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二十個板子都打完了,沈之月隻剩下半條命了,氣若遊絲地趴在地上。


    縣令冷靜地看著她,眸子裏卻湧出了一抹欣賞,倒是挺能堅持的,哪怕被打得半死,也沒有退縮說不告了,要不是遭遇了太多的欺負和委屈,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板子打完了,現在你可以跟本官說說,究竟是因為什麽事情而狀告你的爺爺奶奶和叔叔嬸嬸們了。”


    沈之月強忍著痛楚,將她爹病死了以後,那些長輩是怎樣厚顏無恥地搶占了她家的田地和房子,又是怎樣將她和娘親,還有弟弟妹妹趕出去,不給他們任何活路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沒有任何地添油加醋,卻已經是觸目驚心,哪怕是外人聽了都氣得渾身發抖。


    “大人,民女所言句句屬實,求大人替民女主持公道,將我爹留下來的田地和房子都歸還給我們。對於莊稼人來說,田地就是賴以活下去的命根子,沒有了田地,我們真的隻有死路一條了。我娘她身體還很不好,再這樣被欺負,我擔心她真的熬不住。”


    她一邊說一邊哭,額頭重重地磕在地上,把皮膚都磕破了,有鮮紅的血滲透了出來,看起來分外的可憐。


    不管是縣令還是師爺,還是衙役,聽完沈之月的訴說,都氣得不行,差點忍不住罵她那些貪婪無恥,心腸狠毒的親人。


    這哪裏是爺爺奶奶,哪裏是叔叔嬸嬸,這簡直是有著血海深仇的宿敵啊,就差拿一把刀把人直接給殺了。


    “這些事情沈家村其他的人都知道嗎?”縣令皺著眉看她,再次問道。


    沈之月眼睛紅腫得就像核桃一樣,哽咽著回答道,“村裏人都知道,奶奶打我娘,把我娘打得重傷昏迷。兩個叔叔打我弟弟,攔著我不讓我們去救娘親,當時事情鬧得很大,周圍鄰居很多人都跑來看了。大人可以派人去查。”


    “大人,爺爺奶奶早就給三個兒子分家了,那些田地都是我爹後來親自開荒出來的,每年也按時交賦稅。既然已經分家了,那我爹病死了,那些田地也應該留給妻子和孩子們才對啊。爺爺奶奶他們非要說是他們的,非要搶,連同豬圈裏的幾頭豬,還有牛棚裏的一頭黃牛和一頭水牛都被搶走了。全部的家當都沒有留給我們,家裏的米也被搶走,他們真的不願意給我們留一點活路啊。”


    縣令聽得心口的怒火蹭蹭地湧了上來,“來人,你們即刻趕往桃花鎮的沈家村,將小姑娘的爺爺奶奶和叔叔嬸嬸帶來,本官要親自審問。”


    沈之月聲音沙啞地說道,“民女鬥膽求大人跟沈家村的村民打探這件事情的詳細過程,還要寫下來。我奶奶她是個很強勢霸道的人,她是不會承認搶了大兒子的田地,她會覺得那些田地都是她的。”


    縣令銳利又深沉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沈之月忍不住縮了縮脖子,目光有些遊移,然而還是鼓起勇氣任由威嚴的父母官打量。


    “你說得倒是也有些道理。師爺,你也跟著去,打探一下這小姑娘說的究竟屬實與否。今天的事情到此結束,明日再審,退堂!”


    沈之月拖著受傷很嚴重的身體,一瘸一拐地往門外走去,鮮血滴了一路,她心裏再次將這萬惡的封建時代狠狠地罵了一遍,害得她挨了那麽多的板子。


    她慢吞吞地走出去的時候,更好碰見一個眼熟的小姑娘抱著雪白通透,唯有額間是一抹朱紅色的小狐狸走了進來,身後還跟了兩個丫鬟,跑進了大堂裏,聲音清甜愉悅,“爹,你忙完了事情沒有,我娘讓廚房做了好多菜,我們快回去吃啊。”


    沈之月身上很疼,還牽動了神經,讓她的腦子反應比平時慢半拍,過了一會才想起來,那穿得精致又漂亮的少女就是之前花了八兩銀子買她的小狐狸的顧客。


    她心裏酸溜溜地想著,看人家的命多好啊,有爹娘寵愛,不用像她一樣,穿越到這麽落後的朝代就算了,還要被豺狼虎豹的親人算計,要是她稍微軟弱些,肯定會被吞得連骨頭都不剩。


    林曉慧拉著她爹的手從大堂走了出來,路過沈之月的時候還忍不住好奇地望了她兩眼,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發出了意外的,“咦——”


    “你怎麽會在這裏?還被打得滿身是血?”她停在了沈之月的麵前,擔心又關切地問道。


    沈之月流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哪怕什麽話都不說,林曉慧也從她的身上看到了在逆境中絕望的掙紮。


    縣令更是沒想到自己千嬌百媚疼寵著的女兒竟然跟狀告長輩的村姑認識,側頭問道,“慧兒,你認識她?”


    林曉慧點了點頭,“她就是賣小狐狸給我的人啊,我花了八兩銀子買下來的呢,這小狐狸看起來又白又軟和,漂亮又可愛,性情還溫順不咬人,隻要給它吃了肉就能乖乖地睡覺呢。爹,這位小姑娘是要告誰啊,怎麽被打得一身的血,看起來怪可憐的,我光是想就覺得疼。”


    沈之月臉上火辣辣的疼,“姑娘,我身上不舒服,先走了,抱歉啊。”


    不食人間煙火的千金看著她的背影越走越遠,才收回了目光。


    林曉慧扯了扯她爹的衣袖,“爹,你們怎麽把她打成這樣,這姑娘挺好的啊,她用八兩銀子把小狐狸賣給我,真的是很實惠的價錢了呢。你不是說毛發這樣漂亮的小狐狸,額間還有漂亮的紅色一撮,在京城裏可能要賣到三十兩銀子的嗎?”


    縣令林彥淡淡地掃了女兒一眼,“她要告的是她的爺爺奶奶,還有叔叔嬸嬸,按照我國的刑律來說,那可是十惡不赦,是以下犯上的大罪,是要滾刺床的。爹看她還梳著姑娘的發髻,看著又瘦又小,怪可憐的,才改為讓人打她二十大板。這樣都已經算是網開一麵了,爹是父母官,總不能違抗刑律吧,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爹看呢。”


    林曉慧終於明白了,“是我錯怪爹了,那我在這裏跟爹道個歉。爹,不然我讓人送點金瘡藥給她,那小姑娘真的好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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