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商業圈回到自己小區附近,林哏哏肚子餓了才想起自己還沒吃飯,看一看時間,還是選擇了烤串店。


    中午的酒喝得太急了,現在還沒消化幹淨,林哏哏點了瓶汽水和一些肉串。


    因為沒到宵夜的高峰期,林哏哏算來得比較早的,剛喝了一口汽水,一張有些熟悉的麵孔坐在了他對麵。


    文清的父親,那個和他一起關禁閉室的男人。


    但那天醉酒,顯然已經不記得林哏哏這個絮絮叨叨的年輕人了。


    因為小白和文清的事,林哏哏也沒有打招呼,倒是留了個心眼,他從記憶裏搜尋到了這個男人。


    那是高中那會兒他來參加文清的家長會,雖然不是富貴人家,但也是衣衫整潔,甚至還有些英俊,文清的長相應該是遺傳了他的優秀基因。


    可自己墮落了這麽些年,這個男人是經曆了什麽打擊,也變得落魄邋遢,以至於自己的女兒都淪落到風月場所謀生。


    可能是林哏哏打量他的目光太直接,中年男子不滿地瞪了一眼。


    “老板,來一箱啤酒,一盤花生,一盤毛豆。”文清父親打聲喊道。


    “誒,等會兒啊,剛開張,花生和毛豆還在鍋裏。”


    “酒先拿來。”


    老板把酒送過來,順便把林哏哏的烤串也端了過來。


    林哏哏一根肉串沒擼完,對麵噗呲噗呲,兩瓶啤酒已經直接幹喝下去了。


    林哏哏見過能喝的,但是第一次見這種,像是嗜酒。


    文清父親這才停頓下來,看著又盯著自己發呆的林哏哏,扣了扣桌子,說道:


    “你看什麽呢?”林哏哏反應過來自己確實唐突了。


    “哦,沒事,看你幹喝,要不要吃點肉串?”林哏哏將自己眼前的餐盤往對麵推了推。


    “嘁,汽水,烤串…”文清父親冷哼一聲,又是一整瓶啤酒灌了進去。


    喝酒是這麽回事,啤酒喝的慢,聊著喝著,多點可能也沒事,就怕喝快酒。


    林哏哏知道,這麽個喝法,說話還挺不和善,那被治安大隊逮去還算是好的,不被人打得頭破血流倒路邊,再被好心人打電話叫救護車送醫院就算好的。


    “老板,給我來兩瓶啤酒。”林哏哏喝完手裏的汽水,向老板要了兩瓶啤酒,就這麽和文清父親麵對麵喝了起來。


    文清父親一口至少半瓶,林哏哏也跟著半瓶喝下去,一個往嘴裏丟幾顆花生或者毛豆,一個就抓起肉串一陣扯。


    文清父親開始打量這個看起來像和自己鬥氣的年輕人,他從不跟人拚酒,因為他都是一個人喝。


    可這個後麵不再吭聲的年輕人,可是一點都不含糊,讓文清父親來了一些興趣。


    不一會兒,兩個人的酒都喝完了,林哏哏頭有些暈,看著對麵這個人,眼神也是開始飄了。


    文清父親還想喊老板拿酒,林哏哏這才拉了一把他的袖子。


    “大哥,差不多就行了,喝多了對身體沒好處,這頓我請,早點回吧。”


    “嗬,喝不下了?還以為你多能憋呢。老板,再來一箱。”文清父親再次嚷道,語氣之中多是不屑。


    林哏哏不能限製人的消費自由,如果不是好奇想了解一些關於文清家裏的事,他才不會拚了這大半箱的酒。


    為了不前功盡棄,又不想再多喝了,林哏哏讓老板給自己上隔壁買了兩個瓦罐湯,自己喝一個,一個稍稍往對麵推了推。


    “大哥,什麽事啊,這麽喝法容易出事。”林哏哏搭話道。


    大概是酒精到了位,情緒也湧上來了,文清父親頓了頓手中的瓶子,沒喝,放下了。


    “大哥,喝口熱湯。”林哏哏趁熱打鐵,把湯推了過去。


    “出事…我一個廢物,還能出什麽事,嗬嗬。”


    “大哥,看你說的,咱們萍水相逢,你跟老弟說說,怎麽了,即便解決不了,說說也舒服點。”


    “老弟?嗬,我女兒都差不多和你大,嗬,女兒,我有什麽資格談女兒…”


    “那個,叔,你女兒怎麽了?”


    “我女兒是南山區,不,天下最漂亮的女兒,可是我不爭氣啊,讓她…”


    難道文清的父親,知道她在紅寶石上班的事?


    “我女兒上大學,我沒給一分錢,還每個月會給我一筆生活費,養著我這個廢人,嗬嗬,一個女孩子哪裏掙得到這麽多,我是過來人,錢什麽來路,我能猜不到嗎?”


    文清父親漸漸打開了話匣子,林哏哏想,也許真的每個人都有難以言說的悲傷故事。


    你以為自己是處在最黑暗的地方,其實別人隻是從比自己更黑暗的地方掙紮出來的。


    林哏哏想,自己對文清的不恥,對她和小白戀情的態度,是不是太過於武斷了。


    他隻看到了文清身上沾染的淤泥,卻不曾想過她也是掙紮著求生而已。


    “叔,那你幹嘛不幹點啥呢?你看我,啥也不會,書也沒讀,不也活挺好。”林哏哏之所以這麽說,是不想自己再對眼前這個落魄的男人有什麽誤解。


    如果不是何花,駱駝小白,以及那些個幫助自己的人,自己不也早就餓死了麽。


    “做不了了,廢了。”文清父親放下酒瓶,伸手兩隻手掌,林哏哏這才注意,他的兩隻手都不同程度的顫抖著。


    “這是喝了酒,好點,酒勁一過去,抖得水杯都端不住,你知道嗎?我以前是個司機,最好的司機…再也開不了了。”


    林哏哏突然心生厭惡,剛才對這個男人的一絲可憐又蕩然無存。


    他的父母,就是死於車禍,一個酒後駕車的孤寡司機。


    沉默了一會兒,文清的父親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嘴裏還嚷嚷著一些聽不清楚的話語,但隨即就淹沒在人聲隨著夜深反而更加鼎沸的夜市上。


    林哏哏喊來老板,結過了帳,想想還是給小白發了一個信息:你女朋友的老爸喝醉了,在我們烤串的老地方。


    “老板,待會兒有人來接他,照應一下,我先回去了。他醒了問起來的話,不要提起我。”收到小白的回複,林哏哏和店家打了招呼,就先離開了。


    他想現在還不是見小白的時候,自己喝了也不少,別待會兒兩人一過來,看這情形又誤會一點什麽,還是先撤了。


    店老板也是熟人,自然是答應下來,這種情況他們做夜宵生意的見慣了。


    林哏哏想著,自己雖然年輕,底子能扛住,還是把酒戒了,至少不能像文清的父親那樣。


    剛到家,何花也發信息給了林哏哏:小哥,我到家了。


    林哏哏一看時間,十一點多了,果然是應了那句話,比你優秀的人都比你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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