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神仙啊,您可以救我們啊!”


    “神仙都不管我們,我們怎辦?我們怎辦?自生自滅不?”


    “神仙無所不能,把你的仙法散散去,我們分一點就行,你有那多仙法不差一絲半點!”


    “你們在天上受著我們的供奉,現在我們出事了,你們就什麽都不顧了嗎?”


    他們才不管淩羅到底是掌田仙君還是掌田夫人,隻要她能有糧食,有法子救人,她就得負責這些人命。


    淩羅無力的搖搖頭,重複著那些毫無作用的話“請大家相信我,我會多帶些糧食來,一定叫大家捱過這艱難的日子,死去的人我已經無力,請大家……”


    “騙子!”不知是誰站了起來,怒意上湧,伸手指著淩羅大罵“你算什麽神仙?神仙就可以高高在上視人命如野草嗎?我全家都死了,你不妨再收了我一條命去,我也不怕了!”


    這人正說話,卻突然保持原狀不動了,馬上雙目烏黑,突然斃出一口鮮血,軟趴趴的倒地,死了。


    眾人朝前探了一步,馬上都朝後退去烏泱泱的雜亂的高呼“殺人了!殺人了!神仙殺人了!”


    這個節骨眼上死人,即便是凶手就在眾人麵前殺人潛逃,群眾也會理所當然的認為這人就是淩羅殺得,為什麽呢?因為你活該有仙法,你能救人就有能力殺人,你是神仙,因為百姓的一句話不爽,暗暗利用仙法殺人,有什麽做不到?


    此刻死了人馬上沸騰的如熱鍋螞蟻,而淩羅一眼就能看出這又是魔氣所為,也就意味著魔氣也跟來漠北了。


    淩羅不顧其他,命寧玉“追!”


    寧玉不動“魔氣不要緊,你才要緊。”


    “眼下我沒事,再說魔氣再殺幾人,都算到我頭上,人群更加暴/動。快追。”


    寧玉拗不過淩羅,隻交代二人“必要時候逃命就好,什麽名聲都以後再解釋。”


    寧玉走了,眾人未攔,隻要淩羅不走就行。


    眾人蜂擁上前要淩羅給個說法,人們不敢對淩羅怎樣,畢竟剛才活生生的例子擺在眼前,大家便排排跪倒,叩頭哭喊“神仙饒命啊,我們從未不敬過啊!”


    “神仙救救我娘的命吧,我們沒說過你壞話啊!”


    也有些氣的急眼的人,登時拽著小女兒站起身來唾罵“跪什麽跪?她值得我們跪嗎?有難不救,有災不管,就這樣憑什麽做神仙?”說完,竟將懷裏揣著的小小的淩羅金仙偶像擲地,狠狠摔了個稀巴爛。


    下一秒,不等淩羅駭然,馬上就見一人站起身來,伸出一塊滾圓的石頭砸在了那人後腦勺上,一石頭將那人砸死,血漿四濺,凶手的臉上被噴濺上了血花,他卻不以為然,轉頭笑盈盈的對著淩羅諂媚“掌田夫人,掌田仙君,你們可看到了,誰要是敢說你壞話,我就幫你殺了他!你可不可以看在我這麽忠心的份上,救救我,給我一顆丹藥,我兒子死了,他才12,一生剛剛開始啊!”


    觸目驚心的一片猩紅尚未散去,淩羅抬了抬手指,幹澀的喉嚨滾燙,半個字沒說出,卻見一群人站起身來,手上抄起家夥,有要飯罐子,有石頭,有拳頭,照著那剛剛被砸死的人身上紛紛砸下去,那人已經被砸的血肉模糊,最終在包圍圈中癱成一灘肉泥。


    那小女兒三四歲大小,淩羅越看越像二七,大抵是可愛的孩子都會相似,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拉著地上爹爹的半隻手臂,顫抖著蹲著,瞪大了雙眼。


    馬上有人起了個口號,一群人喊起來“掌田仙君神聖勝天,不可侵犯!”


    許是暴怒之下人的氣力足,也許是吃了些生米緩解了,這些號子喊起來震天響地,叫淩羅耳朵嗡嗡作響,經久不散。


    淩羅的雙目怒睜,身子戰栗。


    “這就是……就是你們的敬仰?……這就是,就是你們心中的神聖……”淩羅的腳下踉蹌,被身後的人扶住,淩羅一步一步走向人群。


    “神仙請救救我吧,我可是你最虔誠的信徒!”


    “掌田金仙請先救救我吧,日後我可以在家裏給你建一個純金的廟,天天祭拜你!”


    眾人的呼聲一聲高過一聲,淩羅似乎聽不到別的聲音,馬上這群瘋狂的人們竟然將眼神朝著小女孩看去,女孩不足二尺高,卻被這群身高七尺的人群圍在中央,舉起了武器。


    “住手!都給我住手!”淩羅怒喝一聲,用盡了力氣,用盡了能量,可那群人的武器已經照著女孩的腦袋砸去。


    女孩還茫然蹲在人群的大腿中間,順著空隙朝著淩羅瞅去,淩羅馬上開啟乾坤葫蘆去吸收女孩,可是人群何其多啊,厚啊,城牆一般阻隔了,葫蘆吸不動啊,淩羅瘋狂的散盡了所有精神力去吸收包圍在女孩身周的所有人群,可惜能力有限,群眾的力量是龐大的。


    最終,女孩在淩羅驚恐的注視下,綻放出一朵偌大的血花,隻落下一個輪廓在眼中,一個二尺高的小孩,就那麽成了血水。


    而這卻依然無法滿足這群/暴/徒,他們為了得到那為數不多的仙藥,開始大肆屠殺,屠殺無辜的百姓,屠殺手無寸鐵的人們。


    “啊——”淩羅一聲尖叫,看著那個暴怒的男子正伸出武器再次朝著其他不滿的人揮去,淩羅竟從葫蘆內寄出一把柴刀。


    柴刀飛馳在人群中盤旋一周回歸淩羅手中,那幾個舉著武器隨意殺打的帶頭者突然立定不動了,很快,這幾人的腦袋平移下來,落地滾了一周,撞在那些泥塑偶像上。


    泥塑偶像還是笑麵和藹可親的樣子,那一行小字:如意大乘司命惠農掌田仙君淩羅金仙萬萬歲,所有白字被血紅漸染,隻有司命二字清晰無比。


    這一瞬,淩羅的記憶仿佛裂開了一道口子,與200年前重合,那時候,一個種滿荷花的水池,雨夜水點飛濺在池子內發出咚咚咚敲擊聲,一個男人胸膛洇出汩汩鮮血,倒在池子中,驚起遊魚亂竄。


    身周是無數死屍,有官兵,有百姓,成山的屍堆疊了一層又一層,那座木屋子,那些桃木家具,那些糯米團子,都被潑天血雨浸染,淩羅拿著一把桃木劍站在屍堆中央,眼神穿透雨絲與血流,看向倒向池子裏的男人,目光無神,卻透著哀戚無限“我去找息壤,求求你撐著!”


    劍尖滴落了血漬,她原本隆起的肚子,卻空空癟癟,那未足月的孩子已經在血水中混為一片。


    回到此刻,淩羅呆立,麵對眾數百姓,他們愕然驚恐不解憤恨,但淩羅隻呆立。


    寧玉提劍奔回時,看到這一幕霎時一驚,什麽都不顧了,不管了,什麽都不要緊,他上前一把橫抱起淩羅。


    百姓們尖叫不準她走,寧玉一劍衝天,漫天劍雨飛落而下,直衝眾人,但憑誰敢上前一步,必然斬個挫骨揚灰。


    “寧玉,我的神格破了,你不要犯錯。”呆愣中,淩羅麵無表情道。神仙下凡破了殺戒會玷汙神格,被打落凡間永世不回天。


    寧玉露出了從未有過的勾唇一笑,釋然坦蕩道“無所謂,神格算什麽,都不要了。”


    我們走,不要想起前塵往事,不要記起那些好不好,我帶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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