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采采冷笑一聲,道:“可不知,又是誰這麽不走運,被你盯上了,這回也是要刨了人家爹媽的墳,以此作為要挾,讓人心甘情願的跟你走嗎?”


    田坤自問,跟公子巍隻見過兩次,話都沒正經說過,卻不知什麽時候得罪了這位貴人,絞盡腦汁也想不通到底是怎麽回事,他抬手用袖口擦了擦額頭流下來的汗,哆嗦道:“公子,公子可折煞下官了,下官從來都是按規矩行事……”


    “按規矩行事?”薑采采冷冷打斷他:“你的意思是,你挖人家墳是禮朝尋賢的規矩了?”


    “這,這……”田坤張口結舌好半天,才終於直起身體,看著公子巍一派真誠的問道:“公子難道不知?這可是我們訪賢官一直以來的流程啊!”


    ”哈哈,真是好笑,我還從未聽說有如此訪賢的方法,你以權謀私,妄想用貌美女子來打通自己升官發財的路,田大人,你可打得一手好算盤呀!”


    薑采采話音一變,指著馬下跪著的田坤道:“你二人將這賊子拿下,給我拉到那邊的了林子裏速速宰了,也算為那些被他禍害的女子家人們報仇!”


    此令一出,她身後兩個跟隨便頓了頓,相互看了一眼,覺得公子巍似乎不太對勁,但是聽令行事的他們,依然押了哭天搶地,連連告饒的田坤,往旁邊的樹林裏走。


    薑采采眼見大仇即將得報,眼前又浮過薑爹被挖的墳以及死去的薑居正,她神情黯然,卻又有些釋懷。


    不想正當她想事想的入神,就有一人從對麵的車馬中出來,大叫一聲:“公子且慢!”


    有人阻攔,薑采采連眼也不眨,怒道:“別管他,你們繼續!”


    “公子且慢!”一個身著青色長衫的中年男子上前阻攔,跪在薑采采麵前,道:“公子難道不知,訪賢官即便有天大的罪過,也不能隨意處置嗎?即便他犯錯,也應該名正言順!還請問田大人他到底怎麽了?”


    “做錯了什麽?”她冷冷一笑,道:“我方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他以權謀私,尋訪漂亮女子送給上官,可即便如此我也不會要了他的命,他最不應該的是抓了人,還要將那女子父親的墳刨了、關押女子的家人,你倒是說說,他這惡行還不夠我處置嗎?”


    那青山男子直直跪著,昂然道:“訪賢官舉薦女子,凡父母俱亡者,須開棺以證身份,倘若身份有疑,自然是要關押該女子的親屬,公子難道不知?”


    薑采采聽到此話,覺得真是不可思議,氣道:“你的意思是他沒錯,他按照規定來?”


    那人凜然道:“正是!”


    “嗬嗬……”薑采采簡直震驚了:“為了幫這麽一個無恥小人脫罪,你也算是費心了!”她指著遠處停下來觀望這邊的兩人,大聲道:“你們速速將那廝宰了,然後過來把這個狂徒一起處置了!否則,就他這種觀點,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受害!”


    那青衫男子見人沒救下來,還把自己也搭進去了,自然及其不服,他轉頭看向哭嚎求饒的田大人,又轉臉對薑采采磕頭道:“大人!!!大人難道不知,這是國師定下來的規矩嗎?當年棠奢公子建議天子增設訪賢官,一是用來在各國尋訪有才有誌之士,另一個便是巡查相貌美麗而父母雙亡的女子,一旦有這樣的情況,必定是要按照這個流程來的,公子與棠奢公子從來都是形影不離,難道這件事還不知道嗎?”


    薑采采本來懶得聽他說話,隻一心想要為自己父親報仇,不想卻聽見這一番話,此時她才明白,為什麽那時她要棠奢把這個姓田的訪賢官交出來時,他那一臉不自然了。


    她當時受了傷,一直沒想起來這件事,直到薑居正找回來後,她便有心去找這個姓田的訪賢官,隻是當她問起把薑連連和薑居正送給他的那個訪賢官是誰時,棠奢卻極其不在意的放下手中的書,道:“他?哦……那個人原來姓田呀……你看我都不記得這麽個人了……”


    薑采采那時失而複得,本來就是想懲戒一下這個姓田的,當時若是了了這個事情,也不過就是打幾板子,可是到現在,薑居正死了,她心裏不能不恨,哪怕她這一世遇不見棠奢,她也不想自己的家人有任何不測,現在正好撞見要處置了,卻又生出了這個岔子。


    “你的意思是說,這事兒不怪他,就怪棠奢了?”薑采采翻身從馬上跳下來,走到這挺的板直的青衣男子身邊,遠遠指著被帶走的田大人,道:“我錯怪他了?”


    “回公子,屬下不敢……”


    “不敢?”薑采采俯身在他耳邊輕聲說著,隨即起身對著那兩個隨從道:“你們,先把他帶過來!”


    她看見那兩個隨從停了下來,用比去時快三倍的速度,帶著那個訪賢官往來走,薑采采忽然感覺到,這兩人也是知道的。


    她的心,好像沉進了黑潭底,眼前看見的人,和腦中想到的棠奢,似乎越來越模糊,她轉身看向閑得無聊,又嗑上瓜子兒的季鹹,隻覺得自己站在一片漆黑的謊言中,沒有一絲光明。


    “你說,這個事兒是棠奢提出來的?”


    青衣男子似乎並不懼怕薑采采,不似此刻被帶回來跪在她麵前大氣都不敢出的田大人,他朗聲說道:“這件事是利國利民的大事,棠奢公子因此而名揚四海,難道公子不知?”


    現在這個公子巍的殼子裏,鑽的是她薑采采,她不知道並不奇怪,可是回想起來,曾經隱約聽薑居正提過,不過那時她就算聽了,也不會記住,索性將棠奢的隨從招到自己身前,小聲問道:“棠奢,他提過這個?”


    那兩人相視一眼,覺得公子巍實在不應該把這個忘了,猶記得當時公子巍還十分讚同他們主子這個提議,還曾將這份提議上秉至肖太後那裏,最後又由肖太後上奏到天子那裏……


    “是的,小人記得,主子的建議還是公子您親自書寫提交上去的……”


    薑采采聽見這個回答,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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