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景繼續說道:“雖說當初,我並未有緣得見此藥。但聽說過其名。此藥名為凝雪丸。”


    此話一出,沈雲容便已明白,為何這三人之前,如此懇切,行此大禮了。想必,他們也是知道,此藥的珍貴之處和難以得到。


    不過,眼下師叔並不在此,若是貿然答應下來,怕也是不妥。若是當麵拒絕,又傷了與人的恩情與和氣。這倒有些兩難了。


    沈雲容略思索了一會,便開口道:“凝雪丸,卻是不曾聽聞過。不知,那人得的是什麽病,需要用到凝雪丸?”


    池景見沈雲容發問,忙回答道:“倒是未曾聽說細節,隻是,傳出需得用上凝雪丸,方才能克製其毒性。”


    “實在是抱歉,凝雪丸,我確實不曾聽聞過。如今忽然提起此事,我也不能立即回複於你們。還請你們先在這裏住下,容我問問清楚才好。不知,那人病情如何,可還等得幾日嗎?”


    “自然等得,那人雖病情很重,受了許多苦楚,但並未聽說,會立即失了性命。若隻是幾日,想來也是可以的。”池景見沈雲容有認真考慮的意思,忙又說道。


    沈雲容便多看了他一眼,此人雖然生得容貌豐神俊美,年紀在這三人之中,看上去也是最小。言語之間,也頗為謙遜得體。但其隱隱的身居上位之風又是從何而來,莫不是,他的身份不止於此?


    沈雲容在心裏默默想著。便命人安排了住處給這三人。她隻是覺得,他們仿佛並不隻是為了凝雪丸而來,似乎更有試探之意。不過,且再等等吧。住在這裏,正好可以探探他們的虛實。他們應當沒有什麽敵意吧。


    沈雲容一邊想著,一邊緩步朝前走去。她還要回到水榭那裏,繼續與人談笑風生呢。


    至於,一直在等她回來的那個人,她笑了笑,還要安撫一下才是。總歸是自己的夫君,還是要自己來哄的。她想到此處,腳步不由得加快了。在堪堪轉過一道曲牆之後,有人正立在那裏。長身獨倚亭中紅柱,風吹起衣角翩飛,當是濁世佳公子。她放慢了腳步,輕輕留在亭外小徑之上,緩緩笑了。她扶了扶發髻上插著的那簇海棠花,不由得感歎原來,當真是一報還一報。


    王湛此時,還在水榭之中與人談笑,並不知道,他的妻子正麵臨人生的“某種選擇”。某種關係到是否還能留在他身邊的“選擇”。


    這位佳公子便是與沈雲容曾訂下鴛盟之約的李休思,便是當時的娃娃親,父母指腹為婚的那一種。隻是後來,雙方都另訂了婚事,娃娃親便沒有再提起了。那不過是,當年雙方父母要好,一時的玩笑而已。雖從未當真過,便畢竟也是有過這樣一種說法的。兩家相聚之時,也會提及此事,卻是帶著一種回顧過往趣事的懷念。無人當真,卻從不忘記。


    不過,李休思的性子,卻是活潑的很,從小便是個好上樹,願下水,麵向牆角掏蛐蛐的主兒。如今看見他在此處,沈雲容的心裏,便知他這是又惹了事,跑了出來。


    果然,李休思見沈雲容並不理他,隻是立在亭外小徑之上。便伸手摸出一把長劍來,架在自己的脖頸之上。威脅道:“你若是敢不收留我,我就揮劍了啊。”神情滿是凶狠,仿佛真的會下手一般。


    隻是沈雲容明白,那便是做給人看的罷了。他的劍刃尚離開他的皮肉一寸有多,怎麽看都是揮不上去的樣子。偏偏神態凶狠,對比有些醒目。


    她揮了揮手中的帕子,掩在了自己的口鼻之上。嫌棄之心,很是明白。


    “你敢嫌棄我,待本公子揮劍砍一砍,你便是曉得我的厲害了。”


    “那又如何?”沈雲容上前一步,手中的帕子仍然沒有鬆開。


    “哼,別忘記了,你我有婚約在身,無論如何,你都要收留我幾日才是。”隻是,無端的,氣焰便消了三分,尤其是在最後一句上,顯得有些心虛。


    “原來,你還記得,我們曾有過娃娃親。不過,這種一惹了事,就到處亂跑的行為,你幾時才能改了?”沈雲容一邊說著,一邊走上前來,輕易的便拿走了他手上的劍。反手,將劍架在他的腰間,直對著他的身上大穴,那是他的命門之處。


    “那個,不要激動嘛。”李休思,雙手舉高,一動也不敢動了。


    “你如今這幅樣貌,有幾分配得你在外的好名聲?”


    “在你麵前,自然,什麽都不是了?”李休思略帶討好狀。


    “你是如何找到這裏來的?”沈雲容並不理會他要討好的樣子。


    “那個,你不覺得,近日未曾見過我,我又變得更翩翩公子一些了嗎?”言猶未了,他便慘叫了一聲,又不敢發出聲來,隻慘叫了半聲,便變成了悶哼之音。原來,是沈雲容用劍柄,狠狠給了他一下。正在他的腰間命門之上。


    李休思緩了一會,方才直起腰來,開口說道:“這麽凶,小心嫁不出去。”


    “不好意思,我早已嫁了人。就不勞這位公子費心了。”沈雲容麵色不改。


    “嫁了人又如何,我們是訂的娃娃親,小心,我去告你,就說你不守婚約,將你再嫁一次,還是要嫁給我的,到那時,看你還能如何凶我。”他理直氣壯,似乎這樣說,就能立刻成真一般。


    “你可以試試看。”沈雲容將他的劍拿在手中,挽了幾個漂亮的劍花,劍尖直指他的眉間。


    “開玩笑,開玩笑的,不要當真嘛。我們從小玩到大,哪裏不能開幾個玩笑了,是吧?”他狀極討好,試圖挽回這個小小的失誤。


    此時,他眉目如玉,端的是好風貌,雖作小伏低著,卻也無損他的風采,倒平添了三分韻致。他如玉郎君的名字,也實在不是空穴來風,而是明明白白耀眼奪目的。比之王湛雖是不及,也隻差了一些氣度品行而已。當然,這隻是他私下自以為的。


    其實,也確實相差不多。比他私下自以為的,不過是相差一個沈雲容而已。隻不過,這多少讓人意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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