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還想再聽下去,但李元也知道,再不回去,嬤嬤等人怕是就要找來了。權衡了一下利弊,想了想大哥二哥均不在府中,此事並不同於往日,仿佛還是因為自己的緣故。李元想要邁開腳步離去,卻發現一步也邁不出去,腦中隻回旋著父母說過的話。青顏見狀,一把抱起李元,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我會不會不是李家的小姐呢?”李元在青顏的臂彎裏,悶悶地問道。青顏目不斜視,穩穩的走著。回答道:“你若不是,那就換我來做好了。”


    皎潔月光下,有風吹過來的陰影。李元瞪了一眼青顏,可惜卻沒有什麽威懾力。“我怎麽可能不是爹爹、娘親的孩子呢?”是李元低聲的反駁。“那就是了,小姐既然知道,又何苦為了這一星半點的話而煩惱。心中若是有疑惑,隻管去問老爺夫人就是,這又有什麽解不開的迷題呢。”


    青顏避開庭中的花木,不讓枝葉拂過李元的臉頰。“是啊,如果心中疑惑,那不如直接去問問娘好了。”李元在心中想道。青顏又低聲補充道:“今夜是問不得了,看如今的情形,小姐若是為老爺夫人好,也該改日再問才是。”李元點點頭,嗯了一聲,便將整個小腦袋都伏在青顏的肩膀上,不再說話了,那樣子頗有些可憐。


    青顏暗暗歎了口氣,隻盼夫人明日平安歸來,再來解開小姐的心結了。如今,且等一等吧。


    屋內的李盛明夫婦,還在說著話。“青山相談,指的可是近郊的青山潭。”是李盛明的聲音。“想必是了,紙條背麵尚畫了青山潭的圖形。”周氏將紙條翻轉過來,示意李盛明。


    “那麽,明日……”李盛明略有遲疑,心中還是有些擔憂。


    “老爺放心,我自然能夠平安歸來。”


    “真的不說說你的計劃?”周氏嘴角帶有笑意,隻是說道:“老爺,還是早些收拾收拾,安歇了吧。明日還有戰要打呢。”


    “唉,也是。收拾收拾安歇了吧。”


    李盛明,這個曾在西部邊疆固守國土的一品大將軍,娶了門當戶對的將門之女,周素。除了不上戰場,自小,也是被耳提麵命的練武之人,更兼心思細膩,常能察覺一般人不察之事。


    暗夜之中,有光影掠過,風聲蕭蕭。周素眼神鋒利。“想從我手上,害了元兒的性命,可是萬萬不能的。”


    轉眼便是天明,周素用過早飯,收拾妥帖。從府中選了良駒,細細喂過馬匹。便騎馬出府而去。李盛明終究還是擔心妻子,派人在十裏亭處接應,那是出城的必經之地。周素倒是沒有說什麽,隻是囑咐讓人藏好行蹤。


    隻見周素出了城,便直奔青山潭而去。途中停留在一家茶寮內,略作休息。正有兩三個趕路的客人,散坐喝茶。此時,茶寮內已不見當初的老漢,換作了周素手下的人。


    周素入得茶寮,落座,要了一碗粗茶。那手下人借著添茶的機會,湊到近前來。兩人低語。


    “可有什麽人路過嗎?”


    “有,三個人。兩男一女。”


    “什麽來曆?”


    “其中有一個是若花穀的人。是女子。”手下人添了茶水,又去招呼別的客人。


    周素將藏在碗底的紙團,沒入掌心。喝了茶水,便一徑出門去了。


    待展開紙團,原是極薄的三張小紙片,上麵細細的描繪了兩男一女的相貌。並用小字,說明了各自的體態特征,攜帶的兵器。周素記在心中,將紙片收入暗袋之中。


    這座茶寮是進入青峰山之前,最後的人煙之地。周素得了消息,心中盤算了片刻,依然往前路去了。


    當周素身在青山潭之側,尚未到約定的時辰。她四處打量了一下,見潭中波光粼粼,猶如上好的翠玉一般,偶有飛鳥悠悠略過水麵,一時倒有閑雲野鶴,風自輕揚,水自流之感,倒是世人所讚的好風光不錯。更兼波光之上仍有青山倒影,正是與青山峰頂相映成趣,卻也是難得。


    不過,此時,周素注意的,卻不是眼下的好風光,而是四下裏的動靜。她立在潭邊,正是隆冬時節,潭邊的水草盡皆枯去了,隻在枯草下麵密密伏著小小綠芽。蘆葦依然高高立在那裏,莖黃葉萎,雖仍有蘆穗隨風來回擺動,到底經過了數場風雨,已是微微發黑了。


    她靜下心來,感受著周圍的聲音。這是她的父親教導過的方法,若身在敵境之時,聽音辨人之法。周素在潭邊,慢慢走著。目光如炬,掃過最可能藏人的所在。最後,她邁步入了潭邊的古亭,身姿挺拔,麵向潭水。“該來的,總會來的。”她在心中默默想到。


    “周夫人,很準時啊。”一個聲音突兀的在青山碧水間響起來,聽著還有幾分欣喜,沉穩的男聲,並不是年輕的聲音。周素緩緩轉身,便看見來人。


    身材頎長,一身黑色衣裳,本也肅穆得很。偏偏點綴了五彩絲絛,並數朵繁花累珠,按理顏色上倒也算是相配。隻是那數朵繁花與累珠,委實大了些,紮眼的很。再觀其貌,麵容白皙,五官端正,隻是這五官端正中,莫名透出幾分頑劣與惡毒的氣息。看上去,年約三十左右。麵帶欣喜,卻自有一種驕傲隱含其中。此人非富即貴,手中定是握有暗中勢力之人。周素於一瞬間迅速判斷出來,心中有了計較,卻不動聲色。


    在此人身後,有一人跟隨,保持的距離與角度很是巧妙,隨時可攻可守。在步伐上亦與前者略慢一步,正是全麵戒備的狀態,卻走的如拂花若柳一般,當真是深藏不露。這是一名輕紗覆麵的女子,墨綠衣裙,身形窈窕,倒是與紙片上描述一致。


    周素便是一笑,冷靜地開口道:“閣下既有相邀,豈有不準時之理。卻不知與我有何事相商?”“相商倒是算不上,隻是你府上的那位千金,我倒是感興趣的很。”輕飄飄的數句話,讓周素暗中咬了咬牙。“卻不知小女哪裏得罪了閣下?”“自然沒有,隻是些前塵往事罷了。”說著,這位男子便邁步走進古亭。


    身後那名女子,卻停下腳步,守在亭外。目光仍停留在周素的身上,看上去柔情似水,弱不禁風,實則手中卻暗藏殺機。周素可以肯定,若是自己敢亂動分毫,對來人不利,怕是就要麵對毒藥,毒粉的攻擊了。若花穀中人,擅使藥物,周素自然是知道的。看那名女子在上風處站立,想必也是在觀察過風向之後,做出的選擇。上風嗎?自然更有利於毒物的散發了。周素隻是在心中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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