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陳婉兒便走了,同時溜出去的還有安婕妤。陳婉兒的父親陳光惟也辭官離開京嵐城,跟女兒一起踏上了回鄉的路。許承乾那天晚上順道往安婕妤那邊走了一趟,她倒是演技極好,一點破綻都沒有露出來,甚至對自己依舊是那副奉承討好的樣子。


    若非自己親耳聽見了她說的那些話,恐怕還以為自己誤會她了。


    坐在宣政殿的龍椅上,許承乾靜靜地感受著這空蕩蕩的皇宮。


    同瀛王的這場戰爭,其實早在許久之前他就已經知道了結果。但即便如此,他還是選擇了應戰。他不想自己就這麽輕易地認輸,但事實證明,這件事本就不是他想象的那麽簡單。


    忽然有些明白前太子之前到底為什麽要讓自己學那麽多東西。


    雖然很感激他對自己的教導,但同樣的,這些事情並不能抵消他犯下的那些罪孽。


    尤其是對自己的母親。


    正要回憶起很早很早之前的事情,陳若弗從外邊走進來,畢恭畢敬地同許承乾行禮道:“陛下,許承慶來了。”


    “倒是比朕料想的還要早些。”


    距離京嵐城大火也不過三天左右的時間。這三天,許承乾和依舊留下來的官員竭盡全力將京嵐城中的大火撲滅,重新整頓了一番京嵐城中如今剩下的隊伍。雖然東南方還有將近十幾萬的軍隊。但如今西青同許承慶聯合,再加上東麗同西青又有了姻親關係,許承乾如今幾乎已經成了四麵楚歌之勢,很難再有翻盤的可能。


    再加上浪州那處礦脈的存在,就算許承乾要拖著這場仗慢慢想辦法,也熬不過對方。


    更何況這段時間的對弈,的確證明了許承慶是他們這一輩當中最優秀的皇子,唯有前太子能勝他一籌。


    “他現在在哪兒?”


    “何峰將軍正在城門處,他讓何峰將軍派人傳話過來,說同你老地方見。”


    “老地方……”


    自己同他除了皇宮,還能有什麽老地方?


    隻略微遲疑了一陣,許承乾終於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地方。從龍椅上起身緩緩走了下來,許承乾開口對陳若弗說道:“朕知道了,你去同何峰將軍說,放他進來就是。”


    “他帶了幾個人?”


    “除了他,還有一直跟在他身邊的許迦,便沒有別人了。”


    “朕知道了。”許承乾朝他擺手,“你且去吧。”


    “老奴遵旨。”


    陳若弗領旨之後,便立刻往何峰那邊走去傳消息。許承乾進自己的寢殿更衣,換了身還是年少時候最愛穿的淡藍色的衣服,接著出宮,到了一個曾經無比熟悉的地方。


    那是前太子許承豐住的太子府,如今已經閑置了將近十幾年的時間。先皇一直派人好生打理著,為了不讓別人有所懷疑,許承乾登基之後,也一直盡力讓它保持著原來的樣子,但自太子去世之後,許承乾從來沒有親自來過這個地方,對它的記憶也就停留在了幾十年前。


    如今再次站在舊太子府大門前,許承乾甚至一度以為自己依舊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孩子。


    “我還以為你已經把這個地方忘了。”


    許承乾前腳剛到門口,後腳瀛王就已經站在了他旁邊。


    “你好歹是我的三哥,至少在之前,我們幾個在太子府上還是有過一段十分快樂的日子的。”


    “隻有你一個人快樂罷了。”許承慶沒頭沒腦地這麽說了句,旋即眼神往裏邊看了眼,“進去轉轉?”


    “隨意。”


    這是許承乾和許承慶兩人這麽久以來第一次並肩行走在一起。


    “陛下他沒事吧?”何峰在不遠處看著兩人一同走進了太子府,小聲同旁邊的陳若弗說了句。一邊的許迦隻靜靜地靠在牆邊,什麽話都不準備說,甚至已經閉上眼小憩起來。


    “應該不會有事。何將軍放心,陛下自有分寸。”


    隻是陳若弗的話並沒有給他帶來什麽安慰的作用,何峰的心依舊跳的極快,恨不得跟上去看看情況。


    他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這太子府內的陳設,還是同之前一樣沒有任何變化。雖然沒有人住又過了這麽多年,但一直有人維護著,裏頭也依舊同之前一樣幹淨整潔。


    許承慶雖然派人在京嵐城中埋下火藥,但太子府附近卻是一點事都沒有。


    這也是許承慶一說老地方,許承乾很快就想到這個地方的原因。


    “你還記得之前你和我在這個地方比試,大哥在這邊指點我們的事情嗎?”


    兩人在一處石桌上坐下,許承慶指著麵前一塊空地,突然跟許承乾搭話。


    “當然記得。從那個時候開始,除了皇位爭奪,我從來沒有一次比試贏過了你。”許承乾答話。


    “其實,大哥是將自己所有本事都教給了你的,甚至很多招式對我都是藏著掖著,反倒是全數教給了你。”


    “那你為何每次比劍都能比過我?”


    “那是因為我還找了別的老師教我劍術,而你又隻是勉強學到些皮毛,自然比不過我。”


    “你又如何知道的?”


    許承乾不明白他這種時候說這話有什麽意義,“還有,難道你今天就是過來追憶過往,然後同我說這些沒有任何意義的廢話?”


    許承慶冷哼一聲,從座位上站起身來,眼神直直地看向他:“先前的話,隻是稍微做個鋪墊,讓你有個心理準備。特意把你叫到這個地方來,自然是有話要同你說。”


    “你要同我說什麽話,我現在並不是很感興趣。”


    許承乾也跟著起身,從自己腰間的劍鞘裏抽出長劍,“我隻記得,我們上次的比試還沒有分出勝負。”


    “你還是這麽沒有耐心。”


    許承慶回身,他的佩劍就在腰間別著,卻沒有任何要拔劍的意思,“好好聽我說完不好麽?”


    “你想說,我卻不一定想聽。”許承乾冷哼一聲,“我今天過來赴約隻有一個目的。”


    “那就是一定要打贏你。”


    “看來隻有讓你輸的心服口服,你才有耐心聽我講故事了。”


    許承慶右手握住劍柄,緩緩將佩劍抽出,穩穩立於許承乾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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