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的林哏哏平靜地躺在沙發上,回想著近段時間的所有事情,總覺得哪裏不對。


    看樣子得找個時間好好理一理呀,酒困食困一起湧了上來,林哏哏照例摸回了床上。


    第二天還沒到上班時間,劉隊就已經到達了辦公室,明鏡灣是區裏乃至全市的重點項目,這個跨區的項目出了事,各方都會盯著,非常敏感。


    但由於事情性質還無法完全界定下來,傷人的民工一口咬定自己是因為手滑沒有抓住鋼筋,才失手傷人。


    可何氏,或者說項目負責人何花卻在各方打招呼,必須嚴查此次事件,劉隊的壓力很大。


    照理說這麽做隻會延緩自家項目的進度,可何花就是這麽做了。


    劉隊猜測裏麵是不是有什麽隱情,作為一名刑警,不能靠對一個人的主觀印象去判斷案情。


    何花是出於馨萌出事的一時氣憤才說出的話,還是知道一些什麽眉目?


    傷人民工是否為蓄意?他的目標是盧燕婷,還是馨萌?


    亦或者就是大集團內部的紛爭導致的個人傷害,所以何花想借機揭開這些黑幕?


    “劉隊,有您的包裹,像個文件袋,字我簽了,給你拿過來了。”劉隊正用打火機敲打著玻璃杯,陳路抱著一個厚厚的文件袋,放在了桌子上。


    “行,你去忙吧,待會兒有個審訊高手過來,是我師兄,叫任傑。你把那個民工提出來,待會兒配合他審問,做筆錄,記得好好學學。”劉隊交待道。


    “哇,劉隊,用得著嘛,真是這個大神要來啊,行,我去提人。”劉隊揮了揮手示意他出去。


    劉隊看著眼前的文件袋,牛皮紙上的快遞單說明這是同城速遞,但署名隻有四個字,熱心市民。


    惡作劇?


    劉隊懷著好奇的心態拆了上麵的封口,抽出來是一遝a4紙。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份簡單的個人簡曆。


    何步,男,何氏集團副總裁。


    劉隊對這個人並不陌生,何氏三兄妹,他排老二,也就是何氏集團董事長,大當家何平的親弟弟。


    簡曆上的信息不多,基本上是個人,花點心思都可以在網絡上知道這些信息。


    很費解為什麽會有人突然給自己寄他的簡曆,索性往下看。


    劉隊這才發現不簡單,居然是何氏近幾年大多數項目投資的數據列表。


    包括明鏡灣在內的地產項目七個,餐飲行業項目四個,娛樂行業項目兩個,甚至還有一個醫藥項目。


    總投資規模近千億,劉隊即便沒有想過這個何氏的具體情況,但如此龐大的體係,還是讓他瞠目結舌。


    他驚訝的,是什麽人,可以給出一份如此詳盡的,機密的內部資料,目的是什麽。


    自己隻不過是一個區治安大隊的隊長,即便是何氏有問題,那舉報人也應該把材料交給經偵,或者相關檢舉單位去。


    除了資料,寄信人並沒有留下任何其他的話,這著實讓劉隊有些苦惱,這個東西涉密了,像一個燙手山芋。


    在劉隊的潛意識裏,更覺得這像一封挑戰書,對手隻給他出了一道題,這道題的題幹,就是何氏,何步。


    “劉隊,任傑大神已經在樓下等了,人我帶到審訊室了,你要不要一起?”陳路從門口探出腦袋問道。


    “行,我馬上下去。”一時沒有頭緒,劉隊還是將這份資料鎖進了保險櫃,下樓去見見許久沒見的師兄。


    任傑看上去很年輕,穿著得體的便裝,對於刑警來說,經常上一線獲取線索,為了掩飾身份,所以通常都是便裝出行。


    一絲不亂的短發,銀邊眼鏡,手裏提著一個公文包,像一個嚴肅的手術醫生。


    “師兄,好久不見,又麻煩你了。”劉隊笑著打個招呼。


    “嗬嗬,麻煩就談不上,倒是你啊,不在市局跟我並肩作戰,跑到這裏抓治安,這讓我很苦惱啊。”任傑拍了拍劉隊的肩膀說道。


    “都是為人民服務。”


    “行了,一個民工都玩不轉了?開始吧,你寫筆錄?”


    “我在隔壁觀摩,讓小陳跟著你臨場學學,給年輕人機會。”劉隊打著哈哈,示意陳路趕緊帶路。


    進了審訊室,傷人民工顯然精神不算太好,這會兒手腳拷在審訊椅上,更是不舒服。


    見有人進來,趕緊抬起頭說道:“警察,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家裏還有老人孩子,你們放了我吧,我真是冤枉啊。”


    民工情緒激動,但手腳都拷著,也不能動彈。


    “別喊,問你的事老實回答…”陳路剛嗬斥,被任傑瞪了一眼,趕緊住嘴了。


    任傑走到審訊室一旁的單向可視玻璃前,推了推眼鏡,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好像在對隔壁觀看審訊的劉隊說:我要開始表演了。


    任傑推開了陳路遞過來的關於這個民工的資料,打開自己的公文包,拿出了一盒煙,抽出一根遞到了民工嘴邊。


    這一舉動倒讓他遲疑了。


    “嫌煙差了?”


    “沒…謝謝…”民工這才張嘴接住了煙,但任傑並沒有給他點上,也不理會民工的表情,自顧說道:


    “說來也巧,昨天我正在棠山鎮辦事,口袋裏沒煙了,就在小賣部買了一包,不貴,八塊。那小賣部的老板還說啊,你們棠山出來的,就喜歡抽這個煙,你好像不太喜歡啊,趙鐵生。”


    陳路在一旁反應過來,原來大神早就做了功課,大神果然不是白叫的,自己還沒開場,人家已經帶起了審訊節奏。


    “抽的…也抽的…”叫趙鐵生的民工顯然也被帶進了任傑的節奏裏。


    “可我怎麽聽說,你在工地隻抽四十塊以上的煙啊?”


    “沒…沒有,我怎麽抽的起那麽貴的煙…他們瞎說的…”


    “趙鐵生,還狡辯,我剛從工地你住的工棚過來,你床邊全是高檔煙的煙頭,床上還有幾盒沒抽完,說,哪裏來的!”任傑突然大聲震懾道,順手從包裏拿出證物袋,裏麵正是幾個抽了隻剩煙屁股的煙頭。


    “這…不是我抽的…”


    “還狡辯,要不要我拿去做個檢測,是不是你抽過的,一目了然。”


    “領導…我…就算我抽的…老鄉送的我也不知道貴賤,這怎麽了,我真是無意傷人的。”


    “趙鐵生,機會給你了,你女兒馬上大學畢業,成績不錯,聽他們老師說,她準備考公務員,明確告訴你,你知情不報,即便她考上了,因為你政審過不了關,是會影響她前途的!”


    “別這樣…我真沒有…”


    “趙鐵生…你的老鄉,你們工頭老趙…已經跑了,我們正在通緝,我看你是熬到他被抓,還是坦白從寬,這是兩個性質,這件事,沒出人命,你上有老人,我們可以考慮酌情處理你。”


    “我…”


    “話我就說到這裏,死撐,毀了自己和你女兒的前途,你抽完這根煙,我就走,出了這個門,沒有人可以幫你。”任傑說完,將打火機點著,遞到了趙鐵生嘴裏的香煙前。


    趙鐵生點著了煙,猛抽兩口說道:“我說。”


    “好,我答應你的事,就會做到,隻要你交待的清楚,我保證不影響你女兒的前途,記住,交待清楚,時間不多。”任傑說完,走出了審訊室,接下來的工作,已經不需要他做了。


    我們的年輕幹警陳路,也是頗有感慨,昨天才事發,即便劉隊昨天就通知了任傑,在這麽短的時間掌握這麽多線索,從一地煙頭產生的懷疑,攻破了趙鐵生的防線。


    所謂的大神,其實就是把準備工作做得更充分,眼光更細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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