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原本一派高手氣度的雷破河猛地棄掉手中長劍嚎叫,雙手掩麵時,順著指縫間向外流淌出殷紅的血液。


    因為太過痛苦的關係,雷破河整個人蜷曲在雪層之上,不停的蠕動,仿佛一條被人用竹草逗弄的可憐蟲。


    他的聲音淒厲尖銳如受傷的野獸,充滿了絕望與痛苦,令聞聽之人不由得汗毛倒豎,震怖畏懼。


    拜月宮一眾女弟子紛紛瞠目結舌,嘴巴大的能塞進雞蛋,隻覺所見所聞太過駭人。


    就那麽一劍,就那麽一招,這個武功高強的雷破河便落得如此淒慘下場?


    那少年的武功又該是多麽的高深莫測?難怪雷鳴這黝黑的壯漢唯他馬首是瞻,的確有些本領。


    雷破山耳邊嗡嗡作響,隻覺自己和弟弟的一刀一劍打到空處,有力無處使,不由得對段毅的驚絕劍術和強悍的臨陣應變能力感到恐懼。


    隨即見到弟弟這番慘況,不由得臉色急怒,一邊持刀警惕段毅以及雷鳴趁機攻來,一邊靠近弟弟,輕聲撫慰下拿開雷破河掩麵的雙手。


    隻是一眼,雷破山這個縱橫懷州,與弟弟被譽為黑道豪雄的強者鼻子一酸,險些掉下眼淚。


    原來段毅那一劍雖未取雷破河的性命,卻將他的雙眼眼球刺傷,成了瞎子,且看傷勢,不曾留手,內中已經完全是肉泥一片,縱使華佗扁鵲在世也難施救。


    “大哥,我的眼睛瞎了,我什麽也看不到了,怎麽辦?我該怎麽辦?我還不想變成廢人……”


    雖目不能視物,然而雷破河與雷破山兩個從小到大生活幾十年,對於彼此熟悉到了極點。


    知道是哥哥在查探自己的傷勢,雷破河忍痛之餘,不禁悲戚問道,語氣充滿了迷茫和絕望。


    眼前一片血紅,所見盡是漆黑,不真的體會到瞎子的生活,一個健全之人是永遠也無法體會到那種永遠處於黑暗與絕望當中的心情的。


    若單單隻有一兩天或許還能承受,但若是今後永永遠遠都這樣生活下去,真的會消磨掉生的勇氣的。


    況且,雷破河並不是普通人,他也曾叱吒風雲,也曾傲笑紅塵,如今要以一個瞎子的身份生存下去,對他而言實在是個毀滅性的打擊。


    那湛藍的天,絢爛的花,清澈的水,嬌豔的美人,斑斕的色調,從今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了嗎?


    雷破河心中忽的升起一股悔恨,若知道如此,剛剛還不如一劍被段毅斬殺來的輕鬆痛快。


    至少那痛隻是一時的,一劍過後,不用再去想其他,算計其他,哪像現在這般,當真有生不如死之感。


    “不用擔心,隻是暫時看不到東西罷了,你的傷勢並不重,大哥一定會治好你的。”


    雷破山強忍住眼眶中的濕潤,安慰道。


    此刻倒是顯露出與以往那種無情殘忍截然不同的麵孔,十分溫柔耐心,語調輕鬆。


    倒是像極了一個疼愛弟弟的哥哥,或者他本就是這樣一個人。


    因為人生來就是扮演者不同的角色,旁人眼中的壞蛋,親人眼中的好人。


    安撫好弟弟,雷破山轉而直起身子,長刀托在胸前,隱隱生寒,沉著臉望向段毅。


    表麵看不出什麽情緒,然而眼底深處一抹濃重的怨毒卻怎麽也化解不開。


    “小兄弟好俊的劍法,也是好辣的手,上來就刺瞎我弟弟的眼睛,不得不佩服你的好手段。


    不過你當真以為憑借自己那一身武功就能肆意縱橫,任意妄為了嗎?


    你可知道我兄弟的師傅是誰?我們背後的人是誰?交代我們攪亂拜月宮的又是誰?


    小兄弟,這裏麵的水深的很,我勸你在還沒深陷其中的時候盡早抽身而退。


    免得丟了自己的性命,枉費了一身卓絕的天賦。”


    說這些的時候,雷破山還隱晦的瞄了一眼拜月宮眾女,要不是這些臭娘們,他們兄弟兩個怎麽會落到現在的這般下場?


    當真贏了紅顏禍水四個字。


    段毅落地後輕飄如羽毛,攔住正要乘勝追擊的雷鳴,調勻氣息,右手長劍反握在身後,一派悠然閑適的樣子。


    聽到雷破山的話,不由得仰頭大笑起來,隻覺世事當真荒謬的很,:


    “虧我以為你雷氏兄弟有多麽硬氣,多麽了不起,原來也隻是外強中幹之輩。


    竟然用一群完全不知道在哪裏的人來威脅我,可笑啊可笑。


    也好,我就給你個機會,聽聽這班人有多麽了不起,能不能嚇到我段毅,你說吧,這些大人物都有誰?”


    一側拜月宮眾弟子本見到勝利在前,紛紛歡呼雀躍,以為報仇有望,卻不料這雷氏兄弟竟然又扯出什麽背景來,心中不由得擔心起來。


    人活一世,必然要受到方方麵麵的牽製和壓力,不可能真正從心所欲的活著,那太理想,也太不現實。


    所以在不清楚段毅和雷鳴來曆,不了解兩人性格的情況下,拜月宮眾女還真的挺害怕兩個人被嚇跑,就此饒了雷氏兄弟。


    當然,她們也十分好奇。


    畢竟聽雷破山話中意思,他們兄弟兩個針對拜月宮似乎並不單單隻是見色起意,還有別的人在背後使力。


    “那你聽好。


    我雷氏兄弟乃是煙波叟原天勝的弟子,隻是過往所作所為頗為荒唐,不敢提家師之名,一麵有辱師名,而不是沒有師承。


    且目前我兄弟在十方殿的楚江王手下做事,你敢殺我們,就是和十方殿過不去。


    任你有何等背景,何等關係,又是何等高手,敢和十方殿過不去,就是在找死,這一點我相信你也心知肚明。


    至於針對拜月宮的真正黑手,說來倒是三者中勢力最小之人,不過你應該也聽過,便是雄霸魏州的金鼎派掌門人,曲東流。


    如何?少年你今日若是就此離去,天大地大,我也不知你姓名,不知你來曆,自不會找你尋仇。


    但若是你執迷不悟,一意孤行,就算殺了我兄弟兩個,也要拿自己一家人的性命來做賠償,又是何必呢?”


    雷破山一席話可謂震得在場眾人七葷八素,縱然憨直如雷鳴這般勇猛壯漢,也是驚了一身的冷汗,有風一吹,後背哇哇一片冰涼。


    如果雷破山說的都是實話,那麽這兩人還真是有大背景,大來頭,若是動了隻怕還真要闖下潑天大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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