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月看得心情舒適,她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說道,“爺爺奶奶,你們究竟演的是哪一出啊,平常不是欺負我們很帶勁嗎,現在怎麽被人打了?你們是不是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來了?”


    馬婆子見到她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樣,哭著祈求道,“月兒,你讓劉夫人住手啊,我真的沒有欺騙劉夫人啊,她怎麽能這樣對我呢,我真的沒想過要害她兒子啊。”


    劉夫人本來就不是什麽好惹的角色,要不是馬婆子不停地找她說自己的孫女有多漂亮能幹多旺夫,她也不會想要兒子娶沈之月,沒想到竟然還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說什麽她都咽不下這口氣來。


    她怒氣湧上心頭,衝上去對著馬婆子就是用力地甩了兩個耳光,“毒婦,現在還敢狡辯,是你給我兒子出主意,讓沈之傑把妹妹賭輸的吧?這一切都是你指使的,你為了銀子陷害自己的孫子孫女不說,還敢用有毒的孫女來害人。你這心思歹毒,分明是想要霸占我劉家的家產,我怎麽能容得下你?”


    “要不是沈姑娘她告訴了我兒子真相,我還真被你騙得團團轉。你這老妖婆心腸怎麽這麽黑呢,連我們劉家你都敢算計,我看你是活膩了,給我打,狠狠地打。”


    劉家來的那些婆子打得更加帶勁了,拳打腳踢,恨不得使出全身的力氣。


    “好啊,又是你這個臭丫頭壞了我的好事,你就是我們沈家的瘟神,我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孫女,我要打死你。”馬婆子聽到了劉夫人的話,心裏的恨意更是蹭蹭地湧了上來,她想要殺人的心都有了。


    沈之月沒有絲毫覺得她做得不對的地方,“不然呢,你把我給賣了我還要幫你數錢嗎?憑什麽你想要銀子就算計我?我的確中了劇毒,也不願意去害人,之前我說得很清楚了,你還要去蠱惑劉夫人和劉公子,你這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對了奶奶,鬧出這麽大的動靜,怎麽村裏都沒有人過來勸架啊?就連二嬸和三嬸都沒來,你想知道是為什麽嗎?因為你做的那些事情徹底地將整個村的人都得罪光了,沒人願意再理你。你現在想賣掉我換銀子,以後你就會賣掉二嬸和三嬸家的堂妹,誰不害怕?你這麽歹毒,這輩子別想有銀子了。”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劉夫人帶來的人已經將馬婆子打得鼻青臉腫,鼻子和嘴角的鮮血不停地往外冒,看起來觸目驚心。


    “好了,收手吧,別讓這老妖婆死在我們手裏了,還招惹上了官司。死老婆子,以後看見我最好繞道走遠一點,別招惹我,不然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我們劉家是有錢,但是你也休想從我這裏拿到一文。我們走,這種惡心的地方別髒了我們的鞋子。”


    馬婆子已經疼得五髒六腑都在翻滾著,她眼前一片模糊,劇烈的疼痛感和挫敗感,讓她蜷縮在地上根本不願意起來,整個人已經失去了所有的鬥誌,痛哭了出來。


    沈大虎滿臉憤恨,抄起木棍就要朝著沈之月的頭上砸下去,立刻被她眼疾手快地攔住了,“奉勸爺爺不要輕舉妄動才好,把我惹急了,這件事情我告到縣衙那裏,劉夫人和劉公子都願意給我作證的,到時候等待著你們的將會是什麽,就不是我能保證的了。”


    她笑容充滿了威脅的意味,“您應該知道,我被逼急了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的,不管是告官還是打架,我都沒有害怕的。”


    “那是你的奶奶,你把她逼到死路上,難道就一點都不顧念骨肉親情嗎?她是你爹的娘,有你這樣的晚輩嗎,臭丫頭,有你這樣的孫女是我們造了孽。”


    沈大虎看著痛苦得不停地哀嚎的妻子,哪怕妻子的確是個貪婪愛銀子如性命的女人,但照顧他的飲食起居上麵也是盡心盡力的,還給他生了三個兒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怎麽被人欺負至此。


    沈之月提高聲音說道,“那你們有做長輩的樣子嗎?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們都要把我給賣進火坑裏,你們都不顧念親情在先,想要把我逼死,憑什麽要求我對你們好?為老不尊,就不要怪晚輩不孝順。說來我還真是感到奇怪呢,你們這種貪婪的人,怎麽能生出像我爹這麽好的兒子來,你們不配!”


    沈大虎眼睛裏流露出凶光,恨不得把她給弄死。


    “想要弄死我嗎?我也不怕你呢,今天奶奶設的這個局,就連縣令都知道了,你要是把我給弄死了,你倒是看看還活不活得成?爺爺,借著我哥的手把我輸給劉飛強,這件事情你也是知道,甚至是默認的對吧?不過可惜了,老天爺不會幫一個作惡多端的人。”


    沈之月半蹲在馬婆子的麵前,看到她痛苦哀嚎,渾身是血的樣子,有的隻是淋漓的快意,她笑容鬼魅,就像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修羅,“你的報應這才隻是開始,奶奶,接下來的日子你慢慢承受著吧,很快你就會知道什麽叫多報應。”


    她指了指天上,“對了,我爹的魂魄還沒有轉世投胎呢,他一直看著你們,等著他晚上來找你吧。”


    淡藍色帶著清新香味的帕子在她的手指,她動作很溫柔地替的馬婆子擦掉了嘴角和鼻尖的血跡,“好了,我不跟你們廢話了,你們老兩口慢慢地享受著被我爹魂魄糾纏的樂趣吧。”


    沈之月離開以後,沈大虎忽然覺得背後陰風陣陣,他腿腳發軟地跌坐在地上,冷汗涔涔地落了下來。


    “老頭子,我疼得厲害,你快點把我扶起來,給我請個大夫過來吧,不然我真的要死在這裏了。”馬婆子疼得眼淚都飆出來了,她這一刻後悔得腸子都青了,為什麽要去招惹劉夫人那種不好惹的女人,現在是銀子拿不到就算了,還被打得差點死掉,她都不知道以後要怎麽辦了。


    沈之月那臭丫頭就是個災星,誰沾上她誰倒黴,她以後再也不敢了。


    沈大虎把她小心翼翼地扶到床上去,看她腫成豬頭的臉,忍不住歎了一口氣,“你等會,我先去給燒點熱水把血跡清理幹淨,等會我就給你找大夫來。”


    馬婆子忽然就崩潰了,又喊又罵道,“我現在都疼死了,你是想要我死在這裏嗎?還不快點去叫大夫來給我看傷,是不是我死了你就能再娶個女人了?給我去啊。”


    沈大虎隻能安撫她,“你別著急,我這就去請大夫來,以後我們再也不要想著害那個臭丫頭了,有傑的魂魄肯定一直跟著她,在她遇到危險的時候就出來保護她,想要銀子還是找老二和老三要吧。”


    接二連三的失敗,讓他的心裏也升起了強烈的挫敗感,都不明白究竟是怎麽回事,不管他們怎麽想算計沈之月,都不成,折騰得累了,他也就不想再惦記那些銀子了,盡管很誘人。


    “我真的很疼,鼻子也疼眼睛也疼嘴也疼,那些事情等到後麵再說,快去請大夫來幫我清理好傷口,我快要死了。”要不是疼得沒有力氣了,馬婆子都要踢沈大虎一腳了。


    沈大虎沒有辦法,立刻出門給她請大夫去了。


    他沒有看到,在他離開家門不久以後,沈之月從門後麵走了出來,再次走進了馬婆子的家,這一次她的臉上帶著森森的殺氣,看起來就非常的不好惹。


    馬婆子躺在床上,聽到腳步聲以為是沈大虎回來了,她忍著疼痛罵道,“怎麽才出去又回來了?讓你去請個大夫怎麽就那麽難?你是不是想氣死我?”


    沈之月走進了屋子裏,反手就將門給栓上了,“老妖婆,有些事情的帳我們是要好好地算一算了,新仇加上舊恨,今天就徹底地結束了吧。”


    她就像是個魔鬼一樣靠近床邊,馬婆子感受到她身上的殺意,嚇得直接尿褲子了,渾身顫抖地問道,“你究竟想要做什麽?我可是你的奶奶,難道你要殺人滅口嗎?那你也會償命的,我勸你不要亂來。”


    沈之月冷聲說道,“我容忍你已經很久了,既然你那麽狠毒,一直不肯放過我,那我們就徹底地做個了斷。老妖婆,你這種人就不配活著,就應該去死。”


    馬婆子想要爬起來逃跑,然而她渾身疼得厲害,根本就跑不掉,她扯著嗓子大聲地喊道,“救命啊——”


    下一刻,沈之月直接把床頭的一塊破布塞到了她的嘴裏,讓她連叫都沒辦法叫,隨後兩根淬了劇毒的銀針直接被她又快又狠地刺入了馬婆子的頭顱之中。


    錐心刺骨的疼痛感襲來,馬婆子疼得臉都扭曲在一起,身體不停地顫抖著,想要掙紮,她本來就受了重傷,這一刻根本掙脫不了沈之月的禁錮。


    “我以前就覺得你很像個瘋子的,既然這樣,我就滿足了你的心願,讓你瘋得徹徹底底。老妖婆,你就徹底地做個瘋狗吧。”她說完,把那兩根銀針給抽出來,“慢慢地享受我送給你的禮物吧,後半輩子你就跟瘋狗一樣地過吧,天天把你男人咬一通,你想有銀子,做夢去吧。”


    馬婆子滿臉驚恐地望著她,一邊用右手拿掉嘴裏的抹布,直接哭了起來,“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月兒,我是你奶奶啊,你不能弄死我啊。”


    沈之月冷笑著說道,“在你一次次地想要將我置之於死地的時候就已經不是了,我和我娘一次又一次地差點死在你手裏,憑什麽原諒?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這個老妖婆。”


    懶得再跟這個老妖婆廢話,她抬起手來在馬婆子的頭上劈了一下,後者兩眼一翻沉沉地睡了過去。


    沈之月嫌惡地拍了拍自己的手,打開門,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沒過多久,沈大虎再次回來了,身後卻沒有跟著大夫,“老婆子,劉夫人已經把大夫請到她家去了,這兩天大夫都會住在劉家不回來,我還是先幫你把血跡給擦幹淨吧,再給你用點草藥汁塗抹在傷口處,你要是肚子難受得厲害,我再給你熬點草藥喝下去。”


    他沒有聽到妻子的聲音,走到床前一看,馬婆子安靜地躺著,著實把他給嚇了一跳,立刻去試探了一下馬婆子的呼吸,在感覺到呼吸均勻以後,他緊繃著的心總算放回了肚子裏。


    人沒事就好,估計也隻是一層皮外傷,估計現在隻是睡著了。


    然而沈大虎到底想得也是太樂觀了。


    馬婆子在一個多時辰以後醒過來了,她整個人已經變得瘋瘋癲癲的了,抱著頭不停地哭著,“有傑,你別再跟著我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會害你女兒和你妻子了,你就原諒娘這一次好不好?”


    她動彈不得,雙腿不停地瞪著,滿臉驚恐,雙手也在不停地揮舞著,“鬼啊,好多的厲鬼,牙齒好長,臉上流了好多的血,都別再追著我跑了,我不想被你們吃掉啊,求求你們別追我,別殺我。”


    沈大虎這才發覺到事情不對勁,他立刻按住了妻子的手腳,不讓她動彈,“老婆子,你這是怎麽了?是不是做惡夢了,那些都是假的,你不要害怕。”


    然而馬婆子張嘴就狠狠地咬在了男人的手臂上,用盡了全部的力氣,也硬生生地咬下一塊血肉來,“滾開,你這隻惡鬼別纏著我,別攔著我跑。”


    沈大虎疼得呲哇亂叫,心裏又氣又急,揚起手來就給馬婆子扇了兩個響亮的耳光,“臭婆娘,我看你是瘋了,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是誰,我不是有傑,我是你男人。”


    馬婆子眼神混亂空洞,不停地哭著,“好多鬼,好可怕,你們不要帶我去閻王那裏,我還想要活得好好的,我不要死,我也不要去投胎,你們別再拽著我的胳膊了。”


    沈大虎看她說話混亂的樣子,這時候心裏才升起了不好的預感,“老太婆,你的腦子是不是被摔壞了?你這到底怎麽了嘛?”


    馬婆子卻沒有聽到他的話一般,捂著腦袋不停地哭,“怎麽這麽多鬼,你們快走啊,我是人,不是鬼,也不想跟你們玩,求你們別再來嚇我了。有傑,你快點跟他們說啊,讓他們都別再跟著我了,我真的知道錯了,為什麽你要讓這些鬼來嚇我,我是你娘啊。”


    “有傑,我以後再也不會害你女兒,你的妻子了,求求你了,娘真的知道害怕了。”


    沈大虎之前心裏還有著怒氣,看到馬婆子泣不成聲的樣子,心直接就軟了下去,心疼得厲害,“沒有鬼,有傑是我們的大兒子,他也不會害我們的,你別嚇自己。現在不過是天剛剛黑,哪裏來的鬼呢?”


    馬婆子抱著頭哭著,身體冷得厲害,根本就聽不到沈大虎說了什麽。


    沈大虎沒有辦法了,隻好將她關在屋子裏,他跑去找了沈有富和沈有貴過來,然後趙氏和林氏也不放心了,跟著過來了。


    “你娘她好像腦子有點不對勁,她瘋了,是被劉夫人給打得傷到了腦子變瘋了。有富,有貴,這可怎麽辦啊?現在大夫又被劉夫人給叫走了,都沒有人來給你娘看病,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沈大虎憂心忡忡地說道,這一刻他後悔得腸子都青了,為什麽要為了二十兩銀子陷害孫女,現在銀子沒拿到不說,妻子也變得腦子都不清楚了。


    “爹,我哪知道怎麽辦啊,我又不是大夫,我也看不好病啊。娘她為什麽被劉夫人打了,她又想點子做了陷害月兒的事情不成,還被劉夫人發現了真相,惱羞成怒之下打人了是不是?”


    沈有富光是想到娘被人暴打,直接就猜到發生了什麽事情。


    被兒子猜到了事情的內幕,沈大虎的臉色有些不自然,他也不好再將妻子做得那些事情說出來,惹得已經生出嫌隙的兩個兒媳婦的厭惡,隻能含糊不清地說道,“你娘她怎麽辦?她現在傷得很嚴重,腦子還壞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


    趙氏在旁邊陰陽怪氣地說道,“誰讓你們又去害人了,月兒是那麽好算計的嗎?你們算計了那麽多回有哪一回成了沒?這下好了,把自己折騰個半死,還不長教訓是不是?爹,想要救娘就去找大夫,找我男人做什麽,他要是有那個本事早就把自己給治好了,還用得著像現在病怏怏的嗎?”


    林氏也附和,“就是,我看娘這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沈家村別的人她也不敢算計啊,就欺負大嫂孤兒寡母的,想要逼著月兒嫁給劉員外的兒子,人家月兒又漂亮又能幹,誰願意?就是我也不願意把女兒嫁給那種人。”


    “這麽幾個月的時間過去了,你們還看不出來嗎,月兒她根本不是那麽好欺負的,她也不會任人拿捏,你們就繼續折騰下去吧,別讓娘把命也給折騰進去。”


    沈大虎氣得肺都快要炸了,提高聲音吼了起來,“我叫你們來是商量你娘這事情怎麽處理的,不是來聽你們指責的。你們現在能耐了是不是,反了天是不是,都不把公公婆婆放在眼裏了,有你們這樣的兒媳婦嗎?我們老沈家究竟是做了什麽孽?”


    趙氏豁出去了,冷笑著反唇相譏,“究竟做了什麽孽你們心裏沒數嗎?爹娘這些年做了多少沒良心的事情,就不用我提醒了吧?總之,娘腦子壞了就去請大夫,以後我們每年給你們一兩銀子養老,稻穀給三口袋,剩下的別想從我這裏得到好處,這些年被你們壓榨得也夠多了。”


    林氏也在旁邊補充道,“我也是給一兩銀子,稻穀三口袋,爹身強力壯,每年也能種三四畝田,給的銀子和稻穀,夠你們兩口子吃一年綽綽有餘了。對了,娘要是腦子不好了也沒關係,隻要身體上沒有傷,沒有變成殘廢就好了,省得她總是想點子去害人。”


    沈大虎的臉色陰沉得像是要殺人,“有富,有貴,你們自己看看,這兩個婆娘究竟說的是什麽話,你們不管管嗎?”


    趙氏眼睛裏有危險的光芒迸射了出來,“沈有富,這日子你還想不想過了?不想過了也行,我們和離,你們家這些破事我也看夠了,管夠了,我根本就不想繼續伺候你們。”


    這句話出來,沈有富臉色都變了,對著他爹沒好氣地說道,“爹,我媳婦她說得對,娘她隻要身體健康就行了,腦子不太好使沒關係,省得去害人了。你可別再折騰,再把我家給折騰散了,到時候你養我的兒子和女兒啊?”


    林氏在旁邊好心地提醒道,“你可以讓月兒來給娘看看啊,不過爹娘這次肯定是想把月兒賣給劉員外的兒子,事情敗露了才會惹來毒打的吧。月兒她是個性情清冷的姑娘,還是比較記仇的,你看她願不願意給娘看病。”


    這兩個兒媳婦一個說話比另一個難聽,沈大虎再也控製不住心底的怒火,“你們越來越不像話了!別忘了那個臭丫頭也害得你們男人廢了,連個孩子都生不出來了,你們竟然還向著那個臭丫頭說話,我看你們真是被她灌了迷魂湯了!”


    這件事情不光是沈有富和沈有貴心底最深的傷痛,也是趙氏和林氏最痛恨的地方,她們對婆婆的恨意更是上升到了極點。


    “還不是娘她想出的惡毒的主意,爹你還有臉提呢,娘她就是作孽太多,才遭到了報應。有富,我們回家去,這裏的事情輪不到我們管。”


    趙氏拉著自家男人走了,林氏也不甘示弱,拉著人離開了。


    沈大虎頹然地坐在地上,看著天上璀璨的繁星,眼睛裏多了一絲迷茫和苦澀,“有傑,真的是你回來報複爹娘了嗎?你恨爹娘欺負了你的妻子和孩子們,所以纏著你娘,逼得你娘發瘋是不是?”


    秋天的夜晚,山裏很寂靜,隻有草地裏有蟲鳴聲像是在附和他的話。


    沈大虎第一次在心裏有了懷疑,難道之前的事情他真的做錯了嗎?有傑不願意帶他們到城裏去住,不願意給他們銀子話,讓他們過上更好的生活,所以他們就恨死了有傑,連帶著不待見大兒媳婦和幾個孫子孫女,他們想要有錢,想要吃好的喝好的,錯在哪裏了?


    一整夜的時間,他都沒有合眼,時不時妻子從屋子裏傳出驚恐的哭喊聲。


    清晨天蒙蒙亮的時候,沈大虎頂著黑眼圈煮了一鍋粥,炒了一個小青菜,隨後才打開了房間的門。


    “老婆子,來吃早飯了,你今天感覺怎麽樣了,身上還疼得厲害嗎?”沈大虎對她還是很關心很在乎的,到底是幾十年的老夫老妻了。


    然而馬婆子眼睛裏冒著凶光,像瘋狂的野獸一樣撲了上來,對著沈大虎肩膀上狠狠地一口咬下去,一邊發瘋地不停地捶打著,像是要將沈大虎給打死一樣。


    隔著一層衣服,沈大虎都能感覺到鮮血滲透了出來,他疼得臉痛苦地扭曲在一起,不停地罵道,“老太婆你清醒一點,我是你男人,是你當家的,你要咬死我啊,快放開啊。”


    他一邊罵,一邊使勁地去推馬婆子,然而經過了一夜休整的馬婆子竟然不見了昨天的虛弱,整個人生龍活虎,力氣大得驚人,那拳頭落在沈大虎的身上,打得他生疼,想要將她給推開,卻怎麽都推不開。


    馬婆子捶打了他一會,仍然覺得不過癮,竟然直接將沈大虎拽到門後麵,抓起扁擔朝著沈大虎的身上狠狠地砸下去,“你們這些壞鬼,我打死你們,誰讓你們一直跟著我的,我打死你們!”


    她一邊打,忽然覺得很委屈,忍不住哭了起來,“有傑,我是你娘啊,你還要跟我到什麽時候?我真的不想死,你帶著這群壞鬼離開行不行,娘求求你了。以前的事情是娘不對,娘不應該那麽恨你,你走吧,我真的怕了。”


    沈大虎被她打得骨頭都快斷了,嘴角有鮮紅的血滲透出來,他趁著馬婆子抹眼淚的瞬間,連滾帶爬地跑出去,一把將大門給鎖上了,捂著砰砰亂跳的心髒坐在地上。


    屋子內,馬婆子砰砰地拍著門,咆哮著大喊大叫,“有傑,你快給我開門,我要出去,我不要待在這裏。”


    大清早就鬧得雞飛狗跳的,沈大虎崩潰地哭了,他想到昨天兒子和兒媳婦說的話,哪裏還忍得住,哪怕是舔著臉,他也要去請沈之月來給老婆子看病,要真是看不好了,他就想辦法除掉這老太婆。


    沒過多久,沈之月家的門被敲開了,她滿臉冷漠地站在門口,攔住了這個便宜爺爺,滿臉戒備地說道,“你來這裏做什麽?這裏不歡迎你來。”


    沈大虎有些難堪,然而想到他現在過的日子,不過短短的一夜他就受不了了,要是馬婆子發瘋個五年十年才死,他肯定先被那個凶狠的婆娘打死在前麵,光是想想,他就覺得很可怕。


    “月兒,你奶奶她昨天可能是磕到了腦袋,忽然就發瘋了,誰也不認識,而且總說你爹帶著一群惡鬼在纏著她。她已經不認識人了,頭腦不清醒,你醫術比較厲害,不然你去給她看看吧。雖然你奶奶以前做了很多傷害你娘和你的事情,但是不管怎麽樣,她都是你爹的娘親,看在你爹的麵子上,你去診治看看行不行?”


    這番低聲下氣的話,讓沈之月聽了都忍不住嘲諷地笑了起來,“真不知道你腦子裏究竟是怎麽想的。她好幾次要把我給弄死,好幾次要把我賣給別人換銀子,把我娘和我妹妹往死路上推,你覺得我會替她診治?”


    “你不用求我,我不會幫忙的,她是死是活和我沒有任何關係。把她治好了再來害我嗎,爺爺,在你心裏我真的有這麽傻?你回去吧,以後離我的家人遠一點就行了。”


    就是她把馬婆子弄成瘋子的,她為什麽要救?


    沈大虎滿臉哀求,“月兒,你別這麽狠心好不好?她是你奶奶的,你醫術又那麽厲害,不救她還想要去救誰?你總不忍心看著爺爺一直被你奶奶打死吧?整個沈家村的人都在看著呢,做個這麽狠心的人,以後誰還敢娶你,那你的名聲可就真的壞透了啊,你說是不是?”


    “你少用什麽名聲來威脅我,我這輩子壓根就不打算嫁人,名聲是好是壞我根本就不在乎。你們做了這麽多害我的事情,還有臉求我救?你想得倒是美,我爹纏著她也不奇怪,連兒媳婦和孫女都害的人,能有什麽好下場。老天爺是長眼睛的,舉頭三尺有神明,她發瘋那是她的報應。”


    沈之月冷血無情起來真的是翻臉不認人,沈大虎被她決然的態度弄得心裏涼嗖嗖的,都快要哭了。


    “你不去治奶奶,我就去告訴全村的人,弄臭你的名聲,弄臭你娘和你哥哥的名聲,我看以後誰敢嫁給你的哥哥和弟弟,誰敢娶你的妹妹!臭丫頭,我都低聲下氣地求你了,你還要怎麽樣?信不信我弄死你!”


    沈大虎的脾氣也不太好,接二連三地被沈之月拒絕,他又氣又急,整個人都變得猙獰了起來,指著她的鼻子又痛罵起來。


    “隨便你去弄臭我的名聲吧,看沈家村的人同情你,還是心疼我。附近幾個村的人家,誰不知道你們夫妻倆最是心狠手辣,連著算計孫女往火坑裏推。劉夫人差點被你們算計的事情,她會消停嗎,你們的名聲隻會更加臭。”


    “我奶奶她是死是活,都和我沒有關係。既然當初我爹死了,你們不認我娘和幾個孩子,那現在遇到苦難了也不要來找我,那是你們活該!”


    沈之月的臉上堆起了殘酷的笑容,“我奶奶要是不遭到報應,那才是老天爺瞎了眼呢。回去吧,不管你再怎麽求我,我也不會救她的,那個心腸惡毒的人,她不配髒了我的手。你想怎麽報複我都隨便你,走到今天這一步,我什麽都不怕你了。”


    沈大虎痛苦又絕望地喊道,“你就這麽恨你奶奶嗎?是不是逼著我跪在你的麵前,你才肯救你奶奶一次?”


    姑娘的聲音輕飄飄的,卻像是從地獄裏傳出來的一樣,“你就算跪死在這裏,我也不會救她,我就是這麽記仇。你求我救人之前,先好好想想之前你們是怎麽害我娘和我的,沒事你就慢慢跪著吧,就算是村長爺爺過來求情都沒有用。”


    她的眼睛裏帶著嗜血的寒芒,“你知道為什麽你們害了我這麽多次,我都沒事嗎?因為我爹的魂魄一直跟著我,遇到危險的時候他就會告訴我,保護我。真是對不住了,害得你們白白折騰了這麽多次,最後一點好處都沒有得到,以後肯定也得不到。”


    沈大虎失魂落魄地回家去,悔恨充斥著他的心,他恨得抽了自己幾個響亮的耳光,當初他就不應該娶這個女人,鬧得家裏烏煙瘴氣的不算,連帶著得罪了最有出息的兒子和孫女,一輩子都沒有享過福,真的快要把他給氣死了。


    在走回家的路上,他心裏已經做了一個決定,那個老婆子既然腦子不好了,還動不動就咬人打人,他也不伺候了,撂擔子不幹了,誰願意養這老妖婆誰就養去吧。


    回到家以後,他索性就把家裏所有的房門都打開,也不再關著馬婆子了。


    馬婆子拿著一根扁擔,瘋瘋癲癲地從家裏走出來,一會哭一會笑,“有傑啊,你們這些鬼怎麽那麽煩人呢,跟著我做什麽?我是人,你們想要我的命,我偏偏不會讓你們得逞,我就是要好好地活著,我要穿綾羅綢緞,頓頓吃肉,氣死你們,饞死你們。”


    她在村裏轉了一圈,嚇得那些孩子紛紛都躲進了家裏,把門從裏麵給栓得嚴嚴實實的,生怕那個瘋子會闖進家裏來。


    直到馬婆子朝著後山跑去了,村裏聽不到她的聲音了,沈家村的人才驚魂未定地打開門出來,大多數人來了沈之月家打聽情況。


    村長沈正帶著人過來了,充滿擔憂地問道,“月兒,你奶奶她究竟是怎麽回事啊,怎麽忽然就瘋了?昨天還好好的,這麽個瘋子在村裏轉悠著,真的挺嚇人的。你爺爺真是的,也不管管她,讓她到處亂跑做什麽?要是咬了村裏的孩子,打了村裏其他的老人怎麽辦?”


    沈之月滿臉委屈地解釋了昨天發生的事情。


    “村長爺爺,我奶奶她舍不得劉員外家給的那些巨額的聘禮聘金,哄騙我哥去賭場要把我賭輸給劉員外的兒子。幸好後來我及時找到了我哥,阻止了這場賭局,也從劉員外的兒子嘴裏知道這一切是我奶奶害我,算計我哥。”


    “我當然是很生氣了,因為我中毒了,是一種很厲害的慢性劇毒,我嫁人就是害了娶我的人,讓人家送死。沒有辦法,我就把這件事情告訴了劉公子,後來自然劉夫人也知道了,很生氣,就帶著人來將我奶奶狠狠地打了一頓。昨天傍晚的聲音那麽大,應該也有很多人都聽到了,明白是什麽事情。”


    她說著,眼睛裏噙滿了淚水,捂著心髒的位置,身體顫抖不已,臉色也慘白,“然後不知道怎麽了,奶奶就瘋了,估計是撞到了頭還是怎麽的。我爺爺求我給奶奶治病,我不願意。她腦子不好了,就不會總是想著把我嫁給那些脾氣不好但是舍得給聘金的人了,我害怕娘和妹妹再被賣。”


    “我爺爺很生氣,說我狠心,但是我真的被她陷害怕了。然後不知道怎麽回事,奶奶就從村裏跑了出來,我還一直聽到她說我爹,還有很多的惡鬼跟著她,她很害怕。現在她往後山跑去了,事情就是這樣的。”


    村長沈正對馬婆子的忍耐也已經到了極點,他臉色陰沉得就像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海麵,恨聲說道,“那是她活該,總想著害人,再說了瘋病怎麽救?我還沒聽說過誰發瘋了還能讓大夫治好的。月兒,你做得對,這件事情她錯得太離譜,肯定是老天爺都看不過去了,直接把她給弄瘋了,這樣也好,她不用去害人了。”


    鄰居趙大娘也忍不住附和道,“村長說得對,她害了你們家多少次,整個沈家村的人都知道,你們不欠她什麽。她被打那是她太狠心,總是想著歪門邪道來要銀子,你沒有錯。”


    其他的人也紛紛附和了起來,“連你二叔三叔都和他們鬧翻了,可想而知他們做得有多過分,瘋了就瘋了。”


    沈之月臉上有些不忍,“但是奶奶她現在往後山裏去了,她現在腦子又不清醒,山裏猛獸又那麽多,野豬野狼和熊老虎豹子這些都有,還都是吃人的,她要是遇到危險怎麽辦?”


    所有的村民都沉默了,他們心裏想著的是,真要被吃了才好呢,那種瘋子留在村裏也是個禍害,以前就處處和人吵架打架,連孩子都欺負,死了才幹淨了。


    很顯然沈正心裏也是這樣想的,他想了想說道,“那這樣吧,等到傍晚的時候她要是還不回來,我們再發動整個村的男人去找她回來。你奶奶那麽厲害,就連猛獸都害怕她,不會遇到危險的。”


    他腹誹道,真的死了才好呢,死了整個沈家村才得到安寧。


    沈之月胡亂地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淚,悶悶地說道,“那村長爺爺,大爺大娘和叔叔嬸嬸,你們給我作證啊,我真的沒有欺負奶奶,我就是不想給她治病而已。”


    所有的人都答應她了。


    兩三個時辰過去以後,馬婆子依然沒有回來。


    沈有富和沈有貴開始擔心老娘了,挨家挨戶地去求整個村裏的人,讓他們一塊去找人。


    於是,十幾個身強力壯的男人在傍晚時分終於進山去了,還帶著火把以備不時之需,在蓊蓊鬱鬱,灌木叢生的大山裏找發瘋的女人。


    大約一個多時辰以後,他們找到了一具骸骨,還有半截衣袖,分明是馬婆子從村裏跑出去穿的那件衣服,還有一地的鮮血。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田園喜嫁之夫人說了算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南湖微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南湖微風並收藏田園喜嫁之夫人說了算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