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所知不多,信息有限,隻是猜測。


    假設阮棟是被人殺害,而且凶手還有心想將金鼎派的敵意集中在我身上,那麽有兩件事是必然的。


    第一,他知道了我和阮棟比劍一事,或許就是見證人,所以看到阮棟悲憤而走,心中生出毒計,產生殺機。


    第二,他能在偌大沙麓山中找到阮棟的行蹤,絕不是僥幸,很大可能是阮棟在離開擂台之後,便被凶手尾隨。


    這個猜測也是基於第一點,因為不是早有預謀,所以不會時刻關注阮棟的行蹤,在比武之後跟蹤阮棟也就符合第二個猜測。


    我能想到的就是這些。”


    段毅心中早有想法,麵對白希文的詢問,組織了下語言緩緩道出。


    隻是他這一番話直接讓包括白希文在內的金鼎派眾人臉色變化,劉誌威更是直接看向安婆婆和裘公公,拱手相詢,


    “兩位前輩,那日比劍時,擂台外可曾有外人隱藏觀看?”


    安婆婆和裘公公兩人武功之高,在場中或許也隻有白希文可以比擬。


    想要瞞過他們的耳目隱藏,除非修行奇功秘技,又或者修為然要高出他們許多才可能,但這又是一件近乎不可能的事情。


    若真有那樣的修為,直接打上門來,何必要遮遮掩掩,用一個小小阮棟之死來離間金鼎派內部關係呢?


    “以我倆當時所見,方圓二十丈之內,絕無外人隱藏窺伺。


    而擂台二十丈外,除卻一壁山體,三麵空曠開闊,少草木,絕不會藏人,除非那個不是人。”


    裘公公國字臉也嚴肅起來,如刀似劍的眸子開闔之間精光如電,顯然也想到了什麽,和安婆婆對視一眼,齊齊歎息一聲。


    多事之秋啊,看來今後在山上要更加小心了,絕不能讓月兒一人外出。


    段毅雖然說得隱晦,隻是提出了可能是凶手的幾個方向,但稍微一想就能知道,那人也隻有當天在擂台下觀戰的人才符合,而那些幾乎都是金鼎派的弟子。


    外人行凶,和內部弟子殺人,前一種好防範,後一種則更顯得危險,因為你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就會被熟人給擺一道。


    哪怕武功更高,但若是心中沒有防範,也很可能被人陰死。


    場麵一時間冷了下來,各人心中都有所想,最終卻隻能望向劉誌威和石堅兩個,作為金鼎派的副掌門,一旦曲東流不在,他們兩個便有便宜行事的權利。


    阮棟死了,是件大事,而凶手可能是金鼎派內部的人,更是大事中的大事。


    “趙鈺,咳咳,那天在擂台下的人你應該都認得,將他們的名字一個不漏的寫下來。


    再暗中打探下當日比劍之後誰是獨自一人離開,最先離開的又是誰,嫌疑最大的,直接拿下,查他的背景,按照這個方向去找,那個人藏不了多久的。


    記住,這件事不要聲張,要在暗中進行,不然人心亂了,更容易生出禍端。”


    大殿北側的門後,突然傳出了一聲咳嗽,然後走出一個穿著錦繡華服,身材高大的男人,眉目端正,略顯虛弱。


    步履間如尺度量,一步步走來,雖不見多強的氣勢,但不論是那些站著的金鼎派弟子,還是原本端坐驟然站起的三大長老,兩個副掌門,全都朝著來人躬身行禮。


    “拜見掌門。”


    段毅身邊的賀蘭月兒也是直接扯住他的衣袖,亮晶晶的眼睛衝他眨了眨,似乎在說,看,我的舅舅威風吧!


    的確是好威風,劉誌威也好,石堅也罷,也都是一派高層,但麵對一個似乎是病秧子的曲東流,完全被奪去光彩,這樣的人,難道不威風嗎?


    當然,段毅和曲東流還有另一層關係,對方越厲害,他的警惕也就越多。


    “不過,他的身體似乎出了狀況,受了傷?還是得了不治之症?或許是前者,是在拜月宮一事中受的傷嗎?”


    段毅附和著旁人,低下頭對著曲東流行禮,餘光掃視下,心中則在思量著對方的糟糕狀態。


    說幾句話咳嗽了不止一聲,臉色蒼白的如同抹了女人的胭脂一樣,還有那短促的呼吸,無一不說明這位金鼎派的掌門現在正處於一個身體的低穀當中。


    “難怪這件事一開始要由劉誌威來處理,除了阮棟是他的弟子之外,另一個原因就是曲東流的身體已經不行了。”


    若叫一般的複仇者見到仇人是這般模樣,當然是喜不自禁,甚至已經開始籌謀報複了,但段毅不同,他還保持一個清醒的頭腦,完全沒有露出絲毫的破綻。


    縱然對方孱弱至此,但處在金鼎派當中,有高手護衛,旁人要想殺他也是千難萬難,更別說經曆了阮棟被殺一事,對於山上的弟子,他也會多加防範。


    還有一點便是,段毅摸不準這人是不是偽裝的。


    就像他會裝作白希文的遠親一樣,人人都會演戲,沒有切實的把握,他不會貿然將自己陷入危險當中。


    “咳咳,阮棟之死,正如段毅所言,乃是被人謀殺,然後布置成自殺的假象。


    石堅,你可曾注意到阮棟的神闕穴和曲骨穴兩處淤青?


    那是被人用內力催壓過所致,時間和他死亡時一致,顯然是被人所擒,


    你呀你,總是改不了自己的毛躁性子。”


    曲東流顯然是重新檢驗過阮棟的屍體,所以做出了這等判斷,遠比段毅空口白話的猜測要令人信服。


    這兩處穴道段毅知道,都是隱蔽的重穴,點住後讓人氣滯血瘀,身體失靈。


    這也證明了他先前猜測,凶手是即興殺人,所以留下不少破綻。


    聽到曲東流言說,石堅一臉慚愧,卻說不出別的話,同樣是查探屍體,曲東流就能看出他看不出的痕跡和破綻,這就是差距。


    “再想一想,誌威你剛剛若是一意孤行,要問責段毅,勢必要和白師弟發生衝突,這或許便是凶手所想,所以我們絕不能自亂陣腳。”


    劉誌威也和石堅差不多的表情,不過稍微倔強一些,麵對曲東流仍是不肯低頭。


    而說完這些,曲東流已經來到了白希文的麵前,兩人四目相對,氣氛凝滯。


    曲東流當先移開目光,先是和善的笑了笑,然後看向低著頭的段毅,目中幽光一閃而逝,


    “段毅是個好苗子,不但練武天賦出眾,而且心思縝密,理智沉穩,白師弟,你要好好教導他,不要讓他荒廢了自己的天資。


    還有,這件事和他沒關係,你可以將他帶走了。”


    白希文冷哼一聲,沒有搭話,直接帶著段毅離開,連表麵功夫都沒做。


    賀蘭月兒吐了吐舌頭,衝著曲東流露出笑臉,腳步後撤,就要跟著離開,卻被曲東流叫住,


    “月兒,在舅舅大婚之前,你都要老老實實的待在山上,盡量減少和山上之人的接觸,知道嗎?


    安婆婆,裘公公,也請兩位多費心,不要讓宵小之輩對月兒不利。”


    賀蘭月兒聽罷,登時一臉的失望,想要反駁什麽,但念及舅舅大傷未愈,也不想讓他生氣,加重傷勢,隻能悶悶的點頭。


    少女雖貪玩,但也知道事情輕重,不算任性。


    至於兩老也是一樣,雖然看不上曲東流的某些行徑,但也認為他思慮周全。


    他們知道眼下金鼎派不是那麽安全,可能有內奸,甚至誰也不知道有沒有第二個,對於賀蘭月兒的安全自然也就更看重一些。


    曲東流又讓三人先行離開,如此大殿當中便隻剩下一眾金鼎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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