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揚身軀一震,循聲望去,隻見一個四十餘歲的黑臉漢子,背著個包袱,手上提著一個皮匣,昂首闊步,走進大廳。


    那黑臉漢子身邊還跟著個三十餘歲的少婦,杏眼桃腮,柳眉瓊鼻,背著個小包袱,手中提了柄劍,嫵媚之中,不失英氣。


    這二人都是風塵仆仆的樣子,在身側還有個引路的,在場眾人倒是大都認識,乃是向陽武館館主梅微冷的二徒弟。


    “師父、師娘!”


    寧揚大喜,從戲台上一躍而下,落地時腿腳一軟,險些摔倒,那黑臉漢子陡然加速,伸臂扶住了他。


    “金子,你沒事兒吧?”她一眼看見寧揚嘴角的血跡,還有臉上的青腫,心疼之下,頓時大怒,柳眉一立,恨聲道:“好呀,好呀!久聞天津衛高手如雲,果不其然,把一個半大孩子打成這樣……光寶!你怎麽說?”


    常光寶自以為是個嚴師,其實對金山找以及其他幾個徒弟,同樣是慣地不行,見自己徒弟一身傷損,孤零零站在台上,底下人爭先恐後想上去撿便宜,早已怒極,如今聽老婆一講,當即笑道:“那還有什麽說的?教不嚴、師之惰!我這徒弟不爭氣,惹惱了天津的英雄好漢,認打認罰,可不都須由我這做師父的承擔?”


    他將寧揚交給妻子扶住,自己利索地打開刀匣,唰地抽出金背斬山刀,一墊腳,蹭地躍出一張多遠,輕輕巧巧跳上了台,冷電般的目光四下一掃,道:“在下常光寶,今日剛從奉天趕來,看這模樣,我這劣徒似乎是闖了大禍。我剛說了,教不嚴、師之惰!我為他師長,不得不替他承擔一二!諸位英雄好漢,請上台賜教吧!”


    底下嘩地一下,頓時炸了鍋。


    好些人都覺得有些麵目無光——不管是非曲直,他們天津群豪擺下這麽大陣勢,對付個十多歲的少年,怎麽都顯得有以眾欺寡、以大欺小之嫌。


    本來還沒什麽,但現在人家師門長輩趕了來,夾槍帶棍地來上幾句,凡是要麵子的,誰還受得了?


    當即就有人道:“我說什麽來著?我說這姓金的小子功夫雖不錯,畢竟輩分在那兒,請過來盤盤道,問清楚前因後果再說。你們倒好,嚷嚷著擺下連環擂,現在人家家大人來了,丟不丟人?”


    寧揚看過去,見說話的是個白臉的瘦漢,相貌形容,和萬博良有些相似,心知這必是萬博良的伯父、小龍拳館的館主了。


    他這話一說,不少人都點頭,但也有不忿的,嚷嚷道:“萬師傅,你胳膊肘這是要往外拐?姓金的小子奪了金龍武館的蓮花鞭在先,楊師傅去討要,反被他下了兵器,這且不說,隨後三天連續六位師傅上門說理,都被他下了兵器,連續七家武館被掃了麵子,我等再置之不理,天津武林麵子何存?”


    一個身材高瘦、穿長衫的老者聞言冷笑:“嗬嗬,金小子一不曾上門踢館,二不曾惹是生非,他那蓮花鞭,是從摸著天手上奪來的,楊金龍若是想要,按規矩當擺下酒席,請人居中說和,交代清楚來龍去脈,再問人家討取,他楊金龍倒好,先是把人行禮翻個底朝天,還打了人家同伴,金小子若不揍他,枉為練武之人。你若說麵子,我倒是覺得楊金龍這番行徑,才真正丟了大夥兒的麵子呢。”


    武紅杏低聲在寧揚耳邊道:“這便是梅微冷你梅爺爺,我和你師父原本沒這麽快來,是他發來電報,說你創出了禍事,催我們來給你壓陣,趁勢打響你師父的名頭!”


    寧揚點點頭,又聽人群中有人叫道:“向楊梅,你還是不是自己人?不必論是非曲直,現在外人的腳可都踩我們臉上來了,還說這個有意思嗎?人家叫板的可還在台上站著呢,我們在這兒內訌?”


    梅微冷仰天打個哈哈,道:“唷,劉師傅這話說的倒是不錯。台上這位,我姓梅的倒也識得,他是奉天常家拳館的館主,姓常名光寶,在關外有個名號,叫做金刀大俠!劉師傅也以刀法見長,既然覺得人家踩了你臉,何不上去討教討教?”


    有道是人的名樹的影,金刀大俠這四個字一出,場中眾人,無不臉色一變。


    常光寶當年一人一刀,殺滅悍匪數十人,這是刀尖沾血刻下的名頭,實打實的響當當,這些天津的武林人士,也多有耳聞,自不敢等閑待之。


    那劉師傅和楊金龍乃是好友,早就為朋友出過頭,去找過寧揚麻煩了,他隨身單刀,至今大約還掛在四海飯店繩子上呢,連徒弟都打不過,如何再敢去人家師父那兒觸黴頭?當即來了個識時務者為俊傑,將牙一咬,再不吭聲。


    但名聲這東西,本來便是雙刃劍。懾服宵小是不假,也有些有本領的,專要踩著人家名聲上位。辛辛苦苦學武圖什麽呀?對很多人而言,不就是圖個人前顯聖、鼇裏奪尊嗎?


    劉師傅默默無語之際,早有人一聲大喝:“梅老師傅這話說得沒法聽!金刀大俠名氣再大,也是在關外,若要到這天津衛顯聖,還得問過我等天津群豪!”


    說話間那人啪地扔出一張椅子,自己也隨之躍起,在那椅子上一踩,再次躍起,落在戲台之上。


    這一手輕功十分了得,而且他口口聲聲維護天津武林尊嚴,當即贏得了個滿堂彩:“張師傅,好樣的!”


    寧揚看去,卻是認識的——黑虎拳掌門人張玉泉,自己的帖子就是此人親自送的!


    這張玉泉三十上下,中等身材,但是一身精悍之氣,看著就不似弱者。


    他大喇喇衝常光寶一抱拳,歪著腦袋道:“常師傅,令高徒本事是厲害的,脾氣也是桀驁。明人不說暗話,昨天張某被令徒刺了幾句,今日是打算上台教訓他的!可惜被別人搶了先,張某不願玩兒車輪戰,因此惆悵的很,你現身就再好不過,徒弟的債,就勞煩你這做師父的一償吧!”


    常光寶上下打量了這漢子兩眼,輕輕一抖手臂,那金背斬馬刀發出嗡地一聲震鳴。他似笑非笑道:“天津武行的規矩我也知道一二,人隨你們上,道憑咱們劃,常某今日心中有些殺氣,懶得跟人比拳腳!若是上台,就是兵器,生死,勿論!”


    張玉泉哈哈一笑,也是狂態畢露:“金刀大俠名聲響亮,我張玉泉的黑虎雙刀,正要借閣下的性命,揚一揚名!”


    說罷將手一拍,自有他徒弟小跑著,抱著一個長條布包上了戲台。張玉泉接過布包一抖,露出裏麵兩柄黑漆漆的虎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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