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實就是,人家喝了你的藥才死的!如今人證物證再一次證明了你並不無辜,雲開,如此,你還不承認自己的罪行嗎?”


    方銘盛插著腰,喝問道。


    雲開繃著臉,不認罪,不服輸。


    這樣的神情惱怒了方銘盛,他喊著身邊的人道:“把他給我拖下去再打二十大板!我就不信了,你還不認罪!”


    官差聽命行事,方銘盛剛說完,便魚貫上前去拽雲開。


    “等等!”


    一道清亮的女聲響起。


    是雲蕙,她沉著一張臉走了出來,雙手掩藏在袖子裏,已是緊緊捏成了拳。


    “知縣大人,民女有疑問,可否先聽完在訊?”


    方銘盛習慣性想叫人把雲蕙給拉開,按著他往常審人的脾性,這樣的人,是要被亂棍打死的。


    但這裏不是他的公堂,周圍皆都是一群平頭百姓,今天他要是隨便抓了人就打,不出白日,他的殘暴便要傳的到處都是。


    有些不甘心,但還是示意道:“有話盡管說!”


    雲蕙:“藥方,民女能否瞧一眼給人抓藥的藥方。”


    方銘盛皺了皺眉,問一邊的人,“藥方呢?拿出來。”


    被問到的官差跑去證物旁瞧了瞧,從裏邊拿出了藥方來。


    “給她!”


    官差又將藥方遞到了雲蕙手邊,雲蕙接過,看了看,裏麵確實都是溫補藥材。


    “大人,可否讓民女再瞧瞧那藥罐跟藥碗?”


    已經被檢查了好些遍的東西,方銘盛一點不覺得雲蕙這女人又能看出什麽仔細來。


    於是便讓人將物證都送到了雲蕙身邊,雲蕙仔細檢查了下那藥罐裏的藥渣,又聞了聞空碗,氣味與藥方上的藥都相對。


    別瞧著雲蕙雖隻是個婦人,當年雲父手把手教雲開學醫時,可是也拉著雲蕙教了好些時候。


    雖說治病救人她不如雲開,但雲蕙對藥性氣味卻是十分靈敏,這樣一比對,但的確瞧不出什麽問題。


    “可看出什麽問題來沒有?”方銘盛問。


    雲蕙搖搖頭:“這藥方跟藥罐裏的藥渣都沒問題,那空了的藥碗留下的氣味也沒問題。”


    方銘盛冷笑一聲:“既然你也說沒什麽問題,那有問題的自然是這個撒謊的大夫了!”


    “大人等等,誰說這物證沒問題,就代表真的沒問題了?”


    “嗬,那你說說,問題出在哪兒?”


    雲蕙靜靜朝著院內棺材一指:“當然是出在亡者身上,若是大人允許,不如請來仵作瞧瞧,驗屍一證我阿弟的清白!”


    框!像是青天白日被人在耳邊敲了一記重錘,所有的人都一臉不可置信,驗屍?


    “我呸!驗屍?我女兒都死了,你們還想怎樣?弟弟醫死了秀娥,你這個姐姐又要來侮辱她的遺體!不行!我不同意!”


    張氏母親也不管有知縣的存在,便先反對。


    方銘盛斜眼瞧了瞧張氏母親,隨後很無奈道:“瞧吧,人家死者的母親都不同意,我雖是一介縣令,但也總不好不顧人家苦主的意願吧?”


    “那照著大人這般意思,就是說,隻要死者母親同意,就能請仵作來驗屍了?”雲蕙像是沒聽出人家的不樂意一般,反問道。


    方銘盛摸了摸光滑的下巴,想了想道:“可以。”


    “大人,我是張氏秀娥的親娘,大人,我不同意驗屍。”


    雲蕙還沒開口,張母便先跳出來說道。


    方銘盛眼神帶著挪愉,望向雲蕙,瞧吧,人家根本不樂意。


    雲蕙轉過頭去,朝張母說道:“這位夫人,你生過好幾個孩子,應該是知道,這婦人難產,一般多死於血崩,但你可聽說有幾個人難產是吐血而亡的?”


    張母一愣,隨即搖頭:“不對,我看了的,她是血崩而死,那床單上染滿了鮮血!”那顏色,鮮豔得刺眼,每每想起,張母便覺得心抽痛。


    雲蕙:“是血崩沒錯,但口吐鮮血也很關鍵,要知道,在張氏頭次流血時,我阿弟便施針給控製了下來,之後,一直到喝藥前也沒有繼續流血,這事,兩位產婆應該是知道吧,你們不是都親眼瞧見的嗎?”


    李婆子點點頭,“是啊,在雲大夫沒來前,張氏那血往外滲的嚇人,結果大夫來,幾下施針便好了,當時我們都還驚歎幾句。”


    雲蕙:“那也就是說,那大出血是在張氏喝了那碗藥後才開始血流不止,可問題是,張氏是不是還口吐了鮮血?”


    李婆子細想了想,很快在記憶中便搜索到了這一段,然後點點頭道:“是吐血了,可接著下邊便流出了好多的鮮血!”


    她們的關注點被下體流出的大片鮮血給嚇住了,誰還注意張氏喝完藥後還吐了血的?


    “確定是現吐了血,下體才鮮血不止的?”


    李婆子很是認真想了想,怕記錯,還跟李臘梅也對證了一番,最後依舊肯定了這個答案。


    雲蕙:“那就奇怪了,好好的,什麽時候不血崩,偏是喝了那碗藥後才大出血不止,這從拿了藥方到去抓藥,再到熬藥也是要上不少時間吧?若我阿弟是個庸醫,那在這段時間內,他卻能保得張氏這般久,按照幾位說的經過,我想,若是沒有我阿弟施針那兩下,怕是張氏早就一命嗚呼,死在了血崩裏,這還用等到熬好藥來,喝了再死?”


    “哼!雲大娘子好利的口才啊!你如此信任你弟弟,可就沒想過他是真的失手在了開藥方這上頭?藥不對症,便就是那幾根銀針紮的穴位在準又如何?”


    杜申問。


    雲蕙指著手上的藥方道:“我看了這藥方,確實都是溫補藥效,就算藥不對症,也不至於讓產婦口吐鮮血,這是補藥又不是毒藥,哪有那般厲害?何況不是說了,產婦本身體虛,因為早產,胎位不正,幾項加在一起才導致難產,如此,那補藥就算不對症,張氏吃了,會吐血嗎?剛才人證可都說了,你的娘子喝了藥,可是口吐鮮血,人才立馬不行了,隨即身下鮮血不止,就算要問清起因,難道就不先查清張氏為何會吐血?”


    說道毒藥,一旁的杜申眉頭都跳了跳,雲蕙大肆注視著他的眼睛,唇角勾起一抹譏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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