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大廳”,指的是中央主塔的第一層。二層往上都是學者們使用的實驗室和樣本倉庫等設施,隻有一層是冒險者們會用到的。這裏和冒險者公會的大廳有些相似,都用來發布和遞交任務。但任務的承接形式不再是貼牆上那種隨緣的方法了,而是通過每天早飯後和晚飯前的兩次會議來指派。


    這兩次會議也會公布學者們的研究成果和需要所有人都知道的發現。


    聽西澤爾前輩說這也是一種傳統,但大部分冒險者都表示太費時間了,你們就不能自己商量好了然後來通知一聲嗎?


    但安迪和克勞麗絲很喜歡這些會議,大概是因為他們在冒險者裏屬於非常有學識的那一部分?特別是,在那些學者出來講自己的發現時,冒險者的代表們都用來補覺了,連安迪都難以跟上他們的講述,克勞麗絲卻每次都聽得神采奕奕。


    “因為那些記載都是學者的私藏,都是市麵上連抄本都沒有的古代孤本。你不覺得有種找到了過往真相的感覺嗎?”


    “如果我能聽懂的話……”


    “唔,昨天的內容確實有些難懂,不過意義重大。”


    “是嗎?”


    “那當然!有人在遺跡裏找到了有大量文字的壁畫,通過對比眾塔之國時期的文獻,學者們找到了翻譯的方法!隻要繼續找到文字資料,他們就能建立字庫。到時候,古眾塔之國語、遺跡裏的語言和一部分元素符文都能徹底破解。就算前兩種語言已經失落,但元素符文每破解一個可就意味著……”


    安迪以前可不知道,克勞麗絲有這麽狂熱學者的一麵。


    大概是以前真的太窮了吧。


    來到大廳,西澤爾前輩和尤裏西塔大法師已經在這裏等待了。一群學者圍在他們身邊,拿著小本子奮筆疾書。一個個滿麵紅光得讓人看著都怕他們爆血管,眼睛裏的綠光就跟那些餓了三天的人似的。


    營地建成三天,人們處了按照西澤爾製定的規矩來行事之外,學者們也發現了西澤爾和尤裏西塔兩人巨大的價值。


    蓋烏斯咳嗽兩聲,尤裏西塔想都沒想就把自己的水杯遞了過去。蓋烏斯潤了潤嗓子,和這些學者說話居然能讓他一個近神覺得口幹舌燥,真是神奇。


    其實,最近被當作研究核心的古眾塔之國語、遺跡語(古深淵語)和那部分元素符文,他都會。本來前兩種語言就是從元素的語言衍化而來,而元素語就是降格降格再降格之後的龍語。作為一個和龍族有千絲萬縷關係的生物,他天生就能說龍語。這可是龍族用來建造世界的語言,本身就等價於法則和真理。任何語言都是龍語不同程度的降格,他自然能夠讀。


    但是能夠讀不代表精通,一門語言背後有的可不僅僅是含義和語法,還有深厚的文化底蘊和曆史秘辛。在這方麵,他一竅不通。尤裏西塔的情況和他差不多,這丫頭仿佛是元素的寵兒,解讀符文就像是她的本能一樣。


    所以這兩天,他們倆被學者們當成了翻譯機。


    不過,和完全化身工具人的尤裏西塔比起來,蓋烏斯還是能從這種工作裏獲得一些樂趣的。那些找到的古深淵語透露出了驚人的信息量,隱隱指向一些連他都未觸及的太古秘密。


    見到安迪和克勞麗絲,蓋烏斯和尤裏西塔露出解脫的表情。蓋烏斯讓學者們趕緊結束拷問,會議要開始了。


    幾個學者向安迪投來憤恨的目光,安迪隻能尷尬地笑笑。


    *******


    “首先,我們聽學者們匯報一下他們徹夜的研究成果。那些拓印回來的壁畫昨晚已經破譯了一大半。根據這些壁畫的內容,調整接下來的調查重點。”


    學者的代表走上前來,拿著早就準備好的稿子,毫無感情地念了起來:


    “經多次確認,該遺跡的曆史可追溯至眾塔之國前的‘賢者時代’。因為年代久遠,先進能找到的對於那個時代的記載多有錯漏。我們認為,應該以補全當時的曆史記載為主,記錄失傳的符文和法術構想為輔。在東邊發現的壁畫群,應該拓印包含以下內容的部分……”


    學者們就是這樣,他們並不像多數冒險者們認為的一般傲慢頑固。他們隻是過於專注地撲在學問上,懶得在他人身上浪費時間。就連這樣協商互助的場合,他們也是“簡明扼要”、“惜字如金”地交待需要交待的事情而已。


    這種態度往往被人誤解,再加上他們用詞考究晦澀,讓傾聽者產生了一種智力上被碾壓的不悅感,故而偏見日深。


    被打法來參加會議的都是冒險者中辦事靠譜脾氣又好的人,他們中的一半硬著頭皮記錄自己能聽懂的部分,另一半補覺。隻有少數幾個人,因為特殊原因,在想別的事情。


    克勞麗絲就是其一。


    她微微向安迪斜過身子,低聲道:“昨天調查推進到哪了?”


    “昨天你沒出外勤?”


    “沒,我去翻譯文獻了。”


    “我想想……大概已經推進到遺跡中軸線三分之一的位置了。那裏有個大型建築物,看起來像是個重要建築,我們就沒貿然進去。估計今天就會進去調查了。”


    “徽章的事,你去找過嗎?”


    “沒有,不是,我去找過了,是沒有找到。”


    “嗯……”


    克勞麗絲讓安迪去留意的徽章,是和她父親的遺物類似的物品或痕跡。根據父親最後留下的手稿,他就是從這座遺跡裏發現了特別的東西。而在某次深入調查之後,他就再也沒出來過。


    那已經是她小時候的事情了,如今她早已有了新的生活,兒時的苦難都是成就今天一切的階梯罷了。但看破歸看破,有調查清楚的機會還是要抓住。


    交頭接耳中,本就不長的會議很快接近尾聲,現在已經是西澤爾前輩分配任務的階段。


    “……從這裏開始,街道不再按中軸線行進,而是向兩邊分叉。這是一個正三角形的道路,也是城市的中心地帶。一組二組,分頭探索兩條道路,我允許你們推進速度降低一半,但務必確保安全。”


    “明白。”


    “三組,探索那個大型建築物的計劃不變。你們看情況帶上一些學者,能帶回來的拓本越多越好……”


    蓋烏斯一邊說著,一邊在大廳中央投影出那個建築物的幻象,把已探索過的部分標注出來,配合自己的解說。


    但克勞麗絲看著那個幻象,卻忽然想入了呆滯。


    *******


    “什麽意思?”


    “那個建築!我在父親的手稿上見過!我記得在……我一直帶在身邊的……”


    會議結束後,克勞麗絲就撲回了他們居住的副塔,在那一大堆行禮中翻找起來。安迪很有眼力見地幫她翻,盡管他除了知道目標是一個古舊的本子之外什麽也不清楚。


    “找到了!”


    萬幸,克勞麗絲是個井井有條的性格,她對自己的東西放在哪裏都是爛熟於胸。


    安迪湊過來看她手裏那個筆記本,用附魔了耐久性的魔獸皮包裹,可開合的金屬環固定了約一掌厚的活頁。這個筆記從克勞麗絲踏上冒險者之旅的第一天起就跟著她,被同期帶出來的衣物和日常用品早已耗盡或破損更換,唯有這本筆記沒變過。


    她熟練地翻到其中某頁,指著其中非常抽象的一處配圖文字說道:“就是這個建築,和你們發現的那個一模一樣。”


    安迪看了半天,終於看明白這圖裏畫的居然還真是個屋子。


    老爺子的繪畫水準也是堪憂。


    “這些花紋是什麽意思?”


    安迪注意到畫中的建築物的每一麵牆上都有淩亂的塗鴉,至少克勞麗絲父親畫出來的是塗鴉……


    “就是你們拓印回來的壁畫吧?”


    “不,與其說是壁畫……”


    安迪搖了搖法杖,把剛剛會議中西澤爾前輩投影出的幻象重現了出來。這個幻象精度很低,因為三組的人並沒有真正進去過那座建築物,隻是在門口看了幾眼。但僅僅憑借這幾眼,他們也足以弄清建築的基本情況。


    那是一個越有十米高的大廳,整體呈扇形。或者說,它的正門對應遺跡三角形主街道的一個角。隻不過這個角的對邊並不是平直的一麵牆,而是三麵互成鈍角的牆壁。這三麵牆壁上,就刻著所謂“壁畫”。


    那其實是整整三麵牆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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