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之中,在某個世人所無法觸及的角落,天地皆為星海一片,繁星於遠方發出時而明亮時而黯淡的光芒。


    此地本應該常年孤寂,不聞聲響。


    可卻不知從什麽時候起,星海之上出現了一個無聲旋轉的黑色漩渦!


    處於黑色漩渦周圍的繁星漸漸被拉近,最後光芒泛紅緩緩被卷入其中,隨著強悍的爆發從內部橫掃而出,周圍的繁星為之一顫硬是被生生掃出了一段距離!!


    ……星海,詭異的紅光於下方泛起,如同深淵巨獸睜開了沉寂已久的雙眼。


    短暫的十秒後,紅光才逐漸暗下,恢複過往的色彩。


    遠處繁星如數十秒前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繼續伴有規律的閃爍各自的光芒,一路星海之上的黑色漩渦,仿佛無事發生繼續無聲地緩緩旋轉著。


    有人說,天上的星星每一顆,意味著另一個不同的世界。


    也有人說,星星的黯淡,就象征著一個世界的毀滅……


    第二天到了。


    經過短暫的休息之後,約定的時間也已經過去了近幾個小時,但依然沒有看見傾城等人的蹤跡。


    莫長歌緩緩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還是閉上眼前的一片翠綠,耳旁微風吹拂,鳥兒清脆的叫喚聲就在不遠處,沒閑著還能在這裏聽見……


    赫然!


    莫長歌猛地站起來,視線迅速地掃過周圍。


    空無一人!


    還是空無一人!


    周圍別說人,甚至不見高峰,她所在的位置分明是靠近小路,草叢旁的一小塊空地上。


    “開、開什麽玩笑!!”莫長歌呼吸一滯,連說話都不順溜了。


    她一手捂著胸口,倒退了好幾步最後撞在了身後的樹上,目光有些驚疑不定還在前方徘徊,腦子裏嗡地一聲除了感到亂糟糟的再也沒有別的想法。


    識海內。


    目睹了一切的‘人’,唇角微勾:‘哎呀,真不小心,一不留神又遭陷阱了。’


    “什麽意思!”莫長歌目光赫然鋒利,沉聲道。


    ‘什麽意思?’看不清五官的麵容,出奇地那雙冰藍色的雙眸尤為突顯,此時更是譏諷地道:‘裝糊塗一點都不明知,但如果你不明不白的死在這裏,吾亦毫無意見。’


    ‘最多,在你將死之際,奪舍你的身體!’太抬手,五指成爪用力一握,囂張地大笑。


    而這一次,莫長歌並沒有任何回應。


    逐漸冷靜下來後,除了依舊頭疼外,她隻覺得就算是把幕後操控一切的那個王八蛋抓出來折磨一百萬次都不足以宣泄她內心的惱怒!


    是心理變態嗎?!!


    “這裏……”


    莫長歌抬頭一看那標誌性的天空,揉了揉眉間輕歎:“還是遺忘之界嗎,它究竟想做什麽……”


    ‘要麽怎麽會說人難測天意呢,想想,要是吾將某個不知死活敢挑釁吾的螻蟻玩弄於股掌之上,也許吾也會很得意,並且讓其他人好好看清楚,與吾作對的下場!’


    莫長歌聞言微眯了眯雙眼:“隻是為了報複?堂堂天道,也就這麽……嗯?!”


    她比了比指尖,表情怪異了那麽一秒,隨後泄了氣般的放下了手。


    “算了,一定是我脾氣太好,換做別人這會兒已經跳腳了吧。”摸了摸下巴,莫長歌嘿嘿兩聲,腦回路突然出現了跨頻道的跳躍。


    完全不懂莫長歌的快樂的某位:“……”


    一個人究竟得沒心沒肺到什麽地步,才能在這麽惹人憤怒的場合下自娛自樂?所以,她該說不虧是莫長歌嗎?!


    ‘你看起來很冷靜……’讓她有種被欺騙的感覺。


    莫長歌漫不經心地直接靠著樹坐下,悠哉地翹著腿:“天道將我移出那個空間,想來無非隻有一種可能。”


    “而且我猜測,應該和君天翎有關。”其中他,莫長歌並不知道她的眼底隱約浮現除了曾經所沒有的異樣情緒。


    “畢竟是遺忘之界的主人,曾經我想也是牛逼哄哄的大人物!天道忌憚他,但又不知道該怎麽辦,所以隻好放任著遺忘之界的存在,原本想在咬咬牙忍下卻萬萬沒有想到身為人族的我,卻出現在了遺忘之界。”


    莫長歌摸著下巴,若有所思了一番,並未留意到識海內某位的目光已然變得陰沉。


    “所以借助我,天道達成了摧毀遺忘之界的目的,但這畢竟是一段並不光鮮亮麗的黑曆史,為了將真相,也就是天道因為心生忌憚而借助人族摧毀遺忘之界,所以才會有現在。”


    “會讓我二度出現在遺忘之界,怕是想借由刺激我的記憶,但我並不明白,恢複記憶對它又有什麽好處?想我羞愧自盡?”


    指尖輕點著臂彎,莫長歌語氣輕挑起。


    微眯著雙眸的莫長歌透過頭頂大樹的樹葉縫隙,望著投射下斑駁光影的天空。


    “這副身體……”莫長歌抬了抬手,又放下,閉上眼有些無力:“說是身體,還不如說的禁錮的軀殼,總有一日,當念力因為幾度流轉不同時空產生消耗終於扛不住時,大概就是它收割的時候吧。”


    沉默了好一會兒。


    識海中的那位才說道:‘差那麽一點,吾以為,你的記憶回來了。’


    “想什麽呢。”莫長歌好笑地哼了一聲:“我要是記憶都回來了,那還用像現在這樣坐在這不知道該幹什麽。”


    ‘你說出了許多本不該在這個時候知道的內容,既然知道天道殺你的原因是遺忘之界,為什麽不去找君天翎?你爭不過天道的,和天道的力量相比起來,現在的你太弱了。’


    ‘但君天翎不同,他比你強,之所以會讓天道得手是因為你的緣故,天道借由你出手摧毀,而君天翎如果真的心有怨怒那麽死的人第一個就是你!’


    “他比我強,為什麽,不下手。”


    平靜的語調,不見起伏,難辨情緒。


    識海中的人影輕嗬一聲:‘吾不知曉,也許是身為人類的你影響到了他,讓他也有了猶豫和憐憫,可憐你被天道利用卻不自知,可憐你餘生都會背上沉重的殺孽!’


    “是嗎,你說這些的時候如果可以不要這麽戲虐的話,我會更相信一點。”莫長歌無語地道:“至於為什麽我會知道這些,話說回來……不是你們一天到晚在我耳邊念叨的嗎?”


    ‘……’


    “即便恢複了記憶我也不可能羞愧自盡,過往再黑暗難以麵對,逃避反而會成全樂意看見我不堪的人,而且,那是弱者的行為。”


    莫長歌冷嗤道,她輕笑地雙手枕再腦袋下:“被利用,不正是因為弱嗎……”


    “我不可能去找君天翎,再將他拉入水一次。”莫長歌坐了起來,語氣突然正經:“你剛才說了一句話,既然天道力量比我強,那為什麽還要這樣消耗著殺死我。”


    “就算它因為某些緣故無法親自動手,但它手下不是還有哪些使者信徒嗎?他們總該有能力殺死我吧!”


    真奇怪。


    難道是她猜對了,天道就是個變態,喜歡看人茫然無助?


    一分鍾過去了——


    莫長歌不耐地手中樹枝敲了敲地麵:“喂!不要無視我好嗎!我們可是命運共同體,我死你也得死,奪舍還有個屁用啊!爭個屍體你也是很光榮!!”


    識海中,傳來一聲寡淡的聲音:“吾樂意。”


    莫長歌:“???”


    丟了手中不知道從哪扒來的樹枝,莫長歌氣呼呼地站了起來,隨便挑了個方向走了。


    又誰是能被自己給氣得半死的?


    莫長歌敢麵無表情的站出來,她能!


    換了個地方,她真心覺得自己內心強大的一批,都這樣的還能沿路邊走邊找吃的。


    “有河的地方居然沒有魚?”叉腰站在溪流中央,莫長歌一臉難以理解地搖頭道,就算沒有魚,蝦也行啊,實在沒有,那也該有螺吧。


    或者一些奇奇怪怪的生物,隻要有肉就行。


    ‘明明不需要依靠食物維持,還是改變不了普通人時的習慣嗎。’


    “明明不需要,我需要!”莫長歌沒好氣地道。


    美食不好嗎?


    是美食不香嗎?!


    很久以前的食物沒有經過調味而且也簡陋,當然隻是為了填飽肚子活下去才吃的飯,可後來有了這些,不覺得隻是為了填飽肚子才吃的念頭太對不起美食了嗎!!!


    就在莫長歌和溪流較勁時。


    忽然,一聲驚慌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莫長歌下意識的回頭。


    緊接著更是一愣。


    “對、對不起!”卻見,從身後樹林鑽出來的小女孩神色很是慌張不知所措,也許是莫長歌並沒有其他反應,因此出來窘迫外還沒有轉身就跑。


    小女孩大約七八歲的模樣,模樣可人。


    身穿白色綢緞長裙,裙擺隱約繡著紋路,在陽光下泛著微金的光澤,長發彎起點綴在發間的發飾小巧精致。


    相比之下。


    挽著袖子,卷起裙擺,手上還提著一根足有兩指寬的木棍的莫長歌,簡直就和……


    莫長歌:???


    “沒事……”莫長歌嘴角一抽。


    笑容有些勉強,腦子裏思緒飛快的運轉,尖叫著原地繞圈。


    天呐天呐天呐!


    這……這麽快就遇上的嗎?!


    現在要說沒有預謀她才不信,這世上哪有這麽好的事,出趟門,就遇上正主。


    見莫長歌沒有惡意,小女孩頓時有些羞澀地露出了一抹淺淺地笑容,雙手緊張地在抓著裙子。


    莫長歌有些感歎,原來她小時候這麽容易害羞的嗎,隻是和人說話就能不知所措。


    “你這是…迷路了?”莫長歌直起聲,盡量放輕聲音。


    從小女孩那莽撞的闖進來,她就有種不好的預感了。


    果然,睜著水靈靈的眼睛,眼底閃過一抹黯然悄悄地低下了頭,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可憐兮兮的氣息,但還是連連搖頭。


    莫長歌:“……”


    其實這個時候就不該低頭啊,又是低頭又是搖頭的,換做誰都知道答案了吧!


    就在這時,前方突然傳來了好幾聲撲通的聲音。


    莫長歌耳尖微微一動,手上動作快如閃電,一個上竄,木刺穿入溪流之中。


    莫長歌臉色一喜:“哈!我就說吧,這裏可能有吃……的……”


    插著一撈上來,莫長歌笑容失去了高光。


    這是啥?


    魚?


    看著木棍上那長著五顏六色的卻隻有巴掌大的魚,莫長歌低著頭,這回不止是小女孩悶悶不樂了,連她也跟著耷拉了下來。


    但俗話說得好,肚子餓了,就算是彩色毒蘑菇她也要試試味道。


    拎著木棍,莫長歌上了岸。


    一轉頭,正好看見小女孩眼巴巴地望著自己,那想離開又不想離開的模樣委實讓人忍不住的心疼。


    但隻要一想到這小屁孩居然是自己小時候,莫長歌那好不容易才升起的柔軟,立馬崩塌!


    “你不是沒有迷路嗎,不回去找你家裏人?”好吧,她承認她就是故意的。


    不是沒有迷路嗎,回去啊!


    但莫長歌怕是萬萬沒有想到,就她這一句,直接讓水提垮了。


    雙眼一紅,大顆大顆的金豆豆掉了下來,小聲的抽泣著,站在遠處不發一言。


    莫長歌驚了!


    她是不是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了,蒼天可鑒,她沒弄哭人的愛好啊。


    “欸……額,好了好了,別哭了。”


    造孽了。


    小女孩連忙一抹眼淚,撅著小嘴,悶聲道:“我找不到他們……”


    “誰?”


    下意識一反問,緊接著莫長歌腦子就蹦出來了一個名字,頓時眉頭蹙起。


    “我……我沒有家人。”小女孩目光有些黯然:“他們說,他們不是我的親人,是殿下在戰場上抱回來的,我也不知道……我的…我的家人在哪。”


    空氣。


    忽然安靜了下來。


    莫長歌嘴角一扯,但這回,她並沒有開玩笑的心思了。


    家人嗎……


    雖然聲音已經盡可能的恢複平靜,但還是很顫抖,雖然已經盡可能的平淡,但還是很黯然。


    這時候的她,大概很想擁有吧,看著別人可以有父母,然後自己在旁羨慕不已的滋味,其實在失憶後她也有過一段時間,所以明白那種感覺。


    不知道自己是誰。


    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出現在世上。


    不知道自己的過往。


    “那就先跟著我吧,吃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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