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年最後還是死了。


    在被刀眉男的鐵鍬砍過脖頸的時候,他便已經知道自己必死無疑,李惟楚同樣也以為他已經死了。卻沒想到他還堅持了一段時間,等到人到了醫館,隻匆匆地同夏如雲說了幾個聽不太清楚的詞,便一下咽了氣。


    等秦定安他們回來的時候,麵對的就隻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豐年是一路跟著秦定安到京嵐城到平州,現在又到了嘉福縣的小將。之前在秦定安的管轄地的時候,他便一直默默給秦定安做事,話很少,但是個很努力的孩子。雖然之前同他相處不算太過深入,但秦定安一直在關注著他。這些天讓他跟在許海晏和李惟楚身邊,也是希望能多學些東西。


    卻沒想到人直接沒了。


    秦定安站在豐年的遺體麵前,握住他已經冰冷的手。


    “對不起。”秦定安沉聲道,“我會給你一個交待的。”


    端木臻知道他現在心情極度低落,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外邊傳來匆匆忙忙的腳步聲,端木臻知道是她請的人已經到了,同李惟楚一起回頭。


    就看見利明翰已經到了房間內,而一直住在醫館的利瑜周也出現在了他身後,而且還是被架著進來的。


    “秦將軍!老朽實在是對不住你!”


    利明翰還未進門之前,就已經感受到了房間內有些寂靜沉悶的氣氛。見到躺在床上已經了無生氣的豐年,還有站在邊上麵色凝重的秦定安等人。


    他這才知道,原來方才來人說的事情並不是哄騙自己的。


    見秦定安沒有回話,利明翰跪在地上,一步一步挪到秦定安麵前:“都怪老朽教子無方,才會害得這位小將軍被暴徒所傷落到這般田地……”


    李惟楚看著這位已經年過半百的老人就這般跪在地上,替自己的兒子請求對方的原諒。


    而真正的罪魁禍首,卻一點懺悔的意識都沒有。


    利瑜周正一臉無所謂地看著自己的父親就這麽跪在地上,自己卻倚靠在門邊,如同一個局外人一般將自己置身事外,像是自己同這裏邊的人全都一點關係都沒有。


    “利大人,你起來。”


    “啊?”


    “您先起來。”


    秦定安回頭看向利明翰,沉聲道。


    “不行,我這……”


    “利大人,您還沒有意識到這件事嗎?”


    端木臻明白秦定安的意思,也知道現在秦定安並不是很想跟利明翰說話,也就自己站了出來,“能說原諒的人已經死了,秦將軍並不能代替他;而該說道歉的人也不是你,你也不能代替別人說些懺悔之詞,明白嗎?”


    “可說到底,也是老朽教子無方……”


    “即便如此,應該直接承擔起這份責任的,也應該是你的兒子和他找來的打手。”


    端木臻轉頭看向利瑜周的方向,見他依舊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饒是她這般冷靜慣了的人都忍不住想衝上去揍他一頓:“你看看你的兒子,就算你道歉了又如何?他依舊沒有半點悔過之意,你的道歉又有什麽意義?”


    “那照你這麽說,就算我道歉了,那人也已經死了,不同樣沒有意義麽?”


    利瑜周這個時候卻開始開口說話起來,隻是畢竟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他剛說完這句話,李惟楚便上去掐住了他的脖子:“既然你這麽覺得,那我就直接把你殺了送上路,讓你親自跟豐年道歉。”


    “你倒是殺啊?整天嘴裏喊打喊殺的,不過一個女人而已,囂張個什麽啊?”


    “利瑜周!”


    利明翰終於聽不下去自己兒子說的話,咬牙切齒地喊出他的全名,“你聽聽你這說的是什麽話!”


    “不過一個女人而已?”


    許海晏不知道什麽時候推著輪椅進來,停在李惟楚身後,眼神穿過她對上利瑜周,“要是你覺得她不敢下手,我會代勞。”


    “你又囂張什麽?都成殘廢了還管這管那的。”


    利瑜周見這人都齊了,索性也就無所謂地承認下來:“沒錯,這件事的確是我去找的打手,也是我的人把這個什麽……啊,豐什麽的人給打死的。”


    “你怎麽做出這種糊塗事來!”利明翰的手顫顫巍巍地指向他,險些被氣的說不出話來。


    “糊塗事?我清醒的很。”利瑜周淡淡地說道,“這個端木臻當眾給我難堪,李惟楚還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威脅我,說我還不如一個孩子。我心裏氣不過,就想報複他們怎麽了?誰知道這個豐年這麽愛多管閑事,死了也是他活該。”


    “我知道你們很生氣,可是你們能拿我怎麽樣?難不成把我殺了?我雖然沒什麽本事,但我爹畢竟是嘉福縣的太守。現在嘉福縣的情況這麽危急,你們卻還把太守的兒子給殺了,誰知道你們是何居心?”


    “說起來,我昨天也是傻,居然被李惟楚三言兩語就給威脅到。”利瑜周看向李惟楚的方向,“你要是真不給治又怎麽樣?你們現在正忙的焦頭爛額,你要是不給我治,我就去感染那些大夫,讓他們更加手忙腳亂。或者,我可以直接把你給感染了。”


    利瑜周說完這句話便發出瘮人的大笑。


    心中猛地一顫,李惟楚捂了捂自己正戴著的口罩,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利瑜周!你是不是要把我氣死!”


    “你不是向來不在意你這個兒子麽?你繼續同從前一樣不管我不就好了?”利瑜周麵無表情地看向自己的父親,“你也別在這兒丟人現眼的了,他們都是朝廷有權有勢的人,又怎麽會把你這個小小太守放在眼裏?”


    “要是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直到利瑜周走出房間外邊,都沒有一個人出來想要攔住他。


    他們的確沒有什麽權力和直接證據把他留下。


    僅憑那婦人的一麵之詞,顯然還很難將他定罪。更何況嘉福縣現在已經夠亂,人手本就不夠,如果利瑜周出了意外,想來利明翰這個太守也不能再繼續做下去。


    一時間,利瑜周的問題竟然成為了無解的難題。


    隻是現在,還有個更大的問題擺在李惟楚麵前。


    回頭看向自己身後的許海晏。


    依舊是什麽話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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