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雨拿著孕檢報告,放在雙膝上,她清澈幹淨的眼睛正在對車窗外看,聞言,她收了收剛才複雜的情緒。


    “既然我什麽都不用做,呆在別墅挺悶的,有空我想出去走走,”她瞥過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繼續抿嘴淡聲說道,“我這個小小的要求,也不算過分吧!”


    時雨口氣冰冷,神情陰鬱,整個人坐在那裏,看起來就像是一副沒有靈魂的屍體一樣,形容枯槁,色若死灰。


    現在她徹底陷入一種迷茫的狀態,仿佛是一個人從半空中跳下來一樣,大腦裏一片混亂,但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麽。


    墨劍英這會兒沒有感覺到時雨的口氣有任何變化,加上時雨善於掩飾自己的情緒,即使她心裏不高興,也不太會表露出來。


    這個要求確實也不過分,他想,現在時雨在蒙娜利島上,還算是一個安全的人,沒有人敢再對她下黑手,雖然他擔心她肚子懷孕的問題,他也知道時雨不是一個莽撞的人,這一點,他也很確定。


    “嗯,你現在懷有我的小孩,我之前說過,母憑子貴,你現在想要做什麽,我盡量會滿足你的要求。”


    時雨抿嘴,僵硬的臉上擠出一抹笑容,沒說話。


    沒一會兒,車子就穩穩地停在別墅停車坪前,他們下車,回到別墅。


    時雨沒有心情做什麽事情,就幹脆回到自己的房間,墨劍英剛回到別墅,接到一個電話,就匆匆忙忙地出去了。


    剛好時雨想一個人安靜一會兒,所以也沒有去問他什麽。


    房間裏,時雨把孕檢報告又重新看了遍,一眼瞥見放在桌子上的一邊育兒書的基本常識,她有些不耐煩地把報告放到桌子上,又重新坐到床沿上。


    沒想到這一切發生得這麽突然,她毫無防備,這時時雨心裏都亂糟糟的,幾乎還沒有從剛才紛亂複雜的思緒緩和過來,她還真希望這隻是一場夢,不是真的。


    畢竟自己也無法自欺欺人,到底是怎麽樣,事實都擺在那裏。


    沒過兩分鍾,時雨從床上起來,走到書桌前,拿著筆記本點開郵箱,想看看那天那個匿名人給她發的圖片。


    上麵的每張照片都很清晰,毫不含糊,就算是有人故意發過來給她看,想離間她們的感情,墨劍英也從來沒有否認過,當時他在試探他的時候,他嘴上支吾,沒有表明立場,時雨越是往下想,心裏就越忐忑不安起來。


    墨劍英並不愛她,他們隻是掛名的夫妻而已,利益之交,是什麽後果,她大概也能猜到。


    這個孩子也許是不幸的。


    對著電腦,她冥思苦想了半天,直到等到手機接收到微信的聲音,她才回過神。


    她點開,就看見夢惜的微信頭像閃亮著,她看了看發過來的消息,就回來一條:剛好今天有空,你發地址過來,待會兒我就過去。


    夢惜:是啊,你明天都回去了,我再不叫你過來,我們就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見麵了,抱抱,我在家等你啊,我已經買了很多菜回來了,等著你過來叫我做呢。


    時雨:夢惜讓你失望了,我這兩天身體不舒服,可能下不了廚,我去你那裏,隻能陪你聊聊天解悶而已。


    夢惜:好啊,沒事的,隻要你過來,我就高興。


    時雨回了個嗯字,就放下手機。


    她從衣櫃裏拿出一套衣服,走進更衣室,換了一身衣服,走出來簡單整理了一下妝容,拿著包包,就走出房間。


    在客廳裏,周媽剛從廚房裏走出來,剛好碰見時雨,就迎上來笑著說,“時小姐,這起來啦!”她看見時雨手裏拿著包包,像是準備要出去的樣子,就問道,“這是要出門嗎?”


    “嗯,我現在有事要出去一下,”時雨語氣淡淡地說,“如果他回來,麻煩你幫我轉告一下。”


    周媽聞言,就一臉為難地說,“今天先生交代我,要給你熬營養粥,和做了一些安胎補身的藥,他說一定要把照顧好時小姐,”過了幾秒,她繼續說道:“如果時小姐要出去的話,不妨吃飽了再出去,這樣我好跟先生交代。”


    “不用,他回來,你隻需告訴他,是我要求要這樣的,他是不會責怪你的。”


    周媽聽時雨這樣說,也隻能勉強點頭,說完,時雨繼續朝著門外走出去。


    在一處高級的羅馬世家別墅內。


    盛管家手裏拿著一份dna親子鑒定報告書,朝著樓上走去,他來到三樓的書房門前,舉手敲了敲門,就推門進去。


    “先生!”他一邊說一邊朝著坐在書桌旁的明先生走去。


    “怎麽樣,親自鑒定報告出來的嗎?”他放下手中的書,口氣有些急切的問道。


    “嗯,這時鑒定報告的結果,”他把報告放在明先生的前麵,看見他一臉急切的樣子,就繼續說,“不管怎麽樣,我都希望先生能欣然接受這個結果,不要太過求全責備。”他再次不厭其煩地寬慰明先生,希望他能看開一點。


    至於他要不要繼娶,他不想再幹涉。


    明先生幾乎沒有聽見他說的話,他沉靜的雙眼看著桌子前的親子鑒定報告書,很快就伸手過來拿過去。


    文件袋拿在他手裏,這時他心頭千絲萬縷,所有的希望、失望和各種五花八門的可能,頓時湧上他的心頭。


    像是在聽一個法庭上的判官宣判一樣,他的心幾乎都擰成一團,頭腦裏的每一根弦,都緊繃著,已經時隔二十多年,他對這份期待從未冷卻過,這時,他不知道這個文件袋裏,給他到底又是一個怎麽樣的宣判,他心裏渴望殘餘的生命去彌補一些什麽,去挽回一些什麽。


    世界上,沒有多少人能受得了一夜之間就和自己如膠似漆的人分離,而且這種分開,是令人絕望的,無法挽回的。


    老天像在和他開了個玩笑一樣,自從失去了她,他的生命仿佛就突然戛然而止一樣,那麽讓她無法接受,轉眼間,二十幾年都過去了,他卻覺得那些曾經發生的事情還恍如昨日、曆曆在目。


    楊紅英,是他這輩子是他唯一愛過的女人,也是最後一個,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實在太過短暫,仿佛他剛說了你好,還沒有來得及說再見,她就消失在他的生命裏了,每次想到這些,他總覺得,這是他人生裏最大的遺憾。


    她不僅是他的愛人,知己,還是他的貴人,沒有她,也許,他就是在芸芸眾生裏一個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人,宛如一顆微小的塵埃,渺小得看不見自己,也不會被人在意。


    她怎麽會看中自己呢,一個世家名媛,是眾星捧月的天之驕女,怎麽會看上他一個自甘墮落的惡少,他曾經以為認識她,就是老天送給他最好的禮物,沒想到自己卻成為親手將她埋葬的那個人。


    有的時候,他會想,這也許是報應吧!


    曾經從他手上無辜枉死的那些生命,和他手上沾染那些鮮血,他想,這可能是老天或者命運在懲罰自己,所以才會拿她的命作為代價,從他身邊把她奪走。


    在一陣艱苦地掙紮後,他的眼眉有微微展開了,像是柳暗花明的那種開朗,他覺得,事情也不都是悲觀的。


    他腦海裏閃過那天他和時雨聊天的畫麵,時雨和她那麽相似,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出來的,而且跟她在一起,他感覺到有一種莫名的親近。


    一陣窸窣作響後,他拿出文件,麵部表情緊繃。


    他眼睛別開所有的內容,最後視線落在親子鑒定結論:明先生不排除和時小姐沒有血緣關係的可能,本次親自鑒定結果,明先生和時小姐的相似度達到百分之九十九,所以本次鑒定結論是:明先生和時小姐兩人為父女關係。


    明先生看見這結果,他懸在空中的心,終於可以放下,相似賭場上孤注一擲的賭徒,看見自己贏錢的時候拿著亢奮的心理,他平靜的眼睛閃過一抹光芒。


    盛管家看見自家的先生氣色晴朗,他主動問道:“先生,您現在這是想開啦?”


    明先生微微抬眼看著盛管家,沒說話。他現在心情好,對他自然也多了一點點的耐心,但是他懶得解釋,就伸手拿起麵前的親自鑒定書放到他麵前:“你可以自己看一下!”


    盛管家有些不明所以,平時不都是用嘴說說的嗎,今天這麽突然讓他看他的私密文件?


    他也沒有怎麽猶豫,就從他手裏接過文件,眼睛隨意地在鑒定書上掃了一眼,他想,這會是和以前一樣,在一千萬次打擊後,還會是那個萬年不變的結果,所以也沒有怎麽在意。


    當他看到醫生寫的那行字時,他的眼睛瞪大了,他再次扶了扶他鼻梁上的老花鏡,繼續看了一遍,沒錯,結論就是:他們是父女關係!


    他臉上也露出一抹驚喜的笑容,這是在千萬次磨礪後的結果,終於不再是清一色的否定,這驚喜像是從天而降,滑稽之程度堪比喜劇之王莎士比亞。


    彼時,在夢惜的獨棟別墅前。


    時雨剛下車,就看見前不遠的女孩一臉陽光的樣子不停地給自己招手,叫喊,時雨看見夢惜這麽熱情,猜想她可能遇到了什麽開心的事情。


    她以為今天過來不能教她做飯,夢惜不高興,看見她一張臉,她想,自己完全想錯了。


    “今天遇到了什麽事,這麽高興?”時雨迎麵走過去,臉上笑意盈盈。


    “先不告訴你,待會兒,你就知道了。”她神秘兮兮地說。


    一路上,兩個人一直在閑談一些話,時雨一邊聊天一邊看夢惜的別墅,簡直是有些驚嚇到,夢惜住的地方,看似沒有和普通的沒有什麽兩樣,隻要是識貨的人,就知道她身份不簡單了。


    她喜歡這裏的環境,時雨一直渴望自己有一棟屬於自己的別墅,但願望一直沒有實現,說實話,她倒是挺羨慕夢惜的,這樣無牽無掛,又可以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


    兩個人剛走進別墅,夢惜就拉著時雨上樓,走進自己的房間。


    “什麽事情,這麽不亦樂乎的?”時雨忍不住地問。


    “這是秘密!”她故作買關子地說。


    夢惜拉時雨進去,把門給關上,她就拿出一塊黑布,把時雨的眼睛給蒙上,邊說道:“呆會兒,我放好東西,就給你解開,到時候你可以轉身過來!”


    “嗯!”時雨隻點點頭,她不知道夢惜到底在搞什麽鬼。


    “3,2,1,開始囉!”夢惜從床上撲過來,解開時雨眼上的蒙布,“你轉過來看,這是什麽?”


    時雨轉過身,就看見床上擺滿了許許多多,五顏六色的千紙鶴,很精致,好看。


    “這是你疊的?”她問道,“真好看,沒想到你會弄這個。”


    “是啊,小時候,我特別喜歡玩這個。”夢惜說道。


    “哇,好多的願望”她從紙鶴堆裏拿起一隻紅色的千紙鶴,頗為欣賞地稱讚道,“疊得這麽好,一定很用心了吧!”


    “還行吧,我這兩天剛好有時間,總共疊了九十九隻,每一隻都代表一個願望,小時候你們不是都很喜歡祈禱許願的嗎?”她說,“我也喜歡。”


    她從桌子上拿了一個透明的玻璃瓶,把千紙鶴給裝上,就幫到床邊的桌子上。


    然後又從床邊拿出一個購物袋,放到她麵前,繼續說道:“我買了一些願望袋,我想你今天能和我一起寫願望。”


    這個主意倒是不錯,但是想起要寫願望,時雨淡眉微蹙,她可能不會,不過小時候她和蕭新月玩過,她知道很好玩,這個想法倒是引起時雨的一時興起。


    “這麽多願望,我都不知道該寫什麽。”時雨看著夢惜到處很多願望卡,有些不知所措。


    “隨便寫,不用擔心什麽,哪怕詛咒人,也都沒有關係!”


    “是嗎?”時雨有些忍俊不禁,她說的話和表情簡直和蕭新月有些神似。


    她忽然想起小時候和蕭新月許的那些好笑的願望,那些她還很清新地記在腦海裏,那時她看著蕭新月有模有樣地學著別人寫願望,然後給她看。


    “詛咒給自己造謠的人發瘋發癲、精神錯亂;祈禱神靈,保佑自己擁有富貴的人生;祈禱神靈,讓一些自己不相見的人永遠都消失在自己的生命裏;班上那個叫醋溜的女孩兒,要是再敢在外麵危言聳聽,詛咒她爸媽就是狗變的;祈禱老天讓我發大財碰大運,嫁給如意郎君,叫沈夜青注意到我,喜歡我,然後我們就生兩個可愛的小寶寶;祈禱神明,希望自己長大以後在社會上左右逢源,四通八達;祈禱神明,希望我媽媽健康長壽;祈禱神明,讓我越長越迷人……”


    “你要是不會寫,我寫就好了,你就幫我放到願望袋裏麵去,”夢惜坐到桌子旁邊,拿起一支筆,看見時雨無動於衷,以為她不想寫。


    時雨聞言如大赦,她確實不太會寫這些“願望”,想著,她悠然地抿嘴一笑,像是解脫了一樣。


    夢惜拿著一支筆,手在紙上龍飛鳳舞,嗖嗖地一下,紙上就寫下了一個願望,她就遞過來給時雨,順口說道:“拿著,裝到袋子裏去。”


    時雨接過來,她有股想偷看的衝動,她對著夢惜欲言又止,但又沒有好意思說出來。


    “怎麽了嗎?”夢惜問。


    “沒什麽,”時雨咬咬嘴唇,最後還是經受不住好奇心的誘惑,她還是厚著臉皮說,“我可以看你寫的願望嗎?”


    夢惜微頓住,她眨了眨眼,看了時雨,心裏忍不住地疑惑,願望可以給人看嗎?


    “你是我的朋友,應該可以吧!”


    時雨抿嘴偷笑,沒想到她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看,這會兒,她覺得夢惜,就像是小時候的蕭新月。


    既然夢惜這麽說,她這會兒也毫不客氣,翻過願望卡,掃視了一眼,就看見一行字:祈禱神明,讓我們一家人畜兩旺。


    “這……”時雨看見這願望,差點沒有被嗆到。


    “你一定很奇怪吧,我寫這個願望,”她一隻手托腮,一邊轉著眼珠子,繼續說道,“我養了一條哈奇士,最近不知怎麽的,突然不愛叫,我以為它得了病,後來我拿去獸醫檢查,但也檢查不出什麽,所以我心裏希望我養的那條狗,能陽光一點,不然每天看見它病懨懨的,我情緒都受到感染。”


    時雨點點頭,表示明白。


    夢惜轉過臉去,又繼續寫了一張,放到時雨麵前,這次時雨沒有問,就轉過來直接看,這個願望是:祈禱神明,讓我的體重回到96斤。


    時雨,“……”


    如果夢惜不說,時雨大概也不知道,願望原來也可以這樣祈禱。


    跟小時候自己站在樹下掛願望袋一樣,隻要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祈禱一下神靈,煩惱就會跟劃在沙地上的字一樣,隻要風兒輕輕一吹,所有不快樂的事情,也會隨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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