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有富自從被廢掉了以後,身心都受到了很大的打擊,脾氣變得異常暴躁了起來,女兒哭鬧了半天,他心裏已經夠煩的了,勸說了那麽久整個人都口感舌燥了起來,哪裏還忍得住蹭蹭往上竄的怒火。


    他的火氣瞬間就被點燃了,“你還想要嫁給多好的男人?劉成才給的聘禮最多,除了兩條豬肉,兩條大魚以外,還有好些做衣裳的布料,好些首飾給你戴,最重要的是他家會給你爹娘五兩銀子的聘金,這是願意娶你的人裏麵最有錢的了。你還有什麽不知足的?你不想嫁他,你還想嫁給那些窮人嗎?”


    沒錢的日子他受夠了,每天在地裏忙碌,收到的糧食除了賦稅以後,就隻是勉強能填飽肚子的日子他也過夠了,隻想要將女兒嫁出去換點銀子花,吃點好的,穿點好的。


    “怎麽就人願意娶我了?你們少收點聘禮不就有人嫁了嗎?那個劉成才究竟是怎樣的人,爹娘的心裏也很清楚不是嗎,我嫁過去不出兩年就像他前一任妻子那樣被活活打死,你們怎麽能忍心看著我去送死?”


    沈金珍跌坐在地上,眼淚就像是決堤的洪水一樣,“我不嫁,你們要是逼著我嫁給什麽劉員外家的旁支侄子,我就一頭撞死在牆上,讓你們人財兩空。”


    趙氏拍著大腿痛哭道,“真是冤孽啊,娘白白養你這麽大了,你就是這麽報答爹娘的嗎?現在家裏的情況你不清楚嗎,你爹身體受了傷,以後肯定不好幹重活,你也十六歲了,不嫁人難道留在家裏讓我們養一輩子嗎?”


    沈有富太陽穴突突地跳了起來,他氣得將拳頭重重地捶在桌子上,“這件事情就這麽說定了,就算你不願意,我們綁也要綁你到花轎上去。珍兒,這就是你的命!”


    “那我不認命!沈之月她連爹死了,娘又懦弱一點都不能幹,人家還有拖累她的三個弟弟妹妹,她家都沒垮掉,大伯母也沒有將她給賣掉。爹娘你們都還好好的呢,我們家的日子又不是窮得揭不開鍋了,為什麽要逼我嫁人?就算嫁,也要找個良善的人家,不然說什麽我都不會嫁的。”


    沈金珍也豁出去了,她胸腔裏充滿了恨意,“說到底都是奶奶和爹的錯,要不是你們對大伯和大伯母那麽壞,現在大房掙到錢了,也不會不管你們,寧願把豬肉分給外人,也不願意分給我們,是你們作惡在前,這都是報應!”


    她一邊說,一邊哭得稀裏嘩啦的,後悔得腸子都青了,早知道大房這麽會掙銀子,這麽厲害,她以前就對大伯母和幾個弟弟妹妹好一點,現在人家吃肉,她也能分到一點湯喝。


    沈有富氣得心頭一口老血湧上來,衝到女兒的麵前,劈頭蓋臉地就對她扇了兩個響亮的耳光,“混賬玩意,竟然敢責怪起你爹來了,這是你應該說的話嗎?人家有錢那也是人家的,關你什麽事情?你還怪我沒錢養你了?”


    他越想越氣,忍不住又扇了兩個耳光,扇得沈金珍臉頰高高腫起,嘴角有鮮血冒了出來。


    沈金珍疼得臉猙獰地扭曲在一起,她索性閉著眼睛把脖子伸了出去,絕望地哭喊道,“那你就打死我吧,我死了一切就幹淨了,也省得你們覺得養不起我,是你們的拖累,打死我吧。”


    趙氏看著女兒血淋淋的臉,不停地掉眼淚,“當家的,你別再打了,再打就把珍兒打壞了,那是你的女兒啊,你不能這麽狠心。”


    沈有富氣喘籲籲地罵道,“她不聽我的話,這樣的女兒留著做什麽,留著把我給氣死嗎?那就讓她去死好了,我養不起她,使喚不起她那我不養了還不行嗎?”


    沈金珍倔強地哭著,“你把我打死了你也要坐牢,是你們之前做得太狠了,才會有今天的報應,我沒有說錯。我真是笨啊,竟然聽了奶奶和爹的話,想要弄死沈之月,我要是和她交好,現在的日子不知道好過到什麽時候。把我打死吧,反正你們要把我嫁給劉成才那種畜生,我寧願死了算了。”


    趙氏拉著沈有富,直接給跪下了,“當家的,你別再生氣了,珍兒她真的受傷很嚴重,再這樣下去,她真的會死的。”


    沈有富手指顫抖地指向沈金珍的鼻子,恨聲說道,“這門婚事就是告訴你一聲,等到你身上的傷好了,劉成才家那邊就會有媒人過來提親,你必須要嫁,我絕對不允許你嫁給窮小子,幫不到娘家就算了,到最後還會不停地拖累娘家。你別怪爹狠心,這就是你的命,誰讓你不投胎到有錢人家去。”


    沈金珍捂著臉大哭起來,一路小跑著回到了她的房間裏。


    趙氏心疼得不行,滿臉不舍地對沈有富說道,“當家的,不然這件事情就算了,我真的害怕珍兒會做出傻事來,到時候我們什麽都撈不到,還損失了一個女兒。”


    沈有富想到那五兩銀子就覺得心疼,還有那麽多聘禮,可不是小數目,眼看就要揣進兜裏了,又要飛走了,他真的很舍不得。


    “那些稍微有錢的也看不上珍兒啊,你以為我沒想過啊。能娶得起她的,人家聘禮難看得很,聘金有一兩銀子就不錯了,我們家以後會過怎樣的日子還不知道呢。兒子還小,以後要花錢的地方多著呢,不靠著聘禮弄點錢,我們以後怎麽辦?”


    沈有富的傷還沒徹底好,稍微動一下就疼得厲害,恨死了沈之月,卻偏偏對那個惡魔一樣的女人沒有一點辦法。


    趙氏在兒子和女兒之間,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兒子,“那我明天再勸勸珍兒吧,沒錢的確是個事兒。”


    “要說我,這一切都是娘惹出來的禍事,要不是她總是和我們說大房那邊是我們的仇人,我們也不會對大嫂那麽狠,對幾個侄子侄女這麽狠。現在把關係弄得一團糟糕,我真的恨死了娘了。”


    “沈之月那丫頭本來就是個重情重義的,你看她每次掙了錢都會買些桃酥和飴糖給村裏的孩子吃,都是你娘挑唆了你們的關係。”


    沈有富的眼睛裏有著悔恨的淚水,他手指緊握成拳,指甲將掌心都給戳破了,聲音裏也充滿了苦澀的意味,“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我們和大房那邊的仇早就結下了,那丫頭是重情重義的,但是也很記仇,她不會原諒我們了,尤其發生了那麽多事情。”


    夫妻倆對視著,都是一樣的悔不當初。


    沈之月充滿八卦地聽完了二叔家雞飛狗跳的爭吵以後,心情好得不得了,她躺在床上默默地說道,看到你們過得不好,我就安心了。


    第二天清晨,吃過早飯以後,沈之月和沈之傑就打算再去縣城一趟,買些豬肉回來做美食,順便買些蜂蜜和上好的墨,回來她好做睫毛膏和眼線筆。


    而睫毛刷她想用竹子做主體架子,再用兔毛來做刷頭,不過兔毛有些軟,她要像個辦法處理加工一下,讓兔毛的質地稍微變得堅硬一些,又不會傷到眼睛。


    “月兒,你說我們能買到那麽多豬肉嗎?我們需要的可是幾十斤呢,說不定還要更多,誰有那麽多的肉買給我們啊。”


    “哥,那我們直接去屠戶家買,要是今天實在買不到,我們就下定金明天來拿回去,總有辦法的。做買賣的,都想要掙到銀子,沒有放著銀子不掙的道理是不是?”沈之月對這點毫不擔心,實在不行今天就少買點,把重頭放在明天就好了啊。


    沈之傑沒有話說了,他妹妹果然比他更加懂得做買賣,也更沉穩。


    兄妹倆還沒有走出沈家村,半路上,沈金珍忽然衝了出來,攔在了他們麵前。


    “怎麽?又來找我們的麻煩嗎?沈金珍,你不忙著準備嫁人的事情,又跑過來給我添堵做什麽?我今天可沒空跟你糾纏,請你讓開。”沈之月滿臉譏誚,諷刺起來毒舌得要命。


    沈金珍眼睛紅腫,眼圈烏黑一片,憔悴不已,光是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到,她被逼著嫁給劉員外家的侄子這件事情,給她帶來了很沉重的打擊。


    “我不是來害你的,我沒那個心思,更沒有那個本事,你究竟有多厲害,我是徹底地領教過了,不會再愚蠢地跟你作對,去陷害你。”


    沈之月臉上的嘲諷之意更加的明顯,“那我就更意外了,既然你對自己的認識那麽清醒,為什麽又要跑到我的麵前找不痛快呢。你該不會是想要我代替你嫁給那個什麽劉員外家的侄子吧?你想都不要想,算計我也沒有用,我隻會徹底地把你給打趴下,打得更恨,不信你就睜大眼睛瞧瞧。”


    “我哪裏敢叫你代替我嫁人啊,月兒,我現在已經走投無路了,我不想嫁過去受死,我爹娘又看中了人家給的聘金,非要逼著我嫁過去。現在能幫我的就隻有你了,你給我出出主意好不好?”沈金珍說著又哭了起來,昨天的一切對她來說,就像是在鬼門關走了一圈一樣,要多絕望就有多絕望。


    “真是好笑,你當初一次想要把我給推下水淹死,一次拿著刀子捅我,差點把我弄死在深山裏,我憑什麽要幫你的忙?你算什麽玩意,你以為自己的臉有多大?還是你以為我腦子壞掉了,你以前做的那些事情我都忘記了,所以會不計前嫌地幫你?”


    她才沒有那麽心胸豁達,那些落在她身上的傷害,恐怕一輩子都會烙在她的血液裏,說什麽都不可能消失。


    沈金珍的心徹底地沉到了穀底,她再也忍不住,撲通一聲跪在了沈之月的麵前,頭重重地磕在地上,泣不成聲地哀求道,“月兒,我知道你心裏恨我,我兩次想要你的性命,都是我的錯,我在這裏跟你真心實意地道歉。你要是心裏還恨我,還覺得不解氣,就把我給殺了,我沒有怨言,也算是從這裏徹底地解脫了。”


    “殺人要償命,我日子過得好好的,幹嘛那麽想不開,要讓自己的雙手沾上人血,做個殺人犯,讓我娘,我的弟弟妹妹被人指指點點?你回去吧,我忙著去縣城裏辦事呢,沒空搭理你。隻要你們不來找我的麻煩,我也懶得跟你們有任何的牽扯,走吧,別來煩我。”


    沈之月拉著哥哥,打算饒過沈金珍去鄭家村坐馬車。


    沈金珍再次攔在了她的麵前,低聲下氣地哀求著,“月兒,算我求求你了,我知道你腦子轉得快,主意也多,你幫我想想辦法吧,我以後再也不害你了。之前那兩次我想害你,都是奶奶的意思,她逼我的,我也沒有辦法,但是我以後真的不會了。”


    “嫁給劉成才,我就是跳進火坑裏,這輩子別想爬出來了,求求你了。”


    沈之月被她哭得不耐煩,真想一把踹開她,倒是沈之傑在旁看得心裏很不是滋味,忍不住小聲地勸她,“月兒,不然你幫她出出主意吧,如果你有辦法的話,劉員外那是什麽人家,有錢倒是有錢了,的確也是心狠手辣的人家,人的性命還不如螞蟻呢。”


    到底是堂妹,雖然之前的事情鬧得差不多成仇人了,他還是願意拉她一把的,隻要他有那個能力。


    “哥你真是,以前我怎麽沒發現你竟然這麽好心,我是真的不想管別人的閑事,奶奶和二叔是怎樣的性子,難道你不知道嗎?”沈之月想到那些破爛事,厭煩得不行。


    沈金珍立刻說道,“你放心,我不會告訴他們是你出的主意,我會保守住這個秘密的。”


    沈之月漫不經心地開口了,“你的事情我不管,也不會亂給你出主意。不過要是我娘要把我賣給那種人家,那我就率先一步把我自己給賣了,至少我能自己選擇賣到怎樣的人家去。我娘想要賣我,肯定是家裏窮得沒辦法了,她養不起我了,才會把我賣了,這樣就要少養一個人了。”


    “等拿到銀子以後,我會留小部分,大部分就給我娘,算是報答她的養育之恩了。那小部分的銀子,我拿來打點人牙子,求她把我賣到比較良善的人家去做丫鬟。後麵的事情嘛,就看我自己的造化了。”


    她想了想,補充道,“不過在挑選人牙子的時候,眼睛要放準了,找那種稍微有良心的人牙子,正規些的。這是我假設自己遇到這種事情以後,給自己想的辦法。”


    “我在話本上看到過,有些膽子大的願意賭的姑娘,也有跟別人私定終身的,直接把生米煮成了熟飯,還把事情鬧大,到後麵也就不用被父母逼著嫁人了。不過這樣也挺冒險的,嫁對了人還好說,要是碰上那些偽裝得好的,有個厲害的婆婆的,日子也是過得挺慘的。”


    她看向沈金珍,“我竟然有心情跟你說這些事情,也真是奇了怪了。這些都是家長裏短,閑聊的內容,你就這麽一聽,轉眼就忘了吧,也不過是會把別人給教壞了,沒什麽意思的。”


    “哥,我們走吧,時辰不早了,別鄭家村的馬車都出發了,我們就白跑這一趟了。”沈之月和沈之傑走遠了。


    沈金珍將她那番話給聽進去了,心酸和委屈湧了上來,她的眼淚再次控製不住地落了下來。


    事到如今,她又有什麽好辦法呢?除了狠心把自己給賣掉,不要嫁給什麽劉成才,她已經沒有別的退路可以走。


    至於和別的男人私定終身,這附近的村裏裏的男人,又有誰能護得住她呢,還要招來劉成才的報複。


    沈金珍跪在路邊痛哭了一場,心裏已經下定了決心,她究竟要走什麽路了。


    沈之傑想到妹妹說的那些話,忍不住升起了強烈的擔憂來,“月兒,她真的會把自己賣身去做丫鬟嗎?以她的年紀來說會不會太大了。”


    “我也就是提了個建議,她接不接受還不一定呢。像她都十六歲當丫鬟肯定是大了些,把自己賣掉最好的結果就是當小妾,或者是去別人家做廚娘,看她自己的選擇了。”


    沈之月對沈金珍沒有絲毫的同情,她落得現在這樣的下場完全是她爹娘造下的罪孽。


    “攤上她爹娘那樣的,她也算是倒了大黴了。分明能把女兒嫁到好人家去,卻非要拿女兒去換銀子。”沈之傑有些感慨。


    “哥,別管人家的事情了,我們趕緊去買豬肉吧,爭取早去早會。”她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去縣城裏置辦東西。


    到了鄭家村的時候,鄭瀾碰運氣在馬車停靠的地方等她,看到她出現的時候,眼睛裏迸射出了強烈的喜悅來,健步如飛地朝著她走了過來。


    沈之月不由得緊張了起來,身體緊繃得厲害,在鄭瀾到他們兄妹倆麵前的時候,低聲地說道,“你怎麽又跑出來了,不在家裏好好地養病,到處亂跑什麽?還有那麽多人看著呢,別惹人說閑話啊。”


    鄭瀾按捺住心底的激動,小聲地對她說道,“我想告訴你,我們的猜測是正確的,那東西的確能夠解我的毒,我昨天睡了一夜以後,心裏輕鬆痛快了很多,也沒有像之前那麽辛苦了,半夜沒有吐血,心髒也不疼了。”


    沈之月也不由得替他高興起來,“那恭喜你啊,等有時間我再去幫你把脈,看餘毒清幹淨了沒有,如果還需要解藥,我再想辦法給你弄。我和哥哥還要去縣城一趟,就不跟你閑聊了,再見了。”


    鄭瀾很舍不得,想要跟她一起去縣城的,然而很多的村民盯著,他隻能作罷,“那你千萬要小心些,防身的藥粉要帶好,千萬別再被人算計陷害了,女孩在在外麵很危險的。”


    她點頭,跟著哥哥上了馬車去往縣城。


    “什麽解藥?月兒,那位鄭公子中了什麽毒,還是你能解的?”


    沈之月心裏生出了很無奈的感覺,“哥,別人的事情你別管那麽多,這樣不好,你隻要知道這是我報答他的方式就好了。”


    她心裏的疑團越來越大,鄭瀾身上中了很厲害的劇毒,連很多的大夫都沒有辦法解,她的血卻偏偏是解藥,世界上真的有那麽巧合的事情嗎?”


    鄭瀾運氣很不好,好多次死裏逃生,還身中劇毒,他爹好像也不厭惡他,嫡子的地位沒有絲毫的動搖,按照原主的記憶,這些愚昧落後的山村裏,像鄭瀾這樣的就是災星和瘟神,算命的說他不好,那是要被活活燒死的,他竟然沒事。


    越是往深處想,沈之月就覺得這中間有著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她總覺得鄭瀾的身世會不會有什麽問題,鄭員外和鄭夫人真的會是他的親生父母嗎?


    她出神得久了,連沈之傑喊了她好幾聲都沒聽見。


    到了縣城裏,兄妹倆置辦了需要的貨物,並沒有做過多的停留,準備回沈家村。


    鄭勇先親自帶人攔住了他們,“沈姑娘,我是鄭瀾的父親,有些事情想要跟你商量一下,我們到茶館裏坐下來慢慢說可好?”


    沈之月立刻豎起了全身的防備來,不卑不亢,聲音裏卻充滿了清冷的意味,“你要是想問我要解藥給那位孫姨娘,就不要再問了,解藥沒有現成的,我還要花幾天時間才能把解藥弄好,再等幾天吧。”


    她受了那麽多苦,憑什麽要對害她的人那麽寬容,要不是真的害怕鬧出人命來,她甚至都想要讓孫姨娘一直被劇毒折磨。


    鄭勇先臉色有些尷尬,“她做錯了事情,犯了罪,現在被關在牢裏已經很苦了,懇請姑娘高抬貴手,盡快把解藥給她,讓她不用那麽痛苦。她擄走你的事情,我在這裏跟你道歉。”


    “除了這件事情,我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姑娘,還請到茶館裏坐下,慢慢聊好不好?”


    沈之月眸子裏充滿了諷刺,“要是為了我的胭脂水粉的秘方來的,那就算了吧。不管你給出再多的銀子我都不會賣的,這個買賣我慢慢地做,我也有信心把這門營生做得很好。”


    就算要賣,她也絕對不會賣給鄭家,到最後還不是落到孫姨娘手裏,她又是中毒吐血,又是受傷,差點丟掉了半條命,可不想便宜了那些人。


    “看在鄭瀾的麵子上也不行嗎?沈姑娘,不管怎麽說鄭瀾都救了你一次,你就不能賣個好。”鄭勇先想到老娘硬是逼著他過來討要秘方的事情,都覺得難堪得厲害。


    沈之月不卑不亢地看著鄭勇先,竟然流露出了一絲笑意來,“那就讓鄭公子來跟我談,他要是真的想要秘方,可以跟我買,我會賣他一個人情。鄭員外,那就先走了。”


    她想到了什麽,再次停住了腳步,“對了,孫姨娘的解藥,需要的藥材挺貴的,讓孫姨娘拿銀子來買,五兩銀子。我沒有那麽好心,幫害我的人解毒。”


    鄭勇先臉上火辣辣的,立刻拿出了五兩銀子出來,“沈姑娘,之前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這是解藥的銀子,你收下吧。請你務必要盡快弄出解藥來,拜托了。”


    沈之月沒有任何負罪感地收下了銀子,這才慢悠悠地說道,“六天以後的辰時三刻,縣衙門口,自己來拿解藥。”


    鄭勇先鬆了一口氣,“那就多謝沈姑娘了,之前是孫姨娘不懂事冒犯了姑娘,還請姑娘別記恨孫姨娘。”


    沈之月眼底的微笑帶著點涼意和嘲諷,“她不來招惹我,我自然不會記恨她,還有做買賣各憑本事,隻要我沒有使用那些下三濫的手段,她再耍陰招來謀害我,我見一次打一次。哥,我們走。”


    鄭勇先想到她的秘方,仍然覺得不甘心,“沈姑娘,要是哪天你想賣那些秘方了,盡管來找我,我給你開出來的價錢不會少,絕對不會虧待了你的。”


    沈之月就像是沒聽到一樣,這些話說得再好聽又如何,難道她說一萬兩銀子買秘方,鄭家還願意給她啊?


    一個多時辰以後,他們帶著買好的蜂蜜,墨塊,還有不少調味料和買到的三十多斤的豬肉回到了沈家村。


    全家人又開始忙碌了起來,做肉幹和肉脯,剩下的肉放在打上來的井水裏,每隔半個時辰就換水,防止豬肉變壞。


    等到做好了肉脯和肉幹以後,才把剩下的豬肉剁碎,加上調料做成雪白的肉丸,放在陰涼的地方防止熟食變壞了,準備第二天拿去賣。


    做完這一切,沈之月就開始鑽研起做睫毛膏和眼線筆的事情來,她將兔毛和豬毛收集起來,用特製的草藥汁泡了一遍,又過熱水處理,讓豬毛和兔毛變得稍微堅韌了一些,在竹枝上打孔穿好。


    蜂蜜和墨水,還有好幾樣花瓣提煉出來的很香的汁液混合在一起,裏麵添加了少量的油脂,再用紗布過濾,製作成了粗略的睫毛膏。


    然而等到她畫睫毛的時候,卻發現顆粒感有些強,還會暈染開,效果並不好,並不會讓眼睛變得有神。


    她隻能再次想辦法改良睫毛膏的製作方法,專心致誌,廢寢忘食,全家人一度以為她是魔怔了。


    隔得不遠的鄭家村,鄭瀾家迎來了兩位客人——鄭老夫人和鄭勇先。


    鄭老夫人拿不到胭脂水粉的秘方,跟著兒子發了很大的一通脾氣,硬是逼著兒子帶她一起回到了鄭家村。


    容雨晨和鄭瀾都是滿臉戒備,這老夫人自從兒子發達了,搬到了縣城裏去住以後,就再也沒回過這個窮鄉僻壤的村莊了,誰能想到時隔了二十幾年,她為了孫姨娘,為了得到更多的銀子,竟然再次回來了。


    鄭老夫人依然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絲毫不將兒媳婦和大孫子放在眼裏,她盛氣淩人地說道,“我今天回來這裏,是想要那位沈姑娘的胭脂水粉的秘方。既然鄭瀾和那位沈姑娘認識,還救了人家一命,那就由你出麵,跟她討要了那些胭脂水粉的秘方吧。”


    “當然,我們鄭家也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家,拿了人家的秘方自然是會給銀子的,給她二百兩銀子總夠了吧。”


    容雨晨聽完婆婆的這番話,直接被氣笑了,“二百兩銀子也想買人家那麽多秘方?你該不會是把人家當成乞丐來打發了吧?娘,既然你這麽有能耐,那你就自己去問人家買啊,看人家願不願意賣給你。”


    當真以為手裏有幾個臭銀子,就能夠掌控所有人的命運,讓所有人都聽從她的話了?這老太婆果然也是在家被人哄著順著太久了,忘乎所以得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鄭老夫人嚴厲地瞪了兒媳婦一眼,嗬斥道,“我在跟鄭瀾說話呢,哪裏輪得到你來插嘴?鄭家的榮華富貴你們也享受著吧,現在讓你們做點事情都不行嗎?”


    鄭瀾看到娘親被罵,當即不樂意了,直接護著娘親,“做什麽事情?奶奶你不是覺得我是瘟神,是煞星,我在家裏會給你們帶來災難的嗎?你不是說我是短命鬼,活不長,所以別惦記鄭家的家產,所有的銀子和商鋪田產地產都是弟弟們的嗎?”


    “那時候你不把我們當成家人,現在又有什麽臉麵來叫我去討要秘方?這件事情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你想都不要想!”


    鄭瀾眼睛裏覆蓋上了一層冰冷的寒霜,看向鄭老夫人,“奶奶你就別白費這個心思了,而且二百兩銀子就想買人家那麽多秘方,你當人家是傻的嗎?爹,既然奶奶不認清楚這個事實,你最好把事實讓她認清楚一些。”


    鄭勇先左右為難,他心疼自己的妻子被娘親刁難,又害怕被娘罵軟骨頭不孝順,連這麽點小事情都辦不好,頭疼得不行。


    果然鄭老夫人氣得渾身發抖,跟著鄭勇先就告狀起來,“勇兒,看你究竟怎樣的好妻子,生了個怎樣的好兒子,難道就是這樣對你娘我的嗎?叫幫忙買秘方都不願意,家裏每年花好幾千兩銀子養他們,也不算是虧待了吧?怎麽竟然連這麽點忙都不願意幫呢,我快要被氣死了。”


    鄭勇先安撫著娘親的怒火,“娘,這件事情哪裏那麽容易,孫姨娘她把人沈姑娘害得差點死了,人家恨不得把她給殺了,怎麽會把秘方賣給我們。你清醒一點,認清楚事實好不好?這件事情就這麽算了吧,何必鬧得臉上不好看呢?”


    “不就是胭脂水粉的秘方嗎,就算這個鋪子不掙錢了,我們家還有茶葉鋪,米鋪,綢緞莊,還有好幾家酒樓呢,酒肆也有好幾家,我們家根本就不缺銀子,算了吧。”


    鄭老夫人胸腔裏湧動著熊熊的怒火,恨聲說道,“但是嬌嬌她想要胭脂水粉的秘方,她是我娘家的侄女,我不疼愛她,那還有誰疼愛她?她和沈姑娘結了仇,想要買好的胭脂水粉來用,人家都不一定願意賣給她,那你說究竟要怎麽辦?”


    那個胭脂水粉鋪掙到的銀子都是歸孫姨娘的小金庫所有,她就是想幫襯著孫嬌嬌,難道不行嗎?


    “鄭瀾不是對她有救命之恩嗎?用救命之恩壓著她,她不把秘方賣給我們就是忘恩負義!你身為鄭家的嫡長孫,這點事情都不做,你想幹什麽?”


    容雨晨在旁邊冷笑著,“那位沈姑娘救了瀾兒好幾次,怎麽壓?你倒是壓啊?娘,你覺得我和瀾兒都是命不好,是瘟神煞星,逼著我們到鄭家村來住,我也認了,但是你能別不這麽無恥嗎?逼著我兒子拿秘方給孫姨娘?那個賤妾憑什麽啊,我兒子欠她什麽?”


    “就憑他吃穿用度都是鄭家給的,就應該去要!你們要是拿不到秘方,我讓勇兒斷了給你們的銀兩,讓你們以後不再是鄭家人!”


    鄭勇先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眼睛裏湧上了強烈的恐懼,“娘,這絕對不行。雨晨和瀾兒他們是我的妻兒,我絕對不能不管他們的。秘方我們不要了,這樣的話你不要再說!”


    鄭老夫人氣得將拐杖砸得框框響,“你們這是想氣死我啊,怎麽我說話都不管用了嗎?勇兒啊,你是娶了媳婦忘了娘嗎?你怎麽能這樣?”


    容雨晨脊梁挺得直直的,冷聲說道,“你總是說我的瀾兒是瘟神煞星,但是你別忘了,老爺做買賣發財是在瀾兒出生的那一年,生意才慢慢地起來的。你說我後來一直流產不能再生兒子,瀾兒他總是倒黴,一次又一次地差點死掉,會給鄭家再來災難。娘,你可別忘了,就算鄭瀾他總是倒黴,那也是給鄭家擋了災。”


    “你想要我兒子舔著臉給那個小妾討要秘方,這輩子想都不要想,絕對不可能。當家的,你要是覺得我說這話難聽,做事情太過分了,和離也沒關係,我帶著兒子自己過,也不要你家的銀子。”


    鄭勇先著急了,強忍著心底的驚濤駭浪,大聲地說道,“娘,我就說了這件事情不妥,孫姨娘她做錯了事情還想要占別人的便宜,哪有這樣的好事。更何況沈姑娘她還有縣令大人做靠山,我們家還想不想在落霞縣做生意了?”


    鄭瀾冷聲說道,“爹,你們最好勸孫姨娘收斂些,這次的事情算是讓她長個教訓,等她關滿半年放出來,也好讓她知道什麽人能招惹,什麽人不能招惹。”


    容雨晨滿是抗拒,“老爺,我就不留你們吃飯了,村裏都是粗茶淡飯的,娘肯定吃不習慣。對了,別想打沈姑娘的主意,人家可是醫術精湛的大夫,不光是會用毒而已的。得罪誰都不要得罪大夫,不然誰知道哪天就生病了需要大夫呢。”


    鄭老夫人恨得五髒六腑的怒氣都在翻湧著,“勇兒,你真是被她迷昏了頭腦,我真是快要被你氣死了。這麽多年就生了個病怏怏的兒子,看著就晦氣!”


    鄭勇先不痛快了,“娘,雨晨她很好,瀾兒也很好,你不要總是欺負他們。我也覺得秘方什麽的根本就不重要,我們回家去吧。”


    容雨晨翻著白眼,要不是鄭勇先對她還算厚道,她在沈家村的日子過得不錯,兒子也算貼心,她早就忍不住將那處處刁難她,陰陽怪氣的老婆子痛打一頓了。


    “瀾兒,以後不管你爹和你奶奶叫你做什麽,隻要是你不願意做的事情,你不用顧慮太多,直接拒絕了。我的兒子隻要過得開心快樂就好,至於鄭家那些庶子,那些烏煙瘴氣的事情,你都不用管。”


    想要欺負她和她的兒子,這輩子想都不要想!


    鄭瀾心疼地看著自己的娘親,眼睛裏充滿了愧疚和不舍,“娘,都是我連累了你,害你受盡了奶奶的白眼,還讓孫姨娘騎到你的頭上來,讓你有家不能回,明明是當家主母,還要受那麽多的氣。”


    “沒事,我也不耐煩和孫姨娘爭寵,懶得看到你奶奶陰陽怪氣地跟我說話,我們娘倆住在村裏挺好的,想去城裏玩就去城裏玩。這裏山清水秀的,我很喜歡。”容雨晨說的是實話,她和鄭勇先的感情早就磨沒了,要不是兒子撐著,她都不想和愚孝的丈夫多說兩句話。


    鄭瀾認真地說道,“娘,我告訴你一件事情,不過你要替我保密,就連爹和奶奶都不要說。”


    容雨晨疑惑地看著她,究竟有什麽事情,看起來這麽重要,兒子眼角眉梢都帶上了笑意,看得出來是什麽好事了。


    “娘,我身上的毒應該解得差不多了,我以後不會短命了,就散有些餘毒,等過段時間也能清理幹淨,我也能像正常人一樣健康地生活了。”


    鄭瀾又想到了沈之月,心底一片柔軟,他的身體好轉,是在遇見了沈之月之後開始的,她應該就是默默地守護著他的仙女吧。


    容雨晨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聽到的,她就連呼吸都凝滯住了,“瀾兒,你再說一遍,你身上的毒解得差不多了?是真的嗎,你沒有騙我?”


    鄭瀾笑容更加的絢爛,“是啊娘,娘胎裏的毒我已經找到解藥了,我不會死,以後能追尋我想要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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