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見人無恙,沈月泠並未多待,回玉滌殿後,命人請來了李禦醫。


    李禦醫雖已年過半百,倒也精神矍鑠,健步如飛,聽聞貴妃娘娘傳召,哪敢有半點耽擱,不過幾刻鍾時間就已至沈月泠麵前,叩頭問安。


    “不必多禮。”沈月泠賜他座下,並命落英沏了一壺釅茶過來,與他寒暄片刻,直入主題道:“聽聞今日給皇後娘娘診脈的便是你李大人?”


    李禦醫一時拿不準她是何用意,忙起身作揖,斟酌道:“稟貴妃娘娘,正是微臣。”


    沈月泠抿了一口茶水,撚著雪銀絲手帕拭了拭唇角,尾指上的紅色丹寇愈發顯目,她看著李禦醫,仿佛隨口一提般問道:“不知皇後娘娘得的是什麽病,如今可有大好?”


    李禦醫聞言,麵上顯出幾分躊躇之色,猶豫道:“這個麽……隻是尋常傷寒之症,並無其他。”


    “傷寒之症?李禦醫是覺得本宮極好糊弄,還是懷疑本宮別有用心,所以故意借此搪塞?”沈月泠語氣未變,眸色卻不經意轉冷,定定地看著李禦醫,聲音輕柔卻摻著寒意。


    李禦醫忙不迭拱手道:“微臣絕無此意!皇後娘娘她……確實隻是傷寒之症!”


    沈月泠盯著他看了半晌,見人額虛冒汗,神色微惶,眸光不禁轉暗,與身邊的落英睇了一個眼色。


    落英意會,領著殿內的宮奴們皆悉退下。


    一時殿內隻剩下沈月泠和李禦醫二人。


    沈月泠緩了聲道:“李大人若有何忌諱之處,現不妨直言。本宮向您保證,今日之言絕不會讓第三個人知曉。”


    李禦醫麵色仍有些猶豫。


    沈月泠微慍道:“李大人莫非真要等到皇上親臨,才肯明說?”


    “非是如此!”李禦醫心知此事定然瞞不住,與其他一人擔著,倒不如向貴妃娘娘稟明,皇上對她寵愛如斯……屆時或可保他一條小命也未嚐可知。


    心中如是想著,李禦醫卻仍是不敢直言,隻道:“望貴妃娘娘容稟,非是微臣故意隱瞞,隻是此事攸關性命,實在不敢輕言。”


    斟酌片刻,終是道:“皇後娘娘此病,非我等敢擅自療治,更不敢隨意宣之旁人……”


    “宣之旁人?”沈月泠不待他說完,已是禁不住冷笑一聲,清麗絕倫的麵容冰如冷玉,沉聲道:“李大人此言可謂誅心。我與皇後娘娘情誼深厚,豈非旁人所能比!況且此事你總要稟明皇上知曉,屆時你當本宮還需求你不成?”


    “萬萬不敢!”李禦醫駭得臉色慘白,忙伏在地上叩頭,顫聲道:“哪當得貴妃‘求’字!臣這便稟明——此事還望貴妃娘娘萬萬不可告訴皇上,以免觸犯之罪!爾後便權當皇後娘娘隻是些微傷寒,否則微臣性命難保!”


    沈月泠隨著李禦醫的話,麵色漸漸冷沉下來,心裏已有幾分猜測,卻仍是不敢深想。


    她捧過茶碗,沉吟片刻,撚著茶蓋輕輕一放,羽睫微顫,抬眸望向殿下跪伏著的李禦醫道:“你且起身來說罷。”


    李禦醫顫悠悠站了起來,不迭謝恩,再不敢托詞,直言道:“皇後娘娘並非得了什麽重病,而是毒性發作以至嘔血昏迷。”


    沈月泠心裏驀然一緊,攥著錦帕的手用力至指節泛白,竭力壓下內心的心悸不安,乃聽他繼續道:


    “此毒名‘七日塵’,又叫‘七日辰’。顧名思義,每七日發作一次,若過辰時未服解藥,便會穿腸爛肚、七竅流血而死。若非皇後娘娘的隨身婢女及時憶起藥匣子到底放在了何處,怕是……臣實在惶恐!”


    李禦醫道:“因此毒可服‘絳塵丹’抑製毒性,至下次七日辰時再發,循環往複,直至拿到真正的解藥‘歸塵’。又因乃開國元宗時期欽天監段天師所製,所以曆來隻在皇室宗族之中流傳,多是用以控製心腹或護衛。”


    “隻是自前朝因這事惹出禍害之後,先帝詔令,凡再用此毒者,與私自養兵同罪處罰。”


    “是以,如今能擅用此物者,惟當今聖上一人。”


    哐當一聲。


    沈月泠手裏的青瓷茶杯掉在了地氈上,水漬洇濕了她大半裙擺也毫無知覺。


    ------題外話------


    沈月泠:辣雞公西蘭錦!害我皇後姐姐!


    盛筵:露出慈祥和藹且搞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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