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年頭,武風盛行,學過幾招拳腳的大有人在。


    這幹海盜縱橫渤海,搶掠之際,遇上武人自是難以避免。但是那些武人,若是不反抗倒也罷了,有仗著身手奮起抗擊的,卻是大都喂了海裏的魚蝦。


    一來海盜人多勢眾,二來這些海盜個個凶殘,專在刀尖上討生涯,下手自然比一般人狠辣的多,三來這些海盜裏也非沒有好手。


    因此,像是寧揚這般反撞上海盜船的狠人,倒是一向罕見。


    那夜叉披個披風,正站在船頭裝逼呢,此刻見寧揚虎入狼群一般,不由吃了一驚,定睛細看:“哎呀,是你!”


    認出寧揚來了。


    他先是吃驚,隨即一抹獰笑綻開嘴角:“哈,他奶奶的,天堂有路你不走,專要來喂了海龍王!弟兄們,給我擒下這廝,今日老子要把他扒皮挖心祭了龍王爺!”


    他是見識過寧揚身手的,知道這少年功夫不凡,但那又如何?當初若不是黃飛龍缺心眼被他幾句廢話哄蒙了心,大夥兒來個一擁而上,他當真是三頭六臂的哪吒不成?


    嗯?哪吒!


    夜叉眉頭一皺,他們這些海盜,得了錢財,又是也去津門揮霍受用,在天津武行裏,也有些狐朋狗友,這會兒陡然想起來,曾聽人提過,說有個武藝高明的少年人,踏翻天津數家武館,幾個高明的武師車輪戰都沒討得便宜,硬生生打出個鬧海哪吒的名號來。


    按時間算一算,怕不就是這小子吧?


    想到此處,夜叉眼珠一轉,叫道:“小子,你是叫金山找嗎?”


    寧揚哈哈一笑:“倒是認得小爺!夜叉,黃飛龍的勢力怎麽成你的了?我看你眼呈三角,腦生反骨,果然是個逆主之賊!”


    夜叉聞言大怒,罵道:“死到臨頭還賣嘴,給老子宰了他!”


    說罷嘩啦解開披風,雙手持定鋼叉,大叫一聲,也殺向寧揚。


    見老大親自上了手,這幹海盜哪還有不賣力的?一個個狂呼大叫,砍刀斧頭,沒頭沒腦亂剁!


    但寧揚此時的功夫,也已是今非昔比,見海盜們發狂,他也懶得利用船上地形各個擊破,攔麵叟一揮,直接迎了上去,鐵煙杆起落如風,外加拳打腳踢,明明是一個人,卻真如生出三頭六臂一般,前後左右的兵刃盡皆招架住不說,還不時施以淩厲反擊,鐵煙袋上暗勁如潮,捅著就是一條人命。


    那邊客船船舷,常光寶手按金背斬馬刀,凝神觀戰,為徒兒掠陣,若是有強悍的高手,他便要立刻殺來。


    但這海盜夥中,練家子雖然不少,真正稱得上高明的,也隻有當初的頭領黃飛龍。如今黃飛龍既去,餘下之人縱然悍勇,但在寧揚麵前卻是不夠看。


    寧揚鬥得興起,一條鐵煙杆使得如同一團黑風,不再局限於攔麵叟功夫,或是劈砍如刀,或是淩厲如劍,常光寶、孫祿堂傳他的諸般絕學信手揮灑,在刀山刃林中往複衝突,不時還甩出一枚柳葉鏢來!


    這海盜夥可算是倒了大黴,一炷香出頭功夫,少說也有一二十人倒地難起,人人臉上都是一片驚懼之色。


    夜叉大腿上中了一枚柳葉鏢,踉蹌退出戰團,氣急敗壞大叫道:“放槍啊,放槍啊,他再狠,狠得過槍子?”


    使槍的海盜被這一吼,紛紛醒悟,一個個攀桅杆、上艙頂,占據了高處,手中長短不一的槍支也都紛紛舉起。


    寧揚大笑道:“現在放槍,不嫌遲嗎?”眼見幾個槍手瞄準自己,鐵煙杆一帶一絞,將一名胖大海盜帶到了身前,藏頭縮身往他身後一轉,砰砰砰幾聲槍響,那海盜周身上下多出幾個槍眼,寧揚卻是毫發無損,鑽出身順手一鏢,紮在一名槍手喉嚨上,打著筋鬥從高處掉下。


    其餘海盜齊齊發喊,紛紛向後避讓,但這船上攏共就這麽大,寧揚一掠一躥,又捉了一名“盾牌”來,擋了兩槍,又是一鏢,料理了一名槍手。


    “以為就你們有槍?”


    寧揚哈哈一笑,鐵煙杆交左手,從褲腰裏拽出左輪槍,啪啪啪三槍,彈無虛發,頓時打翻了三個海盜。


    餘下幾名槍手嚇了一跳,倒是沒料到寧揚居然也有槍,頓時躲得躲,藏得藏,各自先掩護好身形。


    寧揚墊腳一躥,人已輕飄飄上了艙頂,連開三槍,又打翻兩名海盜,隨即柳葉鏢連環出手,幾個攀在桅杆上的海盜先後打落。


    子彈打空了,鏢也打完了,僅餘兩名槍手卻已駭破了膽,扔了槍就往海裏跳。沒了槍手的威脅,剩下的海盜越發不成氣候,一個個狂奔亂叫,聰明些的不顧三七二十一,照著海麵就紮下去。


    反正這時候天氣暖,凍不死人,水性好些的,未必不能掙紮出條生機,總比在船上對著這殺星要好!


    這時船上鮮血橫流,遍地死屍,就如修羅場一般。夜叉見不是頭,一橫心,將手中鋼叉猛地擲出,就要往海裏跳,但剛剛躍起,便見麵前立著一個人影,那人一抬腿,夜叉隻感覺自己挨了發炮彈一般,身不由己倒飛出去,重重砸在甲板上。


    卻是常光寶躍上海盜船,攔下了夜叉。


    寧揚笑道:“師父踢得好!”手中鐵煙杆一晃,點住了夜叉麻穴:“師父,既然狹路相逢,定是老天欲假你我師徒之手收拾了這股惡賊,一不做二不休,咱們架著這船,去搗了海盜的老巢如何?”


    常光寶看徒弟豪情萬丈的氣魄,亦不由意氣風發,長笑一聲,道:“好!今日我師徒,便還這千裏清波一個太平世界!”


    師徒二人三言兩語定下行程,四下一看,甲板上已無一人,寧揚道:“師父為我掠陣,我去艙裏看看!”


    常光寶道:“小心!”口中習慣性地囑咐,心中卻是知道,自己徒弟的武藝已是非同小可,隻要不遇上大股軍隊或是什麽絕世高人,安全其實大有保障。


    寧揚一點頭,尋到樓梯,蹬蹬蹬拾步而下,遇見藏身船艙的海盜,順手便將其點倒——他思忖著需要些人手駕船,倒也不開殺戒了,都是點了麻穴了事。


    一路到了艙底,沿途點翻了六七人,忽然看見麵前有扇木門,上麵鐵鏈交纏,緊緊鎖住。


    他一時好奇,將旁邊壁上掛著的鑰匙取下,開了鎖,解開鐵鏈,將門一推,一股腐臭氣息撲麵而來,嗆地他退開幾步,卻聽裏麵一個嘶啞幹澀的聲音低吼道:“夜叉,你個雜種操的,來來來,你扒了爺爺的皮,看看鯊魚爺爺會不會將寶藏告訴你!”


    “鯊魚?”


    寧揚眨眨眼,猛然想起一張醜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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