。


    辛夷看了看他又望向荊芥,期待他的回答。


    “我們幾人出去倒是輕鬆,隻不過考慮到那些百姓,還需要慎重考慮,做出周密計劃,並且赤石即將煉化,必須製止此事發生。”荊芥道。


    “嗯,一定得好好想想。”辛夷也低頭環胸思慮著。


    白亦非認真地裝著赤石,手腳利索,稱得上最好最快的勞動者,他在花易落來到之後就忙自己的活去了。


    辛夷蹲在一旁苦苦思索,荊芥則沿著周圍的石壁走了幾圈,時不時閉上眼耳朵靠近傾聽石壁傳來的聲音。


    花易落則窩在沒人注意的陰暗角落休息。


    “花易落,跟我走。”


    誰?


    花易落大驚,好像聽見什麽聲音了呢?


    “跟我來。”


    誰?是鬼嗎?花易落睜大眼睛仔細打量著黑暗中的角落。


    “是我,曉風乾。”


    花易落呼出一口氣,怒道:“你想嚇死我嗎?”遂皺眉捂胸嚷道,“哎呦!我的心肝疼啊!”


    “跟我來。”


    不容花易落再牢騷一會兒,就被藏身在黑暗中的曉風乾給拉走了,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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