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許海晏也並沒有撒謊,許敬桓的確跟他說過想約李惟楚閑談一番。


    隻不過這隻是一個幌子而已,許敬桓明麵兒上說是要同李惟楚敘舊,實際上他們兩個也沒什麽舊可以敘。


    無非就是想趁著這個機會見見槐夏。


    小姑娘自從來到韓州以後,連個眼神都沒給過自己。那天晚上,許敬桓趁著南平王沒注意,偷溜出府到了官驛,翻牆進了李惟楚他們住著的那間院子。


    他老早就摸清楚了槐夏住的那間房,隻是心裏明白,要是他光明正大過來拜訪,那小丫頭肯定又想著法子躲避自己,思來想去沒了別的法子,最後隻能使用這種下下之策,跟做賊似的溜進院子裏。


    “想我堂堂小南平王,怎麽就淪落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堂堂小南平王,居然深更半夜爬牆進人家院子裏?”


    “誰!”


    聽見自己身後傳來的聲響,許敬桓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身後出掌。出聲那人也顯然不是什麽軟柿子,往後一閃便躲開了他的攻擊。許敬桓正準備繼續出手,沒想到正好對上許菏清的眼睛。


    “郡主?”


    “你說你這人,怎麽每次跟我碰上都得打上一架?”


    許敬桓無奈地搖頭。知道自己打錯了人,許敬桓收了招式,向許菏清道歉到:“抱歉郡主,是在下冒犯了。”


    “沒事。”許菏清不在意地擺手,“不過小王爺,你這深更半夜翻牆進來,影響不太好吧?”


    “我這也是無奈之舉。”許敬桓知道許菏清是個率直性子的人,也就沒打算同她藏著掖著,“郡主你也知道,槐夏這丫頭都躲了我好些天了。每次正兒八經地上門拜訪都被拒絕,就隻好劍走偏鋒了。”


    “不愧是小王爺,真是不走尋常路。”


    許菏清打趣他,隱隱帶著些調笑的意味。許敬桓不好意思地低頭沒有反駁,直接認了。


    “槐夏就在這邊過去的東邊第二間廂房,我剛從她房間出來,她梳妝台後邊的窗戶還沒關,小王爺要是想去見她,可以直接從那扇窗戶進去。”


    “多謝郡主。”


    “客氣。”


    許菏清瞧他身法嫻熟地繞到了槐夏房間附近,一下鑽進了那扇窗戶,忍不住嘀咕一句:“這小王爺屬老鼠的吧?鑽窗戶鑽的毫無生澀感?”


    槐夏此刻正對著梳妝台拆下自己發簪準備上床休息,忽地聽見身後傳來了一聲聲響,轉過身去看了一眼。


    卻發現身後那扇窗又被吹開了。


    “怎麽又開了,看來明天得讓人過來吧這窗子栓子給修修了……”


    “小姑娘!”


    “啊!”


    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把槐夏給嚇了一跳,順著出聲的方向往後看,沒想到居然是穿著一身夜行衣的許敬桓。


    “小王爺!你怎麽!”


    “噓——別出聲,我就是想過來看看你。”


    “你這人怎麽正門不走,翻姑娘家的窗戶?”槐夏把剛剛換下的外衣又給披上,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你找我有什麽事?”


    “沒事就不能找你聊聊天?”


    許敬桓自顧自地找了個位置坐下,看著麵前的槐夏始終沒有挪開眼。


    她這會兒似乎有些害羞的樣子,眼神總是不自覺地往自己在這邊偷偷瞟,想說話又不知道說些什麽,手緊緊地攥著衣角,把自己給裹得嚴嚴實實的。


    忍不住偷笑出聲,槐夏嗔怒地喊了一聲:“你笑什麽?”


    “我倒是想光明正大從正門進來見你,不過小槐夏,你這幾天連讓我光明正大見你的機會都不給我,我怎麽見你?”


    “這幾日我跟在李先生身邊,有事要忙。”槐夏嘴上這麽說著,心裏卻是虛的很,“當然沒空同你見麵。”


    “這次負責修複與風峽的韓錚大人恐怕都沒這麽忙,你一個小丫鬟能忙的過他?”


    “那是因為……”


    “小槐夏,我這次來,是有事情要同你說的。”


    見他神色突然嚴肅起來的樣子,槐夏不知為何心裏跟著緊張了起來:“你要同我說什麽?”


    “等到這次與風峽的事情解決完,我父親大概就要我同另外一個人成親了。”


    槐夏先是一愣,旋即自嘲似的笑了一聲,抬眼看他:“小王爺,你要成親,這是件好事啊。”


    “你就沒什麽想同我說的麽?”


    “我反倒是奇怪,為什麽小王爺要特意同我說這件事?”


    “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我都不知道我要懂些什麽。”槐夏別開頭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許敬桓被氣的有些鬱結,騰地一下從座位上起身,站定在槐夏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看得她有些心慌。


    “好,既然這樣,那我同你便沒有什麽好說的了。”


    “恕不遠送。”


    “槐夏,我真是不知道該拿你怎麽辦才好。”


    槐夏拒絕起人來,語氣冰冷的實在傷人。連一向見慣自己父親涼薄本性的許敬桓,都感覺自己似乎在寒冬被從頭到腳淋了一盆冷水,得到的隻是徹骨的寒冷。身體連同內心,全都被狠狠地凍住,說不出一句話來。


    自那天以後,原本跟槐夏就沒怎麽說過話的許敬桓,更加沒了交流。由於忙著跟韓錚一起監工和修複堤壩,許敬桓徹底沒了空,想著是不是那天跟她說的話讓她生了氣?便一直在找機會想同她道歉。


    可是,老天爺似乎並不想給他們這個機會。


    黑雲壓城,大廈將傾。突然籠罩下來的一層層烏雲仿佛一記淩冽的掌風,將所有的壓力都給到了正在修複的與風峽。


    天雷滾滾,電閃雷鳴之間,伴著強烈的大風,豆大的雨點忽地一下落了下來,像是一下將一大盆黃豆倒在了地上,發出了劈裏啪啦的聲音。由一粒兩粒,到後來的十幾二十幾粒,再到後來的傾瀉而下。


    讓人完全喘不過氣來。


    “暴風雨要來了——”


    韓錚伸手蓋住自己的腦袋,仰著頭看向天空,對著旁邊的人大聲喊道,“趕緊把防洪的沙袋準備好!快!把剩下的缺口補上!”


    “韓大人!雨實在是太大了!”


    就在韓錚說話的這一瞬,大雨瓢潑直接將韓錚手下的聲音給徹底吞沒。


    槐夏原本想過來找李惟楚給她帶把傘,卻沒想到居然碰上了這樣的天氣。


    “槐夏!趕緊去避雨!雨太大了!這裏太危險!”


    “你說什麽——”槐夏被風吹得睜不開眼。艱難地睜開一條縫,卻迎麵撞上了被風吹來的一根粗大的樹枝。當頭一棒讓槐夏直接暈倒在地。


    “槐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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