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承乾的生母柳氏,雖然李惟楚對她並不熟悉,但她曾經的事跡卻也是多多少少聽過一些。當年她極受先皇寵愛,榮寵最盛的時候,甚至蓋過了之前許承乾寵愛唐霏霏的那種程度,被先皇帶著去了宣政殿上朝,一時間也被朝野議論紛紛,但最後都讓先皇以一己之力壓了下去,導致最後柳氏的名字甚至在外朝成為了禁詞,人人都生怕自己一旦提到這個名字,就會被皇帝當成是背後嚼舌根,嚴重的可能連自己的官帽都會丟。


    這也是為什麽年紀小小的許承乾會被宮裏這麽多人捧到那麽高的位置的原因。


    但有句話說得好,捧得越高,摔得越慘。無論是對柳氏,還是對許承乾來說,都是如此。


    柳氏因為深受如此榮寵,自然免不了遭人嫉恨。因為柳氏的榮寵,柳家雖然隻剩下了一個柳氏的哥哥,但還是在朝廷中有了一定的勢力。這柳氏在宮中總是小心翼翼避免讓人抓到把柄,但她的哥哥卻並不這麽想。在朝中有了些勢力,被人吹了兩句便不自覺地飄飄然上了天,做起事情來也開始變得毛毛躁躁。即使柳氏屢次勸告他,告訴他他們兩兄妹好不容易到了今天這樣的地步,無論做什麽都不能讓人有挑錯的機會。但他也隻是嘴上應兩聲,該怎麽做還是怎麽做,從來沒有任何要改變的想法。


    那會兒許承乾還小,在外邊玩的時候聽見自己母妃跟舅舅語重心長地說很多話,兩人還總是會是不是發生些口角,心裏也有些害怕,然後悄悄離得遠遠的,跟那些小宮女們玩蹴鞠。


    長此以往,自然也就被那些眼紅的人抓住了錯處,捅到了皇帝那裏去。


    先皇雖然寵愛柳氏,但他對於朝廷中這種不好好做事每天隻知道吹牛皮的人一點好感都沒有。況且他們報上來的事情也並非是純粹構陷,而是確有其事。先皇沒有任何猶豫,同樣的,柳氏也覺得自己沒有任何理由為自己的哥哥求情,即使自己的哥哥在牢裏大哭大叫說要見她,她還是沒有任何要替他說情的意思。


    她跟了皇帝這麽久,深諳他的喜好和厭惡。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就算自己作為寵妃為哥哥說情,也絕對不會讓他改變主意。她便索性狠下心來不理會自己哥哥的求助,甚至還在皇帝麵前說希望能嚴懲哥哥,而自己也自願降低位分為哥哥犯下的錯事贖罪。


    皇帝心裏原本因為她哥哥的原因對柳氏有一點點芥蒂,卻沒想到她能夠如此深明大義,心中大受感動。不僅沒有懲罰她,反倒還賞賜了她不少好東西。甚至連外朝的人聽了這件事,都對柳氏的態度有所改觀。


    隻有她自己心裏清楚,這麽做的原因究竟是真的深明大義,還是為了保住自己現在的榮寵而犧牲自己的哥哥故意使的手段。


    所有人都以為這件事或許就這麽過去了。按照柳氏目前的勢頭來看,她的恩寵甚至還能再持續好幾年的時間。幾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如果柳氏有心經營,這段時間就能重新構建起她自己的勢力。況且那個時候許承乾也不過才十歲左右的年紀,正是最討人喜歡的時候。要是能被皇帝注意到多幾眼青睞,最後甚至能坐上太子之位也說不定。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柳氏卻突然暴斃,死在了禦花園的假山後邊。


    柳氏的死雖然有人早有預料,但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麽快。宮中所有的人在見到柳氏的屍體之時都被狠狠地嚇了一跳。皇帝收到消息匆匆忙忙趕過來,這才真正見到她屍體的模樣。


    柳氏身上一點傷都沒有,相比起說被人殺害,倒更像是在這個地方小憩結果徹底睡死了過去。但她身上卻衣衫不整,出門好好穿戴整齊的衣服被敞開了胸口,春光外泄。聽說皇帝在見到她屍體的時候臉都氣綠了,讓下人把周圍的人全都趕走,自己另外派人過來將柳氏的屍體收走。


    但這個消息還是在宮中不脛而走。


    幾乎所有人都見到了柳氏身上衣衫不整的模樣,所有人都在猜測是不是柳氏在同別人偷情的時候出現了意外,而偷情的那個漢子在見到出事之後便匆匆忙忙跑了路。還有人說柳氏同這個人偷情了很長一段時間,給皇帝戴了那麽久的綠帽子都沒有發現;甚至還傳出了說許承乾不是皇室血脈的傳聞……


    皇帝原本還想派人好好調查這件事,但聽見宮中這傳聞愈演愈烈,而柳氏當時的死狀也的確無法輕易就這麽遮掩過去。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可這一條在皇家中確是一點都不適用。皇太後知道了柳氏的醜聞勒令皇帝不許再繼續調查,而那些知道一點點內部消息算是心腹的大臣同樣也給了皇帝這樣的建議。本就有些猶豫的皇帝更加覺得麵上無光,索性直接讓人再也不許提起柳氏。


    柳氏再次成為了宮內宮外的禁詞,隻不過跟上次的性質截然不同。


    “朕那年也不過是十二歲的年紀,一時間身處的環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所有人對朕的態度也發生了變化。原本的討好阿諛有多熱烈,現在的嘲諷和奚落就有多狠毒。你大概無法理解這一點。”


    確實,在十二歲的年紀經曆這些連成年人都無法承受的落差,之後許承乾的心境發生變化,也並非不是不能理解。


    “在這之後,朕努力再次成為大家喜歡的人,為了討好父皇,朕要比旁人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才能換來一眼青睞。”


    “瀛王他們都認為,是朕竊走了原本應該屬於太子,屬於他,或者屬於別的皇子的位置。但這不過是他想為自己開脫的借口罷了。”


    “但這並不是你現在做這麽多錯事的理由。”李惟楚沉聲道,“你上位的手段可以惡劣可以見不得光,但當你坐上這個位置的時候,你就應該承擔起你應該承擔的責任。而不是想方設法地從百姓手上搜刮油水為自己謀取私利。”


    “你以為瀛王的手就幹幹淨淨嗎?”許承乾冷笑道,“朕的手段比起他來說,也不過是小巫見大巫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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