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桂鑫尋了一夜,終於在郢城商賈聚集的街巷的角落中,尋到了這位惹事生非的安南郡王妃。


    “蕭桂鑫,我求求你,你送我回都城吧。我不想嫁給安南郡王。”諸葛蒂蓮蜷縮在角落裏,兩眼淚汪汪地看著蕭桂鑫。


    蕭桂鑫看著她那幾分落魄的模樣,臉上還有著一道深刻的巴掌印,心中不免有些惻隱,“你還是隨我回去吧,陛下還是很通情達理的,她不會為難你。”盡管心中已經有著幾分不忍,但是理智把他拉回了現實。他知道,能夠保住蕭氏之人,唯有蕭楚嵐一人而已。


    “我真的不想嫁過來,本來皇上更加傾心的人是我,他說他喜歡我的性格。可是父親隻看重姐姐,姐姐為了保住她的皇後之位,把我送來嫁給安南郡王。”她看著蕭桂鑫無動於衷的表情,隻能自顧自地蹲在地上哭,“我知道我退親的事情讓你很難堪,但是我是真的以為我能做皇後。”


    聽著她楚楚可憐的言語,蕭桂鑫還是心一橫,命人將她架上了馬車,送回了行宮。


    “皇上賜的婚,我也不好違逆聖旨。安南郡王你將王妃領回去吧,以後安生度日,別再鬧出今日這些事了。”蕭楚嵐命芷妍從庫房中拿出了一套赤金霞冠,端送到諸葛蒂蓮麵前。“王妃,這是我送你的大婚賀禮,你回去的時候一起拿走吧。”說著她揮手示意諸葛蒂蓮退下。


    諸葛蒂蓮接過霞冠,麵色稍微好看了些,她瞥都沒有瞥慕容墨彥一眼,便徑直走了。


    “大哥,王妃脾氣不好,你不放心,便讓龍側妃管理內務便好。我希望你能明白,隻有讓那邊放心,才是保全慕容氏族最好的辦法。”蕭楚嵐看著日漸滄桑的慕容墨彥,語氣頗為沉重地說道。


    慕容墨彥呆滯地看了一眼蕭楚嵐,自嘲著冷笑道:“如今,我還淪落到生活在您女帝陛下的庇佑下了。”


    蕭楚嵐聽了他這般言語,倒也沒生氣,“大哥,你這一年真的變了很多。我印象裏,你還是那個高高在上訓斥我唱了靡靡之音的楚國皇帝。你怎麽一下子消沉成這般模樣。”她也確實有些不解,她甚至覺得,以慕容墨彥的傲氣,他應該不是自刎謝罪便是背地裏圖謀複國,可是如今這般忍氣吞聲的落魄模樣,是她萬萬想不到的。


    “那都是過去了,”慕容墨彥冷笑了一聲,“我也不過是一介凡夫俗子,苟且度日罷了。時候不早,我就先走了。”說著,他對蕭楚嵐作揖拜了拜,便兩手一揮,步履蹣跚地轉身而過。


    慕容墨彥的落寞,不禁讓蕭楚嵐有些感觸。原來天下安穩,竟也注定有人會付出代價。


    九月裏,汨羅江發生水患,宇文泰下令由楚王和長平王前往平定水患。同時,借讓蕭楚嵐入宮探親為由,召蕭楚嵐回都城。


    臨行前一夜,蕭楚嵐如同往常慕容必成出征一樣,坐在燭光前,替他縫製衣物。不知為何,她的心中有著一絲隱隱的不安,她看著燭光,不知不覺就發起了呆。


    “你怎麽愣住了,我不過是去治水而已,你不必擔心。”慕容必成寬慰道。


    蕭楚嵐低著頭,繼續開始了她的縫製,一針一線都無比小心。“隻是阿泰這次有些古怪,為何把你我和長平王都從郢城支開了。他是想換人鎮守三郡不成?”她說著,把線頭幹脆利落地剪短,並把縫製好的外衣放到慕容必成麵前對照。


    “你不必擔心我。倒是你,去了都城千萬要小心,還有照顧好我們的孩子。”慕容必成看了看蕭楚嵐還未明顯隆起的小腹,十日前尹涼晨剛替她診出兩個月的身孕。他們自是不甚欣喜,但卻沒想過竟然會遇上這等事。


    蕭楚嵐點了點頭,“好,那我等著你來都城接我。”她點了點頭。這是她與慕容必成大婚後第一次與他長時間分別,心中總是有些不忍。


    翌日,天還是灰蒙蒙時,慕容必成與蕭桂鑫二人點齊兵馬,便早早地出發了。他堅決沒有同意蕭楚嵐早起去送他,在他眼中,這隻不過是一次尋常的出行罷了,用不著鬧的和生離死別似的。


    蕭楚嵐察覺到了身側的已經離開,便也沒了睡意,隻是半眯著眼養精神,不知為何,她一點也不想往都城去。


    “陛下,使者幾日前就來催促了,皇上希望您早日趕往都城。”芷妍提醒道。


    “罷了,芷妍替我更衣吧。”掙紮了多時,她還是硬著頭皮從床上坐了起來。她坐在梳妝鏡前任由芷妍為自己梳洗打扮,換上了女帝的朝服,看著鏡中的自己,有些恍惚。


    她已經嫁做人婦,他也娶了皇後納了嬪妃,他們再相見,該是何種身份相處呢?難道見到宇文泰時,她該親口叫上一聲,皇舅?


    一路的奔波勞碌,並沒有給予蕭楚嵐太多時間來思考如何與宇文泰相見的問題,由於初次有孕,她暈眩不止,還沒有胃口。尹涼晨再三叮囑,她受過大傷,懷孕時該更保重身體,否則容易氣血兩虧。她強撐著身體,甚至不惜發動體內的靈脈來穩住胎氣,當十幾日後趕到都城時,整個人已經病懨懨得沒了力氣。


    馬車與大隊護送人馬到達皇宮時,已經是日暮時分。整個天色都比往常的昏暗許多。司馬帥站在宮門口迎接蕭楚嵐的到來。


    “陛下,我們到了。司馬大人來宮門口候著您了,我扶您下車吧。”芷妍站在馬車一旁擔憂地說道。


    馬車停了,蕭楚嵐才感到氣息順了些,“好。”她故意把聲音抬高了些應答道。雙手扶著馬車兩邊,她探出頭,深吸了一口氣,她手上的帕子已經被她攥出了大片的手汗。她抬頭看著熟悉的宮牆,熟悉的天空,突然腳下一空,整個身體徑直倒了下去…


    “陛下,陛下。”芷妍都來不及扶住倒下去的蕭楚嵐,她失聲大喊道:“來人,女帝陛下暈倒了。”


    不遠處的司馬帥聞聲連忙跑來,一時間宮門口的人亂做了一鍋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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