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暘五點半就叫醒了喬奚見。喬奚見平時脾氣很好,除了起床的時候。


    眯著眼睛看了周遭環境,反應過來自己現在的位置。抬頭看見陸暘精神煥發的清秀臉龐,打開手機,顯示時間五點半。


    “陸暘你有事嗎?活動十點鍾才開始,而且我們就在門口。”喬奚見第一次直呼陸暘的大名,語氣非常不友好。


    陸暘伸手彈了彈喬奚見淩亂的劉海,“你要在這裏等到十點鍾,然後告訴別人我們一直在肯德基?”


    喬奚見無話可說。


    扒拉兩下亂蓬蓬的頭發,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臉,“走,馬上走。”


    清晨的y市行人不多,賣早點的推車一個兩個,都出來工作了。在氤氳的炊煙氣息裏,迎接著城市的拚搏者。


    “你吃過路邊攤嗎?”喬奚見有些餓了。


    “我又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富二代。我吃過的路邊攤比你吃過的辣條都多。”陸暘拖著行李箱。


    “那成,我請你吃早餐。”喬奚見走向煎餅攤,“你對煎餅有什麽特殊要求,盡管提出來,我都能滿足你。”甚至還拍了拍胸脯。


    陸暘失笑,“喬老板破費了,不要生菜和香菜,多放點辣就行。”


    喬奚見點了兩份煎餅,一份多辣,一份不加辣。


    二人邊走邊吃,漫無目的地在商場周邊亂逛。


    y市的建築古色古香,就連公交站台的屋簷都是傳統的園林式風格。


    “我們要這樣一直逛到快十點嗎?”喬奚見啃完煎餅,恢複了元氣。


    “你有什麽好的去處可以推薦嗎?”陸暘慢悠悠地反問。


    “這裏園林這麽出名,我們就去逛逛唄,總比沿著大馬路逛強點。”喬奚見建議。


    拿出手機點開導航,選擇了一個距離最近的園林。喬奚見盯著手機,對著導航轉了三次方向,生怕走錯。


    陸暘瞥了一眼喬奚見的手機,搖搖頭:“拐個彎就到了,一直開著導航不費電嗎?”


    喬奚見頓住腳步,側身給陸暘讓路,“您帶路。”


    陸暘徑直邁著大步走到喬奚見身前,“跟上。”


    “得嘞。”喬奚見晃晃悠悠跟在後麵。


    陸暘買了票,二人一前一後走進園林。陸暘頓步,喬奚見也跟著停下。


    “一起走。”陸暘麵無表情地要求道。


    喬奚見照做,何樂不為。


    入眼就是一片煙柳畫橋,風簾翠幕。淩晨遺留的霧色還沒有盡數散去,初秋的寒意也來湊熱鬧。散漫的步伐,別有一番意趣。


    青石板路濕漉漉的,兩個人都放慢了速度。景區裏還沒有遊客,安靜得像沒有一點漣漪的湖水。偶爾傳來兩三聲鳥鳴,一派祥和。


    除了他們行李箱的聲音。


    突然喬奚見叫出來:“是二十四橋!”


    “薑夔的《揚州慢》?”陸暘接茬。


    “你知道這首詞啊,就是因為二十四橋,我特別特別喜歡這個城市。”喬奚見小跑著上橋,激動道。


    陸暘拎起行李箱,“順路逛逛都是幌子,我看你就是想來看二十四橋。”抬腳踏上二十四橋。


    喬奚見站在橋中央,扶著欄杆看著湖裏的鴨子,“這都是緣分,我也不知道這個景區裏就有二十四橋啊。來之前也沒想到還有這麽一大段空閑的時間可以消耗。”


    陸暘揚眼就看見這姑娘低著頭,站在橋中央,柳枝拂過她的頭發,她不理睬,隻認真跟橋下的小鴨子打趣。


    如果時間可以再慢一點就好了,陸暘突然想。他挺願意帶這個姑娘回北京,帶她去喝家門前上頭的豆汁,跟她一起去嘉峪關。她這麽古靈精怪,即使遊客再多,也一定不會無聊。說不定能在城牆邊上拉著他玩飛花令。還有街東的臭豆腐攤,不知道那個放辣沒把門的大叔還在不在了,如果給她撒上些辣椒,她一定會辣得跺腳。


    陸暘有些想家,也想帶她回家看看。很快收回自己有些可怕的念想。


    走上台階,一步步走向喬奚見。


    喬奚見從小長在江南水鄉,在微風和霧氣繚繞下,竟顯現出一些江南姑娘溫婉的韻味來。陸暘是北京人,但長相清秀,在這片山林小溪的映襯下,一改劇中堅韌將軍的形象,倒像個經綸滿腹的白衣書生,尤其搭上他今天這身純白的休閑襯衫。


    喬奚見偏頭看見陸暘,一時恍了神。


    “你知不知道為什麽《攻城》裏你第一次碰見女主的時候,她站在橋上吹簫?”喬奚見問。


    “你設計的劇情你問我?”陸暘走到她身邊,也看著湖裏撥水的小鴨子。


    “是杜牧的詩,也跟二十四橋有關,‘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你們的初見,我是照著這句詩寫的。就是技術不到位,意蘊少了很多。”


    “那段還沒有拍,你還有修改的空間。我覺得韓彥站在橋上吹簫有些突兀,其實可以安排她在深閨高牆裏吹簫,我在橋上聽見,一曲定情。這樣韓彥的性格也會更含蓄一些,也有平行蒙太奇的效果。”陸暘認真建議道。


    喬奚見思索了一會兒,“倒是不錯,我以前一直覺得這段很怪,但是又不忍心丟了這麽好的意境。這樣改的確自然了很多。”


    “你之前這麽非主流的劇情,導演是怎麽通過的?”陸暘打趣。


    “是瀝青哥通過的,你去找他。”喬奚見聳肩攤手。


    “你很喜歡古詩詞?”陸暘見她進了園林後,三句不離詩。


    “我的專業就是每天接觸這些詩詞啊。但是本身我也很喜歡,每一句詩都好像可以延伸出一個很長的故事。這些故事藏在寥寥幾個字裏,流傳至今。”深吸一口氣,青草味沁滿鼻腔。


    “我們好像是請了一天假出來放鬆的。”喬奚見突然覺得有些對不住組裏整天忙碌的哥哥姐姐們。


    “等會那個活動有你忙的時候。”陸暘打擊她,“走吧,快八點了,九點鍾要去主辦方那裏熟悉流程。”


    喬奚見轉身下台階,陸暘走在她身後,“地上滑,你要是現在摔了,我就白帶你出來了。”


    “我就是坐著輪椅也保證完成你的助理任務。”喬奚見回懟。


    他們誰也沒有發現,二人的對話逐漸刪去了不必要的客套。


    沿著景區的指示牌,二人漸漸向出口走去。


    離開前喬奚見回頭看了一眼,還有一句詩她沒說,路轉溪橋忽見,是她的名字。在陸暘踏上二十四橋的那一刻,她想到了這句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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