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城的城樓上,一眼望去,攬盡舊日的繁華美景,一場戰爭過去,又恢複了往日的熱鬧。百姓們紛紛出門營業生活,大街小巷人頭攢動。


    “你真的不願意跟我走。”宇文泰轉頭看著正在欣賞百姓生活的蕭楚嵐說道。微風拂過那張絕美的容顏,他還是無法放下。


    蕭楚嵐沒有直視他,她沒有去直視他的勇氣,她怕她多看一眼,她還是會忍不住跟著他走。


    她看著百姓們的祥和,不禁有些欣慰,“阿泰,你還記得我們少時的約定嗎,你說過,你要一統天下,定萬世太平。”她的聲音很柔和,也很冷靜。


    宇文泰點了點頭,“一統天下,我做到了,我想讓你和我一起完成接下來的夙願。”他的聲音也很冷靜,他的神態比往日更多了幾分君臨天下的霸氣。


    “可是你知道,我這個人沒什麽別的優點,就是記仇。”她不禁有些自嘲地說道。


    宇文泰遲疑了…他深知她討厭背叛,她討厭拋棄,她討厭被人利用…而他通通都做了…


    見他遲遲沒有回答,她接著說道:“我已經不是那個小公主了,我長大了。我以前不想長大,隻是因為我想一直躲在你的身後。可是人總是要邁出那一步的。”她哽咽了,兩行淚不知不覺地飄落下來,她並沒有伸手拂去。


    “那你…有什麽打算。”宇文泰看著她無助落淚的樣子,他很想伸手抱住她…但他克製住了自己…一旦抱住,他就不忍心再將她放開了。


    蕭楚嵐極力地將眼淚收回眼眶裏,“我…我可以留在這裏,為你鎮守南方…我會遵守承諾的,助你定萬世太平。”她看著雨後初晴的藍天,一縷陽光落下,郢城被照亮了。


    她長大了,她真的長大了…她有自己的鴻鵠之誌,她可以擁有自己的天地了…她也不需要他了…


    “好。”話音剛落。宇文泰留戀地看了她一眼,便決絕地轉身,走下了城樓,腳步越走越走越快,一刻也沒有猶豫。


    他該放過她了…他唯一能做的…隻有給她自由…他不是她的良人。


    在宇文泰轉身之後,蕭楚嵐還是不禁凝視著他的背影,看著他越走越快的步伐…


    “阿泰…”她腦海中閃過了無數往日的畫麵…他對他說過的話…


    “嵐兒,你等我我從戰場回來,就帶你去郊外狩獵…”…


    “你別怕,有我在,沒有人敢欺負你。”…


    “沒事兒,多吃點,你多胖我都會娶你。”…


    “嵐兒,你等我,我帶你回家。”…


    這一世,終究是辜負了。


    她扶著城牆毫不克製地哭嚎著,那是她第一次哭的那麽失態…哭得那麽絕望…明明心裏有著千般不舍…但是她知道,從那天他放開她的手開始,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肆意地傾泄著她的委屈和怨氣,從扶著牆到最後蹲在地上…她用著這種方式表達著情緒…


    因為她知道,這是最後一次任性的機會…從此以後,她孑然一身,隻能堅韌而孤獨地活著…


    過了許久,她的身側走來了一個人。一個熟悉的身影…


    “楚嵐,我扶你起來吧…地上涼。慕容必成有力地將她扶了起來,卻看見她淚影婆娑,他將他的肩膀借給了她倚靠…


    蕭楚嵐還在不停地抽泣著…此時此刻的她已經無力去思考更多,隻覺得雙腳一軟,眼前一片黑…倒在了慕容必成的懷中。


    當她醒來時,已經躺在了熟悉的蘭因殿內,床邊坐著一直照顧著她的少年。


    “你醒啦,喝點粥吧。尹太醫說你飲食不佳,才會體虛的。來,我喂你。”慕容必成關切地說著,他伸手把她攬在懷裏,小心而又細致地喂她。


    在他麵前,她始終有些自卑…她年長了他兩歲…還嫁過兩次人…盡管左手腕上的紅點還清晰完整地保留著…但她始終覺得,他值得一個更好的女子。況且…他又姓慕容…


    “必成,我…”她剛想開口說些什麽,卻被他攔住了。


    他將她小心地重新安置回了枕頭上,語氣像個大人似的不可抗拒:“什麽都不要想,什麽都不要說。從今天起,你就歸我管了,所以你得聽我的話。”


    蕭楚嵐不禁被慕容必成似模似樣的話逗笑了,她閉上了眼睛…安心地進入了夢鄉。


    後來,她才知道,慕容必成大膽地跑去宇文泰麵前,說要求娶蕭楚嵐,當眾又是發毒誓又是打包票,才讓宇文泰鬆了口。


    宇文泰回朝後,蕭楚嵐和慕容必成在行宮裏舉行了一場不大不小的婚禮,蕭楚嵐提議一切從簡,所以並沒有鋪張。


    但兩人後來卻不約而同決定坐著花車去郢城的大街小巷巡遊,與民同樂,來慶祝戰爭後的安寧。


    蕭楚嵐靠在慕容必成的懷裏回憶著從一年前一路走來的點點滴滴,她感覺自己找到了歸宿。那個出城迎接她的青年人…最終成了她的夫婿。


    “必成,我想給大哥定一個正妃。江氏跋扈,大哥女眷眾多,恐怕日後會鬧得雞犬不寧。”蕭楚嵐提議道。


    慕容必成對她的突發奇想感到了一絲驚訝,不過她的提議確實有幾分道理。


    “你有什麽人選嗎?”他問道。


    蕭楚嵐思考了片刻,“我倒是沒什麽合適的人選…隻是我覺得他應該需要一個略微凶悍些的,才能把那些姬妾鎮住…不行不行,萬一太凶了大哥會以為我存心報複他的,也不好…”


    自從蕭楚嵐治理起封地上三郡開始,慕容必成才發現蕭楚嵐也是個愛瞎操心的主…恨不得每一件事情都要過問…


    他摸了摸她的腦門,“好啦,大哥才剛回來,就先別想這麽多啦。大哥娶妻也不急的嘛。”


    “我是不是又多管閑事了。”她自管自歎了口氣,還好從前她沒機會過問雜事,不然她覺得她也會被自己在處理某些事情上的偏執和較真給煩到。


    慕容必成看著她泄氣的樣子,連忙安慰道:“沒有沒有,夫人最貼心了,為夫是怕你操心太多,你說的很對,給大哥娶個正妃以後就能幫著你分擔主持中饋之責了,極好。”發現自己說錯話了,他連忙哄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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