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雲燁環視台下眾人,見荊芥和他身旁的辛夷,覺得二人關係非同尋常,問道:“愧雲,這位可就是你口中所說夷蠻之戰中的義士?”


    霄愧雲起身,恭敬回答:“父親,此次夷蠻之戰大獲全勝,望芨君與花先生功不可沒,我與此二人裏應外合,截獲所有重氏賊寇,將重嵐擊敗重傷,解救無辜受製的百姓。若無二人相助,我們這次的行動將會畏首畏尾!隻怕現在還在與敵人周旋!”


    霄愧雲這一頓好誇,所說之功勞卻是名副其實。


    “我看未必吧!我們霄家沒有他倆一樣可以打敗重嵐!”霄騰窩在桌子上小聲埋怨。但聲音還是被霄雲燁聽了去,他表情淡定,沒有指責霄騰。


    “不錯,不錯,年少有為啊!”眾人聽後議論紛紛。


    “我看啊!憑借霄氏的能力,沒有這倆人未必不能取勝。”


    “這倒是,霄氏家底豐厚,強兵利器什麽都有,未嚐沒有這個可能。”


    “嘖!霄氏在那奮力抵抗,死傷無數,到頭來功勞卻被這倆人給搶走了,有能耐單槍匹馬自己去救啊!靠霄氏幫助取得的功名算什麽?”


    “就是,哪裏突然出現的人,我問問大家,誰認識他們,恐怕在座的都沒聽過吧!白臉淨衣,體型瘦得跟杆似的,是個拿兵器耍兵器殺人的樣子嗎?”


    “噓!別亂說,霄大公子親口說的,還能有假?”


    “那是大公子為人正直,一心放在重氏惡靈身上,肯定不屑與他們爭功名!”


    聽到眾人對荊芥的議論,霄騰心裏偷著嘲笑。


    辛夷聽到議論,覺得不可理喻,鼓著臉蛋生氣。反倒荊芥淡然自若。


    霄雲燁一個眼神震得全場無人說話,沒了聲音,誰敢說話,那是霄氏家主,位高權重,手下眾多霄家子弟兵,如今是這大陸兵力儲備最多的家族了。


    他大笑,渾厚的嗓音穿透石壁,回響堂內,說:“此次夷蠻之戰大獲全勝,不光有望芨君和花先生的功勞,還在場各位及我霄氏弟子的付出,我霄雲燁在此敬大家一杯!”


    眾人紛紛舉起酒杯,衣衫擋臉喝下肚。


    “父親,這次解救的百姓超百餘人,他們的家園遭到破壞,家人被屠殺,已經是無家可歸了,若是他們自願留下,在廬陵自食其力,安分守己,愧雲提議,將廬陵城內一部份土地分割給他們,以解決日後生活吃住問題。”霄愧雲起身說。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吃驚,張大嘴巴半天說不出話。


    雖然霄氏富足,但若出錢出力出糧養一些派不上用場的平民百姓,這可是不小的事情啊!


    荊芥眼神似有光閃過,視線離不開霄愧雲,歎道,好一個為天下著想的戰神霄愧雲!


    藍水濱笑道,愧雲兄還是老樣子!


    坐在堂上的霄宗主和其夫人,個個驚得瞪大眼珠,臉氣到說不出話來。


    “大哥這一張口就要掉這麽多,當真覺得自己什麽都做的了主,這是早就謀劃好了的吧!到這來堵別人口呢吧!”霄騰側身坐著,鼻子呼出一氣,仰著下顎譏諷說道。


    見霄愧雲的堂弟都說了話,其它宗主也壯著膽子,上前辯上一辮。


    “霄公子,將救下來的百姓安置在城中,這每日的夥食可是要耗不少呢?縱然霄氏富裕,可抗敵招兵納賢所需物資及土地更多,現在時局不同以往,霄公子可別依著性子擅自做主,好資源還是要花在刀刃上啊!”


    “霄公子,江某說上一說,我們在座宗主都知道霄氏實力雄厚,大家都是仰慕而來,可廬陵一下子湧來這麽多人,萬一混進來心懷歹意之徒,霄氏著了火族的算計,來個引狼入室,那可是討不到好處的呀!”


    “對呀!再說這次營救而來的百姓年歲尚小,根本沒有自食其力的能力,要寄生在霄氏之下得多少年啊?霄氏得照看多少年啊!”


    “是啊!霄公子,這可不是小事情啊!可否再考慮一下?”


    霄愧雲側耳聽著周圍的反對,心裏打定主意,目光直直盯著堂上的父親霄雲燁。


    “愧雲,為父知道你憐惜這些百姓,在廬陵,你可以救得了他們,但其它地方受苦的百姓,又怎麽去救?這是救不完的呀!這件事還是再考慮考慮吧!”


    “沒有時間可以考慮!”霄愧雲抬頭望向霄雲燁,目光炯炯,語氣不容置疑,“父親!愧雲知道,這的確令父親為難,但現在天下正麵對一個大危機,邪孽當道,四處作亂,百姓流離失,愧雲一身武藝,不就是為亂世之時能有所作為麽?今日,尚且家族猶存,如果連百姓都顧不得,它日,還能保護了誰?這一身武藝一腔守護正義之心又有何用處?父親,這些無家可歸的百姓他們沒有時間可以去等啊!”霄愧雲鏗鏘有力地說。


    霄宗主眼神左右擺動,看這大堂無人反應,皆被霄愧雲之話所震懾,袖子中的拳頭牢牢攥緊,眼神掃到一旁的藍水濱,問:“藍先生,你怎麽看此事?”


    藍水濱亦被霄愧雲激昂之詞說服,起身向霄宗主說道:“霄宗主,如今惡靈異動,四處作亂,廬陵霄氏首當其衝,居於各大世家之首,號召其餘世家一起維護正道抵製惡靈。如今百姓有難,宗門世家就是他們最後的庇護傘,愧雲兄能有此胸襟氣魄,實為大義之舉。”


    藍水濱身旁的花易落是個閑不住,不等詢問,也說出自己意見:“對啊,霄宗主!霄氏這麽富,分幾塊地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這話讓霄雲燁聽了頓時情緒不對勁,表麵假裝慎重思慮,心裏罵著,趕這地不是你家的地,說得這麽輕鬆。


    辛夷靠近荊芥,手指纏著頭發俏皮地揚著眉,悄聲問:“荊芥哥哥,這霄愧雲一番俠肝義膽,力排眾議為百姓請願,倒是條漢子!可這霄雲燁都半天了還在那猶猶豫豫的,該不會是心疼了吧!”


    “哼!你這丫頭倒看得明白!這可是霄家的家事,丫頭,你想感興趣?”荊芥低頭溫柔地看向辛夷。


    “看對麵霄騰幸災樂禍的樣子,心裏厭惡得很,再說他還對你不敬,我就是不想讓他高興,所以,這事我辛夷管了!”


    “所以,你是為了我?”荊芥端莊坐著,側頭笑著看向她,聲音就如夏日的陽光,酷照著細細長流,漸漸沸騰的水流入辛夷的心,咕咚咕咚。


    辛夷眨著眼皮,隻好轉移話題:“荊芥哥哥,你難道不怨恨他麽?他可是當眾嘲笑你啊!”


    荊芥笑了一聲,轉頭看向正在譏笑謀劃什麽的霄騰,淡淡說:“他,還沒入我的眼。”


    辛夷呆呆望向荊芥,眼中充滿仰慕之情,自己與他相處多年,不知為何,現在,才發現自己一直沒看懂他,除了知道他對自己好,剩下的一概不知,他來自哪裏?他未遇見自己之前經曆了什麽?他為何看淡一切獨居高寒,且唯獨對自己如火炙熱?


    辛夷收回思緒,抬頭望向霄雲燁。


    堂上霄雲燁說道:“愧雲,為父知道你出於好心。但若此次將外來百姓安置城內,並分割土地,糧食給他們,它日大量難民必定聞訊趕來,騷亂暴動隨時發生,我問你,若因這些難民攪亂廬陵安寧,阻礙和重氏火族一戰的計劃,誰付這個責任?你麽?聽為父的,給他們發放些幹糧,遣散了吧!讓他們回到自己的家鄉,重建家園才是首要!”


    “父親!”霄愧雲不可置信喚一聲。


    “對啊!大哥還是聽父親的吧!你這份高尚無私的做派還是收起來的好,否則,不知情的人聽了,還以為我們霄氏有多麽小氣,你有多麽高尚呢!”霄騰附和霄雲燁歪著嘴譏諷道。


    “霄宗主,辛夷也想說說自己的看法。”


    霄雲燁原以為否定了霄愧雲的荒唐想法,就把他送下去,辛夷又發出聲音,霄雲燁不由得眯著眼,瞧她這丫頭想幹什麽。


    見霄雲燁沒出聲,就當默認了,辛夷問:“霄宗主是想趕辛夷離開麽?”


    “什麽?”霄雲燁不解。


    “辛兒。”藍水濱也不解。


    霄夫人第一次見辛夷就心生喜愛,還想留她多住幾日,順便和愧雲親近一些,哪瞧得她問出這話,急忙否定:“哪有的事!辛兒,你這可是多心了,你霄伯伯何時說要趕你走?”


    辛夷眼中強擠出朦朧淚水,小聲哭嚷著:“嗚嗚!霄夫人,不是辛兒多想,霄宗主剛才說了,將解救的百姓遣散回家,辛兒也在被解救的百姓名單之中,他們要是走,辛兒也會一並跟著離開。”


    這女孩一哭,任在座的男人都心生憐惜,隨著她的哭聲一起揪著,更何況這女孩生得貌美。


    辛夷抬起手,用衣袖擋臉,抽涕道:“辛兒才與哥哥剛見麵,又剛認識了愧雲哥哥,就要離開,辛兒好舍不得啊!霄夫人,辛兒也舍不得您!雲夢澤遭毀,辛兒也不知道去哪?”


    藍水濱擔憂地起身抱住辛夷,撫她的背安慰她道:“辛兒,怎麽會離開哥哥呢?哥哥不會離開你的!你在哪,哥哥在哪!”


    “哥哥!嗚嗚!”


    霄雲燁長歎一口氣,這才明白過來,是自己剛才說的話讓人挑了刺出來,且這刺傷到了人,張口想解釋,被霄夫人捷足先登。


    “辛兒,別哭,沒人會走!誰都不會走!”


    辛夷抬頭驚疑望著。


    霄夫人向眾人大聲說道:“愧雲自小就被四海之內讚譽為戰神,身為戰神,就是要守護這片土地,擔得起這份世人給的責任,怎麽會在緊急關頭拋下百姓呢!”看向站在堂中的霄愧雲,心中滿是心疼,“這事為娘替你做主了!即刻,將城西的一片耕地分給百姓,霄氏門下眾弟子協助百姓建房勞作,發放物資,重新開始生活。”


    霄夫人對自己的親兒子自是最心疼的,他提出的要求,不論是海裏的的月亮,還是天上的星星,霄夫人做到的與做不到的,都會盡力去滿足他。


    本來這事自己也有些猶豫,但考慮到辛夷,考慮到霄氏在世上的地位聲望,考慮到霄愧雲的堅定,還是同意了。雖然霄宗主和霄騰都不讚同,但在這霄氏,霄夫人自詡,自己還是有些地位的,至少,沒人敢在她麵前稱第一。


    “謝母親。”霄愧雲大喜,激動地拱手謝道。


    霄雲燁和霄騰倆人倒是相互看看,擺著臭臉,頗為無奈。


    眾人低聲議論,紛紛向霄愧雲拱手祝賀。


    辛夷俏皮地眨眼吐舌看向荊芥,荊芥仍端坐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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