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上班就看到賈思文坐在辦公位上滴眼藥水,徐曉百無聊賴地在削蘋果,周萍正在啃包子。


    王叔正站在辦公室中央唾沫橫飛。


    “這些年好多人為了個房子都魔怔了,不正常了。”說完呷口濃茶攪動了一下舌頭,繼續道:“你們到公司晚,”環視了一下辦公室,滿意的看到眾人的眼神集聚在自己身上,伸手指了下銷售部的方向,道:“那時候陳總售前售後都帶著,有個客戶前一天交了定金,隔了一晚上就後悔了,第二天跑到辦公室‘噗通’一聲給陳總跪下了,哭的那叫一個慘,說什麽孩子要上學,丈夫腦溢血了,買不起房了,跟陳總要回定金。陳總就說,你這樣以後會後悔的,然後二話不說就把定金給退了。你們猜怎麽著?”


    “怎麽著?”何以安笑著側過身從王叔身邊經過,隨口捧了一下哏,惹得王叔側目看了她一眼。


    “嗨,我聽說,”王叔定了定神,繼續道:“那人跟她丈夫今年又到公司來買房,在售樓處罵陳總,說陳總當初要是不讓她們退定金,興許當年房子就買成了!以前的全款現在就隻夠付個首付!你看這些人,都是些什麽玩意啊!”


    “是啊是啊,”眾人紛紛附和。


    王叔的早間節目結束,眾人才坐正忙手裏的事。


    周萍轉過身跟何以安招呼:“吃飯了沒?給你留了倆包子。”說完拍了拍她的桌子。


    “謝謝,”何以安笑著坐到座位上,賈思文滴完眼藥水立即閉著眼摸索著把桌子上的墨鏡戴上。


    “賈總,您這是怎麽了?”何以安不解,這室內也沒什麽太陽啊。


    “嗬嗬,我剛做了近視眼手術。”賈思文有點尷尬的笑道,“我聽杜總說了昨天的事情,你們處理的很好。”


    “嗯,是杜總處理的好,”何以安笑道,“我跟周萍昨天去把豬場的資產盤點了一下,今天整理一下資料,有什麽不明白的地方還得跟那邊溝通。”


    “好,你先整理,”賈思文點頭,“我一會兒也得去趟房管局,年底了有很多關係要打點。”


    “好的,”何以安點頭答應。


    周萍和何以安幫著賈思文把大包小包的禮盒搬到樓下,劉肖趕緊從車裏出來打開後備箱。


    “賈總的東西吧?”劉肖嘴裏叼著煙,一邊歸置一邊問道。


    何以安沒有開口,倒是周萍爽快:“是的,你陪著她去送嗎?”


    “那是啊,”劉肖踩滅煙頭,從後備箱直起身道:“不懂了吧?這送禮啊,要對應著身份,她一個人去送禮叫別人看扁了,不得帶著個小跟班嘛?我就是咱賈總的小跟班。”


    “哈哈,”周萍拍了拍手大笑,“想不到你還挺周到,啥時候調到總部來跟著賈總?”


    “遲早的事,”劉肖不以為意,隨口應著。


    “那你等會吧,賈總一會兒就下來,”何以安拉著周萍道:“我們先上去了。”


    “有時間一起吃飯啊,”劉肖加了一句。


    這話是對周萍說的。當然,跟何以安相比,周萍這個心直口快的人會更對他的胃口。古人雲道不同不相為謀,何以安和劉肖應該彼此都有同感,不過這時候,何以安還並未將他放在眼裏。


    倆人進了電梯,周萍忽然低聲道:“我以為何坤被開除了,怎麽還在公司晃蕩。”


    “誰?”何以安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一個銷售,”周萍周身散發著低氣壓,“你可能不知道,我在當銷售的時候被他撬過客戶,然後陳總把他和那個內場給開了。”


    “哦哦,”何以安這才反應過來周萍在說什麽,安慰道:“既然如此就不用在意,整個大樓這麽多企業,也許他是去其他公司的。”


    “嗯,”周萍低聲應道,隨後想到什麽,偏頭道:“劉肖挺閑的,他們銷售都不用帶客戶的嗎?”


    何以安但笑不語。


    兩人上到26樓恰好碰到賈思文出去,何以安腦子裏有個念頭一閃而過,再去回想時卻怎麽也想不起來了。


    也罷,打開電腦開始工作,整這些破銅爛鐵很快,和周萍分工之後很快就理了出來,隻是到估值這一塊又遇到難題。


    何以安心想金額問題不如交給財務去想,自己隻按照相同規格找個市場價出來給個參考吧。反正這些東西總共加起來也不過幾萬塊錢,就是有偏差能偏到哪裏去?


    一直到晚上下班賈思文也沒回來,何以安跑到財務室去找陳暢,她剛從杜忠磊辦公室出來,一臉菜色,加上臉頰上的幾顆痘痘,遠看像抹了黃豆醬一樣,十分搞笑。


    “咋地了,杜總吊你了?”何以安低聲問道。


    財務室的辦公室都很小,十幾個財務擠在一起,吧唧下嘴整個辦公室都能聽見。


    “不是杜總,是被鴻門氣死了,”陳暢低聲,一邊說一邊拿起筆在紙上畫了一隻豬,“我看他們不是養豬,他們簡直是豬,什麽財務賬都沒有,什麽完稅證明都沒有。”


    “……”何以安語塞,“這個不是早就料到了嗎?”


    “你知道杜總怎麽說?”陳暢伸出食指微微指了下杜忠磊的辦公室,咬牙道:“他叫我不要管這些,沒有抵押沒有貸款就行。你見過這樣收購的嗎?我怎麽擬收購價?”


    “你管呢?”何以安低聲道:“你就把這些東西弄出來讓杜總擬啊,其實最後都是老板擬,說不定這個價格早就談好了,隻是走了形式。”


    “真的假的?”陳暢皺眉,十分不信。


    “我猜的,”何以安反應過來自己說多了話,點了點桌子,拿起筆在陳暢剛在畫的小豬上加了個圈圈尾巴,道:“我這邊的資產差不多盤點完了,但是也沒有他們當初的采購價和折損年限啊,我一會兒也要問下杜總怎麽說,我估計杜總對我也是一樣的說辭。”


    “那你快去找他吧,”陳暢抬起下巴示意。何以安看了下杜忠磊辦公室門口密密麻麻的一排禮盒,“他晚上跟稅務局有應酬,一會兒就要下班了。”


    “好,”何以安立馬一溜煙跑進了杜忠磊的辦公室。


    果然杜忠磊對她還是一樣的說辭:能查到什麽就寫什麽,沒有就算了。


    以前何以安覺得這領導的指導思想沒什麽用,等到了這種時候,才發現用來甩鍋那叫一個得心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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