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喬奚見吃得心不在焉,張媛也沒有強留,吃完就讓她回家了。這件事情,誰也幫不了她,隻能自己做決定。


    剛走到單元門口,正碰到下樓倒垃圾的嚴成朗,他把垃圾丟進桶裏,回頭看了看喬奚見,“怎麽了?寫劇本寫傻了?”


    “沒事兒,吃撐了。”喬奚見懶得理他,“平時不都是阿琛倒垃圾嗎?”


    “他昨天進組了,我可以清淨兩三個月了。”嚴成朗道,“你這表情一看就是有心事,從小這樣,瞞不了人。”


    喬奚見一聽見“從小”就氣不打一處來,正趕上心煩意躁,朝嚴成朗吼道:“你別總是那小時候的事情說事,誰還能一成不變呢?總拿小學的性格來定義現在的我,你煩不煩!”


    嚴成朗被吼得一怔,眼前的喬奚見眼神極度不耐煩,像是在撒氣。


    半晌,嚴成朗小心翼翼地問道:“出什麽事情了,發這麽大火?”


    喬奚見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失態,撇開頭不看嚴成朗,但嘴上還是道歉:“不好意思啊,心情不太好。”


    嚴成朗看著她別扭的模樣忍不住想笑,就像是犯了錯誤的小學生,礙於麵子又必須認錯的樣子。


    “介意跟我說說嗎?雖然你不想提小時候,但是以前你經常跟我說的。可能你變了,但是做個很好的傾聽者這一點,我沒有變。”嚴成朗平淡地說。


    喬奚見自知自己理虧,又正愁悶在心裏沒法傾訴,“不想去家裏。”無論是樓上還是樓下。


    “門口咖啡廳?”嚴成朗建議。


    “你沒有工作嗎?”喬奚見擔心影響他工作。


    “今天周六,律師也享有人權。”其實手裏有好幾個案子堆在手上,隻是不想看見喬奚見不開心。


    “你請客。”喬奚見一毛不拔。


    嚴成朗淡笑,“成交。”


    咖啡廳內最裏邊的角落,喬奚見心滿意足地吮吸著焦糖拿鐵。


    嚴成朗輕輕抿了一口美式,“說說吧。”


    喬奚見想了想,問道:“你覺得婚姻是一種束縛嗎?”


    冷不丁聽到這話,嚴成朗明白發生了什麽,情緒激動起來,“那家夥這麽快就跟你求婚了?你們才交往一年都不到?他對婚姻也太不負責了吧!”平時少言寡語的嚴成朗聲音越來越大。


    喬奚見緊張地看看周圍,揮手示意嚴成朗冷靜下來,“你這麽激動幹什麽,我還什麽多沒說呢,不是你想的這樣。”


    嚴成朗深深歎了口氣,喝了口美式讓自己沉靜下來,“那是什麽樣的。”


    喬奚見把生日那天陸暘送戒指情景跟嚴成朗說了,當然省略了一些你儂我儂的情侶畫麵。


    “這小子心裏這麽多彎彎繞繞?”嚴成朗沒看出來看起來直來直往的陸暘居然把心思藏這麽深,“但是這也不能掩蓋他確實送了你求婚戒指並誆騙你戴上的事實。”


    “得,我知道你搞法律的,別顯擺了。”喬奚見受不了這官腔,“我又不是要打官司,我隻是,隻是——”喬奚見不知道怎麽說。


    “你隻是在糾結,不是糾結愛不愛他,隻是糾結自己要不要這麽早就被婚姻的枷鎖給困住,是不是?”嚴成朗太明白喬奚見的意思了。


    “差不多就是這樣,我這搞文學搞了這麽多年,《圍城》《包法利夫人》之類的婚姻悲劇我看的太多了,能不能在婚姻裏不喪失自我,我真的不敢保證。”喬奚見說道,尤其是張媛鮮活的例子放在她眼前。


    “你在衡量,與他的婚姻和你的自我價值到底孰重孰輕是嗎?”嚴成朗很善於把握中心思想。


    喬奚見瘋狂點頭,“對對對,就是這樣。”


    嚴成朗捋了捋思路,說道:“你的方向錯了。”


    喬奚見瞪大眼睛,顯然嚴成朗這個關子賣得很到位,成功勾起了喬奚見聽下去的欲望,“怎麽說?”


    “傳統的婚姻悲劇內核是男性的壓迫和女性的從屬,在現在逐漸男女平等的社會中,已經不是很多見了。我處理的這些婚姻官司中,常見的矛盾無非是財產分配,小三出軌之類的事情。你覺得那小子會做這些事情嗎?”嚴成朗案例分析後,反問喬奚見。


    “他不會的。”喬奚見很肯定,陸暘的為人,他是最信得過的。


    “那麽下一步,你為什麽認為婚姻一定會影響到你的自我價值?這其實不一定是個真命題。每對夫妻在婚姻中的相處方式都各不相同,需要夫妻兩人用心溝通經營。雖然文學史上的美滿婚姻不多,事實也大多如此,但是你仍舊不能一棒子打死。”嚴成朗道。


    “那我應該怎麽辦?”喬奚見想不通。


    嚴成朗繼續說,“遵從你的本心。”


    “又是這句話?我就是心裏亂,沒有辦法遵從啊。”喬奚見有些無奈,如果能看清,還糾結什麽呢。


    “你要敢於嚐試,就像你大膽做編劇,大膽想嚐試搞工作室一樣。未來的事情誰都說不準,誰不是踩著石頭摸過河的呢?感情更是這樣,你不能操之過急,想要一口吃成個胖子,也不能唯唯諾諾,止步不前。”嚴成朗頓了頓。


    “如果你覺得你跟他的感情還不至於到要談婚論嫁的這一步,那麽你就繼續這樣談戀愛,情侶之間的相處也很美好;如果你覺得你們的感情已經深到可以更進一步,可以構成一個家庭,那麽你也不要畏懼,大膽去做就是了。”


    這段話醍醐灌頂般地點醒了喬奚見,是啊,隻要自己堅守本心,為什麽又要擔心婚姻的戕害呢?


    “但是,你們的關係真的好到可以談婚論嫁了?”嚴成朗不自然地問道,雖然他早就放下了對喬奚見的這份心思,但是還是對陸暘和她的感情進展之迅速表示懷疑。


    “說實話,我覺得可以。”喬奚見沒什麽猶豫,“我也不知道怎麽跟你說,但是我跟他在一起就很安心。我不擔心他會騙我,他也完全信任我。”


    “那就遵從你自己的內心,我支持你。”即使將來真的出了什麽無法預料的事故,他也會站在喬奚見這邊,將她拉出深淵。


    喬奚見想通後,明顯開心了很多,眉頭也舒展開了。


    嚴成朗起身,“想明白了就回去吧,沒想到我要先喝你的喜酒了。陸暘這小子看起來不可一世的模樣,原來還這麽缺乏安全感。”


    “不是所有人都像我們一樣原生家庭很幸福的。”喬奚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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