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惟楚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會死,即使已經被吊在城牆上將近一個時辰,雙臂都已經脫臼,但李惟楚強大的精神力還在,從來沒有過任何悲觀的情緒。


    可誰都沒有想到,居然會有人想在戰場上殺死自己。


    眼看著那支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自己的方向射來,李惟楚失去全身力氣,一點辦法都沒有。


    “阿楚——”


    手腕突然一震,身體一瞬間開始急速下墜,李惟楚抬頭看了一眼,就發現燕綏手裏拿著刀,低著頭看著自己。


    是他把繩子給切斷的?


    那支箭從李惟楚的頭頂擦過,直直地射中城牆猛地彈開。李惟楚感受到身體失重,緊張地閉上了眼睛。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看來,自己是要死在這平州城門口了。


    上一世沒有體會到的腦漿迸出的感覺,這輩子注定要給補上。


    許海晏鼓足了勁往前衝,可偏偏還有士兵不斷地攔在自己麵前。手中的劍不斷地插進敵人的胸膛,許海晏隻想趕緊趕到李惟楚身邊,告訴她不用害怕,有他在。可明明眼睜睜地看著她往下墜,自己卻好像怎麽都跑不到城牆下,看著她一點一點地接近地麵。


    “大人,接著!”


    突然聽見身後秦定安的聲音,許海晏回頭,看見一塊盾牌飛到了自己麵前。


    猛地憋了一股氣,許海晏將盾牌使勁往李惟楚的方向扔了過去讓她作為緩衝。輕功一展,許海晏幾乎是在盾牌接住李惟楚的一瞬間來到了她的位置,伸手將盾牌托住,終於將她穩穩當當地接在了自己懷裏。


    可經過這麽一折騰,李惟楚臉色已經發白,一點血色都沒有。


    許海晏現在心依舊忍不住顫抖。


    他不敢想象,如果李惟楚死在了自己麵前,他要怎麽麵對自己接下來的日子。


    拚命地壓抑著自己想要痛哭的聲音,懷裏的李惟楚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


    “笨蛋,這可是在戰場上,別哭哭啼啼的了。”李惟楚勉強露出個微笑,“等會兒小心別人背後給你來一刀。”


    “都是我不好,我應該那天晚上就把你帶走的。”許海晏陷入深深的自責。


    “是我不跟你走的。”李惟楚伸手想摸他的頭發,可摸到的是冷冰冰的盔甲,索性伸手一彈,彈的許海晏腦袋一下嗡嗡的,總算是清醒了些,“就這幾天,我又知道了些燕綏的計劃,這樣也能為我們北辰的軍隊增加幾分勝算啊。”


    “可是……”


    “好了。”


    李惟楚用一副安慰孩子的口吻輕聲說著,“再不走,等會兒沒死也要被東麗的士兵給打死了。”


    “我沒力氣,得靠你把我抱回去了。”李惟楚眼睛一閉一閉的,馬上就要暈過去,“我,我累了……”


    說完最後這幾個字,李惟楚立刻陷入了昏迷,待在許海晏懷裏一動不動。


    “大人!你先帶著李先生回去!這邊有我們頂著!”秦定安說到,“直接回霍將軍的營帳!會有人來接應你們。”


    “秦將軍!保重!”


    沒有過多推辭,許海晏抱著李惟楚,在秦定安的掩護下越過槍林箭雨,飛身上馬往後撤退。


    燕綏站在城牆上,看著李惟楚和許海晏脫離戰場。


    他一開始就準備把李惟楚給放走。


    什麽靠李惟楚吸引注意,那都是燕綏騙騙手底下人的謊話。這次出征的將軍,燕綏早在前幾天許承乾剛剛頒布聖旨沒多久就收到了消息,自然也知道其間有個十分擅長陣法的霍莘。那支先遣隊這會兒應該已經到了營地後,雖然不能一舉端了,但隻要放把火燒了,還是能稍微抵上些損失的。


    至於李惟楚,燕綏原本打算假意將她吊在城牆。等許海晏攻過來就直接把人給放下去。許海晏的武功還算不錯,將李惟楚接下來應當不成問題。不過,他沒有想到北辰軍隊裏還是混進了想害死李惟楚的人,那冷箭放的實在讓人猝不及防,這切斷繩索的時機也比自己預想地要早上一些。


    方才一刀劈在繩索上的時候,燕綏的手被震得差點把自己手裏的刀都給扔掉。


    雖然李惟楚的確說過要對他無情。


    可他這個一向對人無情的王爺,到了關鍵時刻,反倒是有些放不下。


    看來這李惟楚真是自己命中的劫數。


    不過,這許海晏的武功還真不怎麽樣,差點就讓李惟楚死在了戰場上。


    “王爺!炮彈已經用完了!”


    “不必著急。”燕綏低聲道,“去搜集些胡椒粉來,讓所有的兄弟們都戴上麵罩遮住口鼻。”


    “王爺你是想……”


    燕綏冷聲一笑,看著底下已經開始占上風的北辰兵:“給你們見識點新奇的東西。”


    ……


    許海晏帶著李惟楚,頭也不回地策馬狂奔,在鬆林坡上見到了前來接應他們的姚小將軍。姚小將軍見到許海晏懷裏的一個姑娘覺得奇怪,但卻並沒有多問,帶著他往大本營的方向去。


    知道許海晏抱著這個小姑娘放在床上的時候,姚琅才認出這人是那天在馬球比賽上邊見到的李惟楚。


    “這這這……”


    姚琅指著著一身女裝的李惟楚,驚訝地說不出話來。許菏清聽見許海晏帶著李惟楚回來,火急火燎衝進營帳,看見姚琅那副大驚小怪的模樣一臉不耐煩:“走走走趕緊走,別在這兒礙事。”


    “哥,你也讓開。”


    聽見自家妹妹的話,許海晏乖乖起身:“小清,你趕緊給阿楚看看。”


    “還用你說。”許菏清伸手給昏迷的李惟楚把脈,眉頭一瞬間緊皺起來,“阿楚這次傷,實在是有些嚴重。”


    “怎麽說?”


    “五髒六腑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外邊看起來沒什麽傷,實際上都是內傷,看樣子是從高處墜下造成的。不過有我在,這都不是什麽大問題。隻是要花費不少的時間。最近這邊要打仗,不太適合靜養,恐怕還是要帶回京嵐城才好。”


    “都聽你的安排。”


    許海晏想也沒想就點了頭。許菏清開了方子讓人去找藥材煎藥,旁邊的人都被遣了出去,隻留下許海晏一個人在旁邊守著李惟楚。


    被許菏清紮過一次針以後,李惟楚總算是從昏迷當中清醒過來。


    “阿楚,你終於醒了。”


    “慌什麽笨蛋。”李惟楚用盡自己的力氣露出笑眯眯的表情,“我命大的很,閻王爺不肯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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