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君:


    你從來不問我為什麽會喜歡你,而我,也隻能在這兒跟你訴說了!你來畫廊的那天,不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麵,我第一次看到你,是在你媽媽的相冊裏,你從剛出生的小寶貝到成長為英姿勃勃的模樣,我都看到了,你那麽幸福的模樣,讓我覺得,如果靠近你,是否也離幸福近了一點呢?我特別喜歡你那張穿著軍服的照片,堅毅勇敢,很有安全感!你真是個了不起的人,軍校畢業,從軍,退伍從商,總是那麽優秀!可是你我,注定了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隻是我,太厚顏無恥地呆在你的身邊了!我從未想過能成為你世界裏的一員,我隻是希望,可以多一點幸福,僅此而已。謝謝你,帶給我希望,所以,我注定要好好愛你!


    沫兒


    簡沫上了車後座,才發現顧良傾已經坐在裏麵了,林溧陽迅速走到司機位置,發動了車子。


    車子裏的空調開得比較低,簡沫的胳膊被吹得生起一層層細小的雞皮疙瘩,但她依然維持著平靜的狀態,她不知道今天與往日不同的顧良傾,隻是隱隱感覺有事情發生。


    前排的顧良傾拿出了一根煙,熟練地點上,車廂裏立刻煙霧繚繞起來,簡沫依然平靜。


    林溧陽從後視鏡裏看了看簡沫,打開所有的車窗,絮叨道:“顧總,您能不能少抽點?我不抽煙的哦!我可不想抽您的二手煙!”


    顧良傾似乎被他的話打斷了思緒,咳嗽了一聲,倒是將煙掐了,卻回頭看了一眼簡沫,沒有說話了。


    簡沫感覺到他在生氣,卻不知道為何生氣。


    回到小樓,小樓裏燈火通明,簡沫看到了熟悉的顧母的車子,立刻向客廳走去,顧良傾伸出手拉住了她,回頭對林溧陽道:“你回去吧!明天早上來接我!”


    跟在身後的林溧陽停住了腳步,回道:“好的,顧總,明天上午有和王總的會麵,今天剛剛敲定的,您可別忘記了!”


    顧良傾點點頭,“知道了,你早點過來吧,接我去公司吃早餐。”


    林溧陽轉身,哼著小調離開了。


    顧良傾牽住簡沫的手,往裏走去。


    坐在沙發上的顧母看到他們的身影,明顯一怔,但迅速露出了熟悉的溫和的笑容,“回來了!辛苦啦!今天的活動還順利嗎?”


    簡沫趕緊招呼道:“媽,您來了!我去煮壺花茶給您!”


    顧母笑著道:“好!簡沫就是細心,我雖然愛茶,卻晚上隻能喝花茶的,喝其他的茶就要失眠的!”


    “大晚上的,還煮花茶,費這麽多事幹嘛?!媽,您年紀大了,適合喝點牛奶,那個有助於睡眠的!”顧良傾坐了下來。


    “噢?!良傾開始心疼媳婦了啊?!這可比我能喝上簡沫煮的花茶還要高興的啊!”顧母高興地道。


    顧良傾斜睨了顧母一眼,“媽,我今天有點累了,您和簡沫說說話吧,我得先去休息了。”說完起身預離開。


    顧母也起了身,“良傾,我帶了件首飾給簡沫,我放你們臥室首飾盒子裏去。”


    顧良傾知道顧母有話要跟自己談,也不想太糾結於過往,“您隨意!”


    顧良傾走進臥室,裏麵依然一塵不染,他的睡衣整齊地疊放在床邊,他喜歡的雜誌也擺在了床頭,甚至他喜歡喝的紅酒也冰在了茶幾上,旁邊放著孤零零的一隻紅酒杯。


    顧母徑直走到梳妝台前,打開了櫃子,將項鏈盒放了進去,緩緩地道,“這些首飾,她似乎都沒有打開過啊!?”


    顧良傾歎了口氣,“媽,我不想跟您吵架!您說過,我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的!”


    顧母低下頭來,眼睛裏卻溢滿了淚水,“可是,這對簡沫而言,太不公平了啊?!兒子,我們不能這麽欺負人家一個孤女啊!”


    顧良傾嗖地轉過身,他瞪視著自己的母親,“我偉大善良的媽媽,我可從來沒有想過這樣做的!是您安排的,不是嗎?如果說欺負了她,那是您在欺負她!”


    顧母揚起頭來,大聲嗬斥道:“我是為了顧家啊!為了你這個臭小子!!!”


    顧良傾仿佛被泄了氣一般,跌坐在了床邊,喃喃道:“您用這句話綁架了我一輩子!”


    “顧良傾!”顧母生起氣來,“我知道你一直在埋怨我,這麽些年,我想見你一麵也難!可我是你媽!天下哪個媽不是為子女而活的?!我苟延殘喘地活在這個世界上,不都是為了看到你活得幸福嗎?”


    顧良傾搓了搓臉,想結束這次談話,“媽,我以後會多去看您的!我累了,想休息了!”


    顧母看到兒子似有疲憊的模樣,不免又心疼起來,“良傾,別怪媽媽,媽媽得顧著你的顏麵,顧著顧家的顏麵!我總有一天要去見你爸爸的,我怎麽能讓他責備我呢?!”


    顧良傾沒有回應。


    顧母自顧自地坐下來,柔聲地道:“良傾,給簡沫一個孩子吧!也給我一個孫子!讓我們這兩個孤獨的女人,還有可以繼續生活下去的希望啊,好嗎?”


    顧良傾抬起頭來,他哼哼地冷笑著,不回答。


    顧母更加放低了身子,哀求道:“良傾,算媽媽最後一次求你,好嗎?”


    顧良傾還是在冷笑,他的目光也變得冷了起來,房間裏立刻升騰起冰一般的冷來。


    顧母也被這冷激起了很久不曾有的一絲悔,她可能逼著自己的孩子太緊了些吧?她該放棄那些不該有的想法嗎?!可是那個想法隨著她的年齡的增長,越來越強烈,很多時候,她甚至都不能控製那種想法了!她也是為了顧良傾啊!


    顧良傾瞧出了母親的想法,他沒辦法去接受它!和一個自己不愛的人生個孩子,當他是什麽了呢?何況,他不想傷害別人!他必須斷了母親的這個可怕的念頭!


    顧良傾站起身,怒氣衝衝地出了臥室。


    顧母頓感不妙,緊緊地跟了過來。


    客廳裏,簡沫已經煮好了花茶,正在擺放小點心。顧良傾衝到她的身邊,抓起這些東西,狠狠地朝地上砸去!


    簡沫蹲在地上,嚇呆了!


    顧良傾惡狠狠地看著她,“簡沫,你是不是生來就是個賤種啊?!這種守活寡的日子,你還要過多久?老子不想奉陪了!你是為了顧家的錢嗎?你要多少?我給你!給你!”


    簡沫覺得自己的世界有點崩塌,她默默愛了六年的丈夫說她是賤種嗎?為了錢?!當初不是為了給即將離世的顧父一點安慰,才結婚的嗎?顧良傾也說過,她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如果想離開了,就好好說的啊!可是,此刻,顧良傾為什麽會這樣說了?!她愣住了!


    顧良傾看著眼前這個瘦小的女人,灑了一地的花茶,散發出淡淡的茉莉香味,她就如同茉莉花般的女人!他沒有憐惜,他知道自己的憐惜就是對她的最大的傷害!他伸出手,狠狠地掐住她的胳膊,瞪視著她,“女人,你聽到我的話了嗎?你需要多少錢,才可以放棄顧太太這個頭銜?!”


    顧母慌亂地看著這個瘋了的兒子,多年前的他也曾瘋狂過,她錯了!她不該有那麽多的多餘的想法,她後悔了,大聲道:“良傾,你在幹什麽?你會傷害了簡沫的!你馬上放手!”


    顧良傾仿佛被激怒的獅子,瞬間失去了理智,他搖晃著簡沫,怒吼道:“女人!你這個臭女人!你告訴我,你需要多少錢?!”


    簡沫沒有感覺到身體的疼痛,隻是覺得再次體會到了心碎的感覺,爺爺去世的時候,她經曆過一次,奶奶去世的時候,她又經曆了一次,而這次,熟悉的,心被撕扯的感覺又開始了!她注定是個孤女!她怎麽可能會幸福呢?!她的眼角開始飄灑出淚水,卻沒有發出聲音來,她的臉完全失去了生機,她仿佛一個布偶,隨著顧良傾的晃動,而搖搖欲墜。


    顧母跑過去,緊緊抱住了顧良傾,“良傾,我的兒子,我再也不說那樣的話了!你放開簡沫吧,她受傷了!”


    顧良傾怔了怔,停住了手,卻狠狠地將簡沫朝一邊丟去!簡沫被丟在了沙發邊,她的額頭撞在了木質的把手上,鮮血立刻流了出來,在她慘白的臉上,更是顯得猙獰起來。


    顧良傾的心裏開始翻騰起來,簡沫有什麽錯呢?她最大的錯就是不該愛上自己,不該走進顧家啊!


    這一撞,似乎將簡沫撞得清醒了一點,她坐直了身子,淡然地道:“那你給我錢吧!我同意離婚!隨時都可以!”


    顧良傾被她的淡然嚇住了。


    顧母從顧良傾的身後走了過來,她帶著哭腔道:“簡沫,你也瘋了嗎?你是我唯一的指望了,你也這樣嗎?”


    難道這就是我的命嗎?無論我怎樣的努力都不可能會改變的嗎?簡沫跪了下來,她流著眼淚道:“我不會多要的!我隻要在這個城市裏有一間屋子就好!我知道我報不了您的大恩大德了,您就看在我喊了您六年媽媽的份上,讓我離開這個讓我惡心、讓我覺得自己低賤的地方,好嗎?”


    顧良傾扯起顧母,對顧母道:“請你給我顧家留點顏麵!你還要去求這個賤女人不成?!”他走到簡沫的麵前,冷漠地道:“你不貪心,可以讓你以後的日子好過些!我會給你買個公寓,明天記得簽好律師送過來的協議書!今晚,你可以在這個小樓裏,過最後一個晚上,畢竟,你都沒什麽可以去的地方,不是嗎?”


    說完,扶著顧母開門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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