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莫長歌感覺她睡了很久很久,又是深處黑暗之中不斷的下墜,沒有底線不斷的下墜,睜開眼時頭頂也是烏漆嘛黑的伸手可見五指,卻讓她更加迷茫。


    她看得清自己,卻看不清周圍的一切。


    過去了許久後,下墜的感覺終於有了舒緩,不再像之前那樣跟坐過山車似的。


    就在這時耳旁不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長歌,殺了他……’


    ‘莫長歌,你的懦弱深入根底,沒救了!’


    ‘吾因何存在?你當真不知,還是故作不知,因為你的愚蠢造就了吾這麽說你明白了嗎!’


    是、是疏燼離?


    這熟悉數落的聲音,忽然還聽懷念的,莫長歌心中升起了一絲荒唐,誰能想到最開始時她們之間的相處還是相互防備著,你嘲諷我一句我懟你一句的狀態。


    到底是誰先起了停戰的念頭,莫長歌也已經不記得了。


    如今,物非人非了,周圍的一切她都不認識,熟悉的人,熟悉的物全部消失了。


    最有資格恨她的人離開了,最愛她的人也被她親手推開了,那些願意守護她,願意伸手拉她一把的人,她都拂開了。


    是認清了什麽嗎?


    不,還是逃避。


    她得到過失去過,然後再讓她得到,她又如何經得起再次失去?


    “我應該完成你的願望,替你多看看這個世界,可是我看過了,這個世界並非你所期望的世界也並非我所期盼的世界,沒什麽好看的,無聊透頂了。”


    “我想早點結束這一切,如果來世有緣,不如你來找我,我再帶你去看那個世界……”說著,莫長歌自己先笑了:“又開始胡思亂想了,若是因為……死去,你我都無輪回了吧。”


    “你先走一步,我隨後便來。”


    不知道死後有沒有另一個世界,如果有,一定帶你去!


    這世間最諷刺的一件事,有一個人曾經無比渴望光明,渴望外麵的美好,直到有一日那個人得償所願了卻發現自己渴望的光明也好,渴望的美好也好,都是一廂情願的幻想。


    但莫長歌知道,疏燼離並不後悔。


    她的一生便如同一團不斷燃燒的火焰,到了頭了,火焰熄滅了,但是她滿足了。


    話說回來。


    她這是在夢裏吧。


    清醒著做夢,這是頭一回啊。


    不過這裏真的很安靜,除了時不時會有人說話,但那些應該都是她的過去,有些是被她遺忘的過去,有些是她還記得的過去。


    開始,這些過去中還有歡快的笑聲。


    可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笑聲不再歡快了,即便是笑了也帶著令人透不過的壓抑。


    還會笑。


    卻忘了怎麽哭。


    上次落淚是什麽時候,君天翎來的時候?好像沒有,那次她整個人都快傻掉了,隨後理解他卻陷入了自責的怪圈裏居然忽略了他的異常。


    如果不是緋夜……


    她真的不敢想。


    一縷幽光從上方飄來,平靜被打破,莫長歌雙眼微睜大,隻感到體內的煉獄冰焰忽然沸騰以勢不可擋之姿湧向四肢,忽然一股昏沉沉的乏意襲來,沒過多久便昏睡了過去。


    直到第二日清晨的陽光投來,躺在草地上的人兒睫毛輕微顫動隱隱有要蘇醒的跡象。


    晨露伴隨著微寒的柔風無聲地滴落,飄散向周圍。


    “唔。”


    纖細的手指抬起,莫長歌眉心微蹙,揉了揉眉角緩緩睜開了眼睛。


    冰藍之色與眼底劃過一抹驚豔世俗的光彩,隨即緩緩吞噬著眼眸原本的色彩,剔透如水晶一般的色澤宛如一池湖水,清澈無比。


    躺在草地上的女子目光卻在短暫的光彩過後,逐漸黯然了下去,像是體內蟄伏依舊的猛獸終於掙脫了桎梏吞噬著宿體僅有的最後生機。


    白淨的臉頰上黑色的符文再度扭曲發作,渾身上下斷骨噬心之痛如驚濤駭浪一波更勝一波,黯淡的識海裏僅剩下一縷微弱的光芒,四周皆被黑暗吞噬,而它則極力在這無處不存在毀滅氣息的凶浪之中搖曳閃爍不定,隨時,熄滅。


    烏黑的長發鋪散在草地上,一縷縷煉獄冰焰自她身周燃起。


    當青絲變作白發。


    渾身充斥著死氣的人,那雙暗沉的眸子終於有了那麽一絲屬於活人的虛弱生機還在掙紮。


    撕心裂肺的疼痛蔓延全身,甚至殃及了識海。


    這種疼痛無法形容,但到了這一地步承受的人甚至連慘叫聲也無法發出半個音,隻能默默的承受,直到疼痛逐漸消退……


    曾想過最後一刻是怎樣的畫麵,卻不想過原來是這樣。


    莫長歌借助最後一點力氣強撐著站了起來,取出空間的餅幹,即便食之無味也努力的咽下。


    她還不能倒下。


    至少,現在不可以!


    殘暴的氣息自她體內噴湧而出,席卷過四周,驚起了無數飛鳥撲騰著翅膀下意識的竭力逃亡四散了去。


    莫長歌臉色一白,嘴角出現一抹殷紅。


    她控製不住體內的力量了……


    原本是她一大助力,而現在,卻成了不斷催促傷勢爆發的致命毒藥。


    蒼白的身影腳下沉重卻平靜地朝著晨光升起的方向走去,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長,卻也有逐漸消失的時候。


    蹲在河邊手捧著涼水,莫長歌努力讓自己清醒過來,涼水撲在臉上時那一股寒氣瞬間讓她有些渾渾噩噩的頭腦湧出一絲清明。


    “咳!”輕咳了一聲,莫長歌才擦去的血跡再度順著嘴角流出,一抹紅色滴落河流中,河麵漣漪陣陣讓原本清晰的倒影變得模糊。


    莫長歌蹲坐在原處許久。


    直到河麵再度恢複平穩也沒有離去,她目光怔愣地注視著河麵上的倒影,視線有些遲鈍的落在胸前那縷白發上,神色有些恍惚與惆悵。


    千年過去了,這副身軀,其實早就到極限了吧。


    也許是因為此時身體的緣故,讓她的膚色看起來蒼白得不似活人,那是一種缺失血液的蒼白,雖比起屍體要多幾分血色,但隻要長著眼睛的都能看出她的不正常。


    她留給自己四天的時間。


    所以在這四天裏,她要完成的事情會很多……非常多。


    “嘿嘿,大哥你看,前麵果然有湖水。”


    “還等什麽快走啊!”


    “欸不……嗯?呦,有位姑娘在那呢?”


    身後傳來了一道玩世不恭的聲音,但莫長歌卻依舊沒有回神。


    “哼!擺架子?!你大爺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擺架子,還真以為自己是天仙下凡了不成!”莫長歌的毫無反應直接被身後的男子劃分為故作清高,頓時惱羞成怒的冷哼一聲。


    “好了,不要招惹是非。”他的同伴不耐煩的道:“你這一路惹的麻煩還少嗎,拜托你安分一點好不好。”


    “你什麽意思!”那人頓時尖聲道。


    同伴譏諷的道:“沒什麽意思,就是讓你不要沒事找事給自己難堪,沒看見人家根本不想理你麽,就你在那跟個花孔雀似的花枝招展,不理你還成了別人的不是了。”


    這話頓時引來其他幾人的偷笑聲。


    “你!!”


    男子眼底劃過一絲怒意,卻不敢發作,這些人的背景沒有一個不比他弱的,何況論修為他也比不過這些人,如果起了衝突還真不好說。


    於是乎——


    “臭婊子,大爺我喊你是給你麵子。”


    一團火球呼嘯衝向那抹清冷的背影,夾雜著男子惱怒不甘的聲音。


    就在這時,卻見蹲在那一動不動的倩影忽然消失不見,火球撲了個空,不待男子反應過來,忽然一抹涼意與濃鬱的殺氣撲麵而來。


    “你……咯!”


    震驚的話都還沒來得及說不出口,脖子一冷,他隻感到眼前的視線越來越模糊,跟看見了那幾個人看他不順眼的王八蛋驚恐的目光,他……他怎麽了……


    砰。


    無頭屍倒下。


    血柱噴湧而出,濺了和他同行的那些人一身,同時也讓時間凝固。


    幾人目光僵硬地注視著不遠處那抹好似隨時風一吹就會倒的身影,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腦門!


    “不會說話,就好好閉上你的嘴,莫要惹人嫌。”輕柔的聲音像極了說著今天的天氣真好啊,完全看不出來就在上一秒一條人命就這麽折在她的手上。


    淡漠的目光瞥了眼那群人一樣,一抹冷笑劃過,轉過頭時白色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陽光下。


    她不屑和這些不知所謂的小輩計較,但,她心情不好……


    非常不好!


    活了這麽多年來,這是她第三次心情糟糕得無法形容。


    第一次,遺忘之界毀滅。


    第二次,人界毀滅。


    第三次,屬於她的毀滅。


    但莫長歌左想右想,就這麽空手回去實在是不甘心,她要搞一票大的……


    說做就做,完全不顧現在是不是在白天,會不會被人發現這樣的問題。


    她的時間越來越有限,也許連四天也堅持不到,隻要她動手,體內的傷勢隨時爆發,亦是隨時要她的命!


    如今舊傷已經不僅僅是單純的舊傷,她倒是可以緩解自己的傷勢,可是她不想,緩解了做什麽?繼續活著嗎?不,也許借助這股死亡將來的緊迫感,才會讓她更加深切的體會到那些失去的亡靈所麵對的絕望。


    “第一個,聖殿。”


    輕柔的聲音細碎而縹緲,捉摸不定。


    臨近正午。


    聖殿忽然爆發出了一聲巨大的聲響,緊接著,建立了數千萬年的聖殿轟然倒塌!


    目睹這一切的人們目瞪口呆的同時,目光精準的捕捉到了在濃濃的灰塵之中,有兩道身影矗立在那。


    皆是一身白衣,卻也皆是一身鮮血。


    是自己的,也是對方的。


    “你是誰!”聖主咬牙怒道。


    莫長歌淡漠地輕撫劍身,嘴角淺淡的勾起了一抹弧度,抬眸間,一抹殺意赫然爆發:“將死之人罷了。”


    就把,一舉衝了上去。


    手中天澤爆發出了強勁的劍氣,四散而開時頓時將準備靠近的守衛再度重創,而修為弱點的則當場斷頭!


    “哦?你對自己的定位還真清晰,將死之人……”聖主眯起眼睛,冷哼一聲,抬手將金光大作瞬間吞沒了莫長歌的劍氣。


    可就在他不以為然時,忽然手心一陣鑽心之痛傳來。


    “嗯?!”聖主眸光猛地一變,鋒利之色盡顯:“是本主小看你了,人族餘孽!”


    “餘孽?如此說來,在仙界的人族又該怎麽稱呼。”


    莫長歌並不將對方刻意而為的話當回事,但這不妨礙她蠱惑人心:“我是人族便是餘孽,那麽在仙界的人族呢?聖主,你派人毀了生活在這裏的人族的故鄉啊,不過也是,你不會在意弱者的想法是什麽,人族對你而言便是該死的弱者,便是該殺的餘孽。”


    果然。


    這話一出來,頓時不少人臉色都變了。


    這座城池裏居住的人族可不少,當初大家選擇定居時,有不少誌向遠大的人就是選擇了這裏——距離聖主,聖殿最近的地方!


    想著有朝一日能得賞識,想著有朝一日能從中獲益。


    可現在,卻被人赤果果的挑出來,他們幻想的對象從始至終都隻是將他們當做可憐蟲,當做必須殺死的對象。


    即便對莫長歌口中的故鄉人界並沒有那麽深厚的情感,可這麽聽著就是會不舒服!


    “你成功了。”聖主嘴角的笑意逐漸嗜血:“可是有什麽用呢,憑借著這些螻蟻之力,也想撼動星月之光?你到底還是太年輕了。”


    說著,他忽然想起了什麽,笑容逐漸玩味兒地道:“你應該就是最近讓那幾個老家夥頭疼的莫長歌吧,和畫上的人不太一樣,但這張臉,倒是很相似。”


    “你似乎已經是強如之末了,與其在這裏消耗時間還不如去尋找解脫的方法,也許還能保下你這條命。”


    被認出來了也絲毫不見慌亂的莫長歌冷嗤一聲:“保下這條命?我稀罕這條命嗎?可笑至極!先顧好你自己的命,和你下屬的命吧,別一不小心變成了光杆司令了還在洋洋得意。”


    聖殿所留十不存一,大部分留在了針對遺忘之界的軍隊上,少部分也被她禍害完了,剛才衝進去又殺了一批,剩下的那些,不足為懼。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末世猖狂之休得放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君玖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君玖並收藏末世猖狂之休得放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