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東省地處北方,氣候寒冷、民風彪悍,飲食多以肉類為主,烹飪方式主要是燉煮。陳楚河覺得今晚的文藝晚會與楚麗娟做菜風格極其相似,都是瞎煮亂燉。


    不算小春生的《小拜年》,整場晚會一共十六個節目,其中歌舞類十一個,小品兩個,相聲一個,詩朗誦一個,另外還專門設置了一個由各生產部門主要負責人上台宣布本年度采礦計劃的環節,陳楚河也不知道該不該把它歸為群口相聲。


    這年代還不流行製作晚會節目單,按照彩排順序陳楚河應該在是第十二個登台,可不知什麽原因,晚會節目順序在進入後半場時已經全亂了,演出隊長臨時充當了導演的角色,視情況指定後麵的節目的上場順序。


    禮堂內溫度並不高,台上的兩名說相聲的卻滿頭大汗,從節目一開始到現在他倆已經在舞台上站了半個多小時了,相聲變成了尬聊。後台候場的演員雲裏霧裏,台下聽眾聽的哈欠連天,演出隊長麵部僵硬的看著舞台,完全不顧舞台效果了,心裏隻祈禱他倆再多說幾分鍾。


    趙思雅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給整台晚會帶來了多大的麻煩,王海今晚才想起她也學過音樂,臨時叫李曉生安排一個節目讓她在全場職工麵前露露臉,這樣既給足了趙川麵子,又能宣傳上級對山林礦場的關心,是個雙贏的好辦法。


    李曉生原本以為趙思雅唱歌,還在忙著給她找伴奏,沒想到這大小姐突然要寫毛筆字。山林礦場煤炭多,可是筆墨紙硯卻不好找。前前後後找了好幾個地方,才在礦場一位愛好書法的老人家裏找到了大號狼毫筆、六尺鬥方熟宣和半瓶一得閣墨汁等工具,可這一去一回就耗了近一個小時。


    看著台上兩名幾乎無話可說的相聲演員鞠躬下台,陳楚河深吸了一口氣準備上台表演,按照原來的演出計劃,相聲之後就是他的節目。可他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原本隻有一個女主持人替他報幕,可現在四名主持人都登上了舞台,陳楚河不禁想:“我什麽時候變成這麽大腕了。”


    “展望未來,一年勝過一年,山林礦場成績的取得離不開上級領導的關心和支持。”


    “今天,寧城煤炭管理局趙川副局長也攜家人來到了我的現場,下麵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歡迎趙局長登台。”


    ......


    陳楚河楞了一下,跑到幕布旁邊向舞台看去,隻見一名個子很高的中年男人和一個清麗的女孩在礦場領導的簇擁下走了上來。


    女孩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穿著粉色束腰上衣,深藍色牛仔褲,雖然還是學生模樣,但優美挺立的線條已經初顯。


    一名女主持人見趙川走到舞台中央,搶著說道:“趙局長的到來給山林礦場全體職工莫大的鼓舞,我們請趙局長給我們講幾句。”


    趙川接過麥克風,笑道:“我到山林礦場考察的這幾天到處講話,今天是你們的盛裝節日,我就不做掃大家興致的事情了。”


    他停頓了一下,看了一眼趙思雅說:“但是既然來了,我們也要表現一下寧城煤炭管理局的誠意,下麵就由我的女兒思雅替我表演一個節目,大家說好不好。”


    幾位主持人適時的帶頭較好,王海等人也跟著熱烈鼓掌。


    靠近趙思雅的一名男主持人故作深沉的問:“那麽思雅小美女將為我們表演什麽節目呢?”


    “書法展示”,趙思雅利落的答道。


    李曉生聞言一招手,幾名工作人員把剛剛借回來的筆墨紙帶上來舞台。禮堂眾人聽見她的聲音既脆且糯,婉轉優雅,又見她真的會寫書法,頓時有了幾分好感。


    陳楚河手裏拿著打鼓棒,怔怔的看著趙思雅,認出了是他前幾天在商店撞倒的女孩。


    趙思雅把毛筆拿到手中,疑惑的問王海:“王叔叔,有書案嗎?”


    趙曉生啊的一拍腦門,忙著找毛筆和宣紙,倒把這個東西忘記了。那麽多觀眾都在眼巴巴的看著,現在再去找肯定來不及了。


    他突然靈機一動,小聲問趙思雅:“我和王場長給你撐著宣紙,能寫嗎?”


    趙思雅想了一下說:“可以。”


    全場職工看到平時說一不二的王場長和趙副場長像左右護法一樣給小女孩撐著紙,頓時唏噓不已。


    趙思雅站好墨汁,靜下心來,筆走龍蛇的寫了行書“金石為開”四個大字。眾人雖大多不懂書法,卻也見她運筆靈活,一氣嗬成,忍不住為他喝彩。


    王海見趙思雅寫完,示意兩名主持人繼續拿著宣紙向台下展示,自己接過麥克風道:“金石為開這四個字寫得好,我們礦山人就應該有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的進取精神。”


    又是一陣響亮的掌聲。


    陳楚河無語的看著台上眾人的表演,心中暗歎:“這台晚會是越來越熱鬧了。”


    趙思雅的才藝展示後,陳楚河並沒有如願以償的登台表演,李曉生覺得趙川的登台很成功,現場氣氛熱烈,便提前讓兩個熱鬧的歌舞節目上場表演,然後才輪到陳楚河上台。


    此時晚會已經接近尾聲,有些觀眾已經對這場不按常理出牌的晚會失去了興致,東倒西歪的坐在座位上。


    要不是王海邀請趙川在晚會結束後和演員一起吃個宵夜,他在趙思雅寫完毛筆字後就想離開了。


    “有這麽一個地方,天天演繹著聚散離別,而他卻一直在癡癡的等待,等待著他心愛的姑娘,下麵請欣賞由礦場子弟校選送的原創歌曲《站台》。”


    主持人報幕後,台下響起了稀稀拉拉的掌聲。


    陳楚河無奈的撇了撇嘴,這個串場詞是他自己寫的,沒想到完全引不起共鳴。


    不過轉念一想觀眾很少有人懂什麽是原創歌曲,又完全沒聽過這個歌名,反應不熱烈也是情理之中。果不其然,在兩名工作人員把架子鼓抬上來之後,觀眾的目光還是被這個樂器吸引到了舞台上。


    算上這次看見舞台中央的陳楚河,趙思雅已經見過他兩次了,隻不過兩次見到他感覺都不一樣。第一次被他撞倒的時候,看見他清澈的眼神和長長的睫毛,她的情愫莫名的被牽動了一下,回去後她還自嘲了一番。


    這次看到身穿牛仔上衣準備表演的他,心中卻更多的是好奇。好奇陳楚河是不是真的會打架子鼓,又想聽一聽他能創作出什麽樣的歌曲。


    陳楚河坐在舞台中央,看著台下父母所在的方向,想到前世今生這是自己第一次在他們麵前表演,心中忽然有一絲緊張,他仰著頭冷靜了一下,緩緩說道:“這首《站台》獻給像我父母一樣把生命獻給礦山事業的工人朋友,希望你們喜歡。”


    說完他右手上揚,靈活的轉動鼓棒,雙腿有節奏的抖動,右腳平踩底鼓。隨著鼓棒下落,鑔片和鼓皮在空氣中震動發出了急促的響聲。


    長長的站台漫長的等待


    長長的列車載著我短暫的愛


    喧囂的站台寂寞的等待


    隻有出發的愛沒有我歸來的愛


    哦孤獨的站台


    哦寂寞的等待


    陳楚河雙手高高揚起又輕輕落下,驟雨一般的鼓聲過後,換上低沉的嗓音唱起了這首《站台》。


    我的心在等待永遠在等待


    我的心在等待在等待


    他不斷舞動的鼓棒,波瀾壯闊的背景音樂如壯麗的風景畫徐徐展開,觀眾從來沒有在現場聽過這樣的歌曲,歡呼聲一層比一層高。


    長長的站台漫長的等待


    長長的列車載著我短暫的愛


    喧囂的站台寂寞的等待


    隻有出發的愛沒有我歸來的愛


    哦孤獨的站台


    哦寂寞的等待


    我的心在等待永遠在等待


    我的心在等待在等待


    鼓點像蹦跳的火花,隨著男孩的激情越燃越高,直至躥升至整個禮堂。陳楚河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鮮明的感受到自己生命的力量,它是那麽旺盛,又如此跳躍。他驀地站了起來,大聲吟唱。


    我的心在等待永遠在等待


    我的心在等待永遠在等待


    他高昂著頭,聲音不斷向上搏擊,急速而有力。


    趙思雅已經產生了錯覺,她感到每一個鼓點都是為她的生命而敲,仿佛有一隻大手抓在她的心上,緩緩又有力的攥著,一下又一下,讓她就要忘記了怎麽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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