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敬桓這句話說出口,原本就安靜的庭院似乎變得更加安靜。那兩個躺在搖籃中的小家夥似乎很懂得看氣氛,見到自己的爹爹娘親安靜下來不說話,他們也跟著安靜下來,隻瞪大著眼睛看著麵前給自己搖搖籃的人。


    “想見,自然就能見到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槐夏才慢慢悠悠地從嘴裏脫口而出這樣一句話,“你現在不是見到了?”


    似乎是沒有想到槐夏會這麽說,許敬桓眼神呆滯了幾秒,旋即也跟著她低頭輕笑,“是,現在見到了。”


    一低頭,妹妹睜著她的大眼睛正仔仔細細地看著麵前這個陌生的男人。許敬桓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她軟軟的小臉:“眼睛同你長得真像,大大的又水靈,像黑瑪瑙一樣。”


    “兄妹倆的眼睛的確很像我,我娘也這麽說。”槐夏開口接話,“不過這鼻子和嘴都同你長得像。我娘之前還說,這兩孩子的鼻子嘴巴生的都好看,管中窺豹,就知道孩子爹長得有多麽好看了。”


    沒想到會這麽突然的被誇,許敬桓變得有些不好意思,第一時間選擇了轉移話題:“兩個孩子取好名字沒有?”


    “哥哥小名叫韓韓,妹妹小名叫舟舟,大名還沒有取,原本就是要等到滿月酒的時候再取正式的名字。”槐夏突然抬頭看了他一眼,正巧許敬桓也把眼神投了過來,兩人的目光就這麽猝不及防地相遇,“這也是爹爹要讓人把消息帶給你的原因。”


    “畢竟是我們兩個的孩子,取名字你當然要參與。”


    “那你就沒想過我不會來京嵐城嗎?”


    “沒想過。”


    槐夏甚至沒有任何懷疑和停頓,直截了當地回答了他這個問題,“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幸謝謝你對我的信任。”


    “我也要謝謝你沒有辜負我的信任。”


    槐夏抬眼,許敬桓順勢握住了她的手,深吸了一口氣,終於鼓起勇氣對她說起這句很早之前就想說的一句話。


    “槐夏,我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


    槐夏的聲音也跟著哽咽起來。


    她又何嚐不想念他?


    就算自己在生孩子的時候已經痛到整個人都快要昏死過去,但想到這是自己同他的孩子,想到這說不定是之後自己唯一的念想,一邊流淚一邊咬牙挺了下來。


    那天產後大出血,爹娘都被嚇壞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帶出了房門,霍宗明這個久經沙場的將軍都不忍多看一眼這種場景,可他一個大男人也不方便出現在裏邊,隻能在外邊幹著急。霍夫人就算進了產房裏,也隻能跟著在一邊幹著急,說幾句安慰的話,也同樣起不了什麽作用。


    槐夏甚至一度以為自己要死了。


    她躺在床上好多次昏死過去,迷迷糊糊想起許敬桓的身影,又掙紮著醒來。經過大夫的搶救,才終於將她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她不想同許敬桓說這些事讓他徒然擔心一番,她隻想著,這個時候能看見他安安靜靜地坐在自己麵前,就已經十分滿足了。


    許敬桓一把將槐夏攬進自己懷裏,什麽話都沒說。


    他隻需要之後做好自己要做的事情就好。


    “父親已經想好了對付許承乾的對策。”許敬桓突然開口說道,“所以我這才來京嵐城,除了要來見你之外,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是不是同瀛王他們有關?”


    似乎有些意外槐夏知道這件事,許敬桓眨巴了兩下眼睛,突然反應過來槐夏同李惟楚是那麽要好的朋友,肯定會對這件事有所耳聞,所以跟著點了點頭,“是,看來你也已經知道了。”


    “之前聽阿楚同父親談起過。”槐夏麵色凝重,“這樣看來,瀛王已經凝聚了很多地方的勢力啊。”


    “是,除了我們南平王府,霍將軍現在好像也已經同瀛王站在了統一戰線,還有李惟楚的養父,楚王餘部的勢力,還有之前瀛王就已經聯絡好的勢力。就算京嵐城以及周邊的勢力比較薄弱,也已經足以同皇帝抗衡了。”


    “已經決意要做那件事了嗎……”


    槐夏同夏如雲一樣不喜歡打仗。還在她小時候沒有被拐走同霍宗明生活在一起那會兒,她便因為那些哀嚎還有慘叫變得害怕畏懼戰爭。她還記得爹爹每天出去的時候穿著擦得鋥亮的鎧甲,回來之後上邊滿是血汙。


    所以她很討厭打仗。


    “就沒有別的法子?”


    “我原本也同你一樣存在著這個疑問。”許敬桓回答道,“不過,當我看見此次疫情期間,因為許承乾暗中同各地太守勾結,讓許多州縣因為資金不足而無法得到最快最準確的防護。蒼蘭縣的肖無涯就是其中一個鮮明的例子。他將沈家做的口罩和手套劫走一部分倒賣賺錢,最後那些錢有些還進了皇帝的腰包。皇帝再用這些錢去過他奢靡的生活,不管百姓的生死。這樣的皇帝,你說留著還有什麽必要?”


    “你說的有道理……可是……”


    槐夏歎氣一聲,知道這個問題說下去可能永遠也說不清楚。這件事瀛王已經準備了這麽多年,就算她再怎麽爭辯,也改變不了這既定的現實。


    隻是讓她感到十分可怕的事情是,瀛王居然默默布下了這麽大一張網。


    “那你們之後打算怎麽辦?”


    “將他的罪行昭告天下,讓所有人都知道他究竟是一個怎麽樣的人。”許敬桓朗聲道,“他本就是一個失格帝王,他沒有資格坐在那個位置上。”


    槐夏沒有接他的話,隻彎下腰去輕輕搖著手裏的搖籃。


    她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一場戰爭,無可避免。


    ……


    夏如雲他們的馬車已經到了京嵐城門口。許承慶看著她蒼白的臉色,擔心地問了一聲:“小夏,你臉色怎麽這麽差?”


    “我沒事,就是有些悶。”


    馬車停下來,正好給夏如雲找了個借口,掀開簾子立刻下了馬車,突然一股冷風迎麵吹了過來,冷的她連需打了好幾個哈欠。


    瀛王趕緊將車上的鬥篷拿下來給她披上讓她暖和。


    “還冷嗎?”


    “不冷了。”


    夏如雲跺跺腳,看著自己肩上的鬥篷,又回頭看了一眼瀛王。


    這個人,要多看,仔仔細細地看。


    否則以後就沒機會了。


    夏如雲在心裏這樣對自己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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