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梁上,腿肚在瘋狂打抖的沉銘欲哭無淚地硬撐著已經麻木得沒有知覺的腳。


    顧漠清果然是個禍害!!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賺錢的小行家,揍白蓮哎呀賺千兩,左勾拳,右出腳,潑婦打街真過癮……王爺!”


    正唱得撒歡的顧漠清,兩腳突然一定,猛地低下頭叫道。


    這誰會想得到在大馬路上能撞見死宅呢?


    還是在她剛當完一腦袋值錢釵子的時候!


    她現在看上去應該不像是剛吃了天上掉餡餅的好事的模樣吧?


    驍岩璟看著眼前秀發盤圈的頭頂,眼睛裏閃過一抹難猜的深意,


    而後從她身旁若無其事的繞過,


    “呼~”


    正當顧漠清暗暗鬆了一口氣時,一道聲響自身後幽幽傳來。


    “跟上。”


    顧漠清身子一怔,瞬間苦瓜了臉,


    不是吧…


    哎…天道饒過誰?


    “是……”


    長歎一口氣,她認命地拉起最外一層下裙薄紗。


    撕拉!


    撕下一大塊,臨時充當麵紗,接著緊跟在驍岩璟的身後。


    跟著的這一路上,顧漠清直覺得渾身都不得勁,


    因為她敏銳地發現身旁的麵癱,心情似乎很好很好的樣子!!


    不然他幹嘛放慢腳步與她並排走?


    不然他怎會麵色平和甚至隱約含笑?


    不然他怎總是餘光幽遊地恍她一眼?


    古怪古怪!


    她心底突然咯噔一聲,麵色微變。


    我去,他該不會是知道她打了檀柔還搶了六千萬兩的事吧!


    嘶…


    不對不對,時間不對。


    她這前腳才搶的錢,他怎麽可能後腳就知道?


    他總不可能派了人二十四小時地跟蹤著她這小人物吧,


    還有情緒也不對,


    一個人被無緣無故地撬了六千多萬兩,應該不會傻到高興吧…


    顧漠清極其不自在地撓了撓脖子。


    難道驍岩璟是吃錯藥了?


    她這思前想後也隻有這個可能了…


    二人相走無言,雖說是幽靜小道,景色秀麗,


    但隱形中的尷尬隻有她自己知道~


    啊~尷尬,十分尷尬啊!


    花了小半天,終於是抵達一座深在山林的幽清小院,


    這裏四麵翠綠,輕煙綿綿。


    顧漠清好奇難耐,四處打量著美景,


    如果不是自知清醒,她還以為自己夢到了世外桃源,


    這時,竹排的房門緩緩開了,


    薄煙隨門開而飄,從裏頭悠悠地走來一男子,


    一身潔白長袍,一頭半別的烏黑長發,麵容似男似女,


    淡棕色的眼眸透著一股大海般的純澈與深意。


    顧漠清咕咚了一口口水,眼神難以自控地盯著眼前的男子呆看著,


    這長得也太仙了吧~


    “喲嗬!來了老璟!”


    如仙的男子一張口就是嬉皮笑臉的,


    顧漠清癡迷的神情頓時一跨,像被拍了隻死蒼蠅塞進嘴裏一樣,


    果然啊,有些人天生就不適合開口說話。


    驍岩璟麵色難得的溫和:“道貌,研好否?”


    道貌……


    還真是人如其名……


    顧漠清無奈地抽了抽眼角,


    “那必須的!老璟的事就是我道貌的事!”


    說著,道貌揮袖進去屋子,


    驍岩璟緊跟在後,顧漠清連忙跟上,


    道貌用他那潔白如玉的手拿起一個玉小盒子,


    打開。


    裏麵靜躺著的是一顆白裏透著紅色微光的藥丸,


    驍岩璟靜盯著那藥丸,


    片刻,拿起藥丸細細端看起來,動作嚴謹中帶著一抹小心翼翼,


    最後麵色一鬆,提唇笑了。


    顧漠清如同被雷劈中臉了,驚得焦了,


    這貨,在笑?!


    驍岩璟將藥丸輕輕放回,而後關上玉盒子,輕輕地放入胸膛收好,


    道貌撚了粒花生入嘴,邊嚼邊說道:


    “老璟啊,有些事我得跟你好好說道說道,這研製千古難藥沒問題,


    但以後可別再像上次那般,讓我扮個什麽江湖郎中救人了,那很有失我醫界仙貌的稱呼。”


    顧漠清眸光一閃,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一旁的驍岩璟,


    “廢話連篇。”


    驍岩璟放下一盒金子,便轉身出了房門,


    道貌邊吃著花生邊看著前頭的身影,暗歎一聲。


    老璟啊老璟,你終於是再也不必內疚深欠你妹妹的了。


    隨即眸光一轉,淺棕色的眼睛望向旁的提著蔚藍長裙走得隨意的挺俏身影,


    白如凝脂的手抓起兩粒花生,彈進嘴裏,邊嚼邊笑。


    老璟啊老璟,你折(*****。


    ……………


    綠意的小道幽幽清清,偶有風吹,長細竹葉飄飄落落。


    她偷偷抬眸,側瞟了眼旁的驍岩璟,


    側臉輪廓流暢,無可挑剔。


    今天的驍岩璟是難得的一襲白袍,神色也出奇地溫和自若,


    和平日裏隻著深色衣裳,嚴肅強勢的模樣大有出入。


    顧漠清一時間瞧得忘神了,


    驍岩璟啊驍岩璟,你好是神秘難猜……


    他悠悠轉眸,與她癡呆入神的眼睛相對,


    噗通!


    兩人同時別開了眼,


    氣氛一時間陷入詭異。


    顧漠清有些尷尬地撓了撓腦袋,尬笑道:


    “額……剛剛那顆藥丸是用白骨刃煉製出來的嗎?”


    “恩?恩。”


    驍岩璟連忙答話,卻是一直側頭看著身旁的綠樹,


    “哦,是,是給公主服用的嗎?”


    驍岩璟轉回眼神,望著有些無措的顧漠清,


    督了眼她眼尾長至太陽穴的血痕,


    喉結上下滑動了下,說道:“你這傷……”


    “哦!這個啊!這個我昨天在樹林裏抓野雞不小心被樹枝劃到的。”


    顧漠清迅速地用手遮了下傷口,訕訕笑道。


    驍岩璟眸光微湧,將手伸進從胸口,掏出一個小圓玉盒緊握在手心,


    猶豫片刻後,伸手至她的麵前,打開手掌。


    她雙眼一顫,看著滿布粗繭的手掌裏的東西,猶豫再三,這才抬手拿起,


    有些不確定地道:“這是?給我的?”


    當微涼的指尖點碰到他的手心時,他竟是覺得炙熱無比,


    連忙握緊拳頭收回來手,眼珠亂看了四處兩眼,


    異常難得地解釋道:“剛剛在道貌屋裏順手拿的,塗臉不留疤。”


    顧漠清禁不住地提唇一笑,


    嬌羞地用手拍了下驍岩璟的肩膀:“謝謝王爺!”


    驍岩璟眉心一跳,忍了這斷掌的疼,


    “王爺,剛剛道貌說假扮江湖郎中,是濟儒安高燒不退險些喪命的那次嗎?”


    驍岩璟聽了,隻斜望了她一眼,什麽話也沒說,


    她卻是明了,


    原來原來。


    她就說天底下哪有那麽多狗血的巧合。


    無聲片刻,


    驍岩璟輕啟金口,莫名地道了句:“公主的事,莫要多管。”


    公主的事莫要多管?


    這可能嗎?


    這肯定不可能啊!


    公主就是她的金主寶寶,靠山大佬,也是為數不多的朋友,


    這於公於私,她是要管的啊!


    “可是有關公主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已猜得有七七八了呀。”


    驍岩璟來了興致,看著她問道:“你猜到什麽了?”


    顧漠清就地而坐,拍了拍旁的地麵,


    驍岩璟猶豫片刻,走到她身旁,挨著她盤腿而坐,


    顧漠清清了清嗓子,


    道:“我想王爺之所以一直不出手管公主和濟儒安的事,無非就是想看看濟儒安對公主能付出多少,有多情深,


    不阻止帝太後的暗殺是為了讓公主受些苦難明白世道,畢竟公主遲早會嫁人,不可能一輩子都活在王爺的庇護之下。”


    “還有一點,公主身中奇毒甚至已是大限將至,所以王爺的重心一直是全撲在找解藥的事上,


    但王爺雖然沒有親自出麵,其實一直都有派人在暗中保護著公主與濟儒安,對吧?”


    他饒有興趣地望著她,道:“那你認為本王接下來該會如何?”


    顧漠清想了下,道:“如今解藥已得手,也看明了濟儒安與公主不顧生死的深情,想來王爺接下來該是出麵幫公主與濟儒安的時候了,對吧?”


    驍岩璟收回看她的目光,幽望著前方,淡笑而不語。


    顧漠清抿了抿唇瓣,


    猶豫了會兒,開口問道:“不過我有一事不明,濟儒安因拔劍失血過多而危在旦夕的那次,王爺似乎是真的不打算救他。”


    如若真的擔心濟儒安會一命嗚呼,以驍岩璟雷厲風行的性格,早就命人喂食血丹了,又怎會拖拉不管?


    她總有一種直覺,若那日不是公主以死脅藥,濟儒安怕早就入住黃土了。


    矛盾,太矛盾了。


    驍岩璟呼吸滯了下,心底多少有些訝意,


    說話一貫有所保留的她,今日竟如此直白地道出心中所想,


    他的眼底略過一抹濃濃的笑意,卻又是不答話,而是從地上站起,繼續走著,


    顧漠清小跑追上,道:“好好好,此事許是我想多了,那公主體內的毒,可否說說是如何中的?”


    驍岩璟停下腳步,深望著遠處,


    似是深思往事,淡漠的臉上隱約可見複雜之色,


    半響,輕喃道:“那磨人的漸屍毒本該是本王受著。”


    顧漠清的眼神一晃而過疑惑,遲疑道:“什麽意思?”


    驍岩璟收回目光,轉頭看向她:“該知道的日後你自會知道。”


    說


    語罷,驍岩璟踏步前進。


    “恩?這是什麽花裏胡哨的說辭?王爺你倒是說清楚哎!”


    顧漠清兩手抓裙,小跑追上前去。


    青竹綠樹,葉片飄飄,掩了道上一前一後的身影。


    ……………


    由於回到城就被宮裏的人請了去,所以等二人回到王府時,已是深夜。


    顧漠清洗漱完畢後,已經有深夜一點左右了。


    她這剛躺下床就又彈了起來。


    她離開的時候公主毒侵體已經非常嚴重了,現在都不知道公主怎麽樣了?


    現在也不見回府的驍岩璟有個動靜,著實讓人擔憂,


    帶著心中的擔憂和疑惑,顧漠清悄咪咪地走到公主的房門口,轉身爬窗而入,


    摸著黑夜走到床邊,輕輕地伸手摸索著床邊,想要摸住公主的手腕,


    可當她慢慢摸進床榻時,落了空!


    她的心頭咯噔一聲,迅速跑去點亮燭燈。


    回頭一看,隻見床上空空如也。


    “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自言自語的她,又跑到濟儒安的房間,破門而入。


    點亮燭光一看,床上也是沒了濟儒安的蹤跡。


    她突然回想起今日宮裏突然莫名其妙的召見,暗叫了聲愚蠢!


    原來原來!


    她一路奔跑,當跑進墨竹院時,才發現驍岩璟的房間是燭火通明。


    她推門而入,小聲地叫道:“王爺,公主和濟儒安私奔了!”


    誰知,座上的人非但不驚訝,反而還悠閑自得地品著茶。


    顧漠清走到前去,恨鐵不成鋼地小聲再次提醒道:


    “公主和濟儒安有危險!你媽已經派人追捕他們了!”


    這種做的這麽明顯的事,難道還要她苦口婆心地提醒嗎?!


    驍岩璟放了手裏的茶杯,抬頭淡淡道:


    “不過剛跑了一個多時辰,時機還未到,不急。”


    顧漠清愣住了,這是啥意思?


    “原來你早就知道他們跑了?”


    驍岩璟轉目望了眼旁的沉銘,沉銘微地一點頭,轉身離開。


    但……


    剛剛他走的時候是白了她一眼嗎?


    恩…是的!她看清了,沉銘剛剛對她翻了一個白眼!千真萬確。


    這四天前還一臉羞澀地感激她來著,現在又莫名其妙地翻臉。


    男人心海底針呐!


    她將頭扭回,道:“王爺,你在耍什麽花招?”


    驍岩璟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望著她:“你猜猜?”


    她微微一愣,總覺得剛剛他說這話的神情有點……意味深長?


    過了不久,驍岩璟終於起身出門了。


    與其說出門還不如說是飛簷走壁。


    “喂?!我不會飛的啊!帶帶我!”


    顧漠清焦急地對著黑夜小聲喊道。


    嗖——


    一道強勁的力量環住她的腰,帶她上了屋簷。


    落於一匹駿馬身上,馬鞭一抽,駿馬狂奔。


    道路瘋狂地顛簸,顧漠清緊緊地抓著身前的驍岩璟的腰帶,


    披著星月狂趕了將近半個時辰的路途,驍岩璟終於在一家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小客棧停了馬。


    剛落馬就聽見裏頭傳來的刀劍聲。


    二人迅速進了客棧,隻見兩批分不清是敵是友的黑衣人正在火熱交戰著,


    而驍永純和濟儒則相擠在角落,


    驍岩璟眸光一動,抽出腰劍,對著驍永純直刺而去。


    驍永純震驚地睜大著眼睛。


    “純兒小心!”


    濟儒安一把擁住驍永純,劍尖刺進他的左肩膀,頓時血染白袍,尤為刺眼。


    “儒…儒安?!”


    驍永純驚慌地搖著暈死過去的濟儒安。


    驍岩璟深深地凝了眼暈死在地上的濟儒安,似是無奈地從鼻間發出一聲暗歎。


    旁的顧漠清眉尾一挑,將驍岩璟的細微舉動收入眼底。


    驍岩璟抓住腰劍,


    一拔,


    濟儒安肩膀的血頓時如流水,嘩啦啦地流,


    而後伸手左右點了兩下濟儒安的肩膀,


    目光冷望了眼公主懷裏的男人,隨即一腳踢開暈死的濟儒安,


    他隻要一想到他的妹妹為了這濟儒安而與自己針鋒相對,他就莫名覺得這濟儒安哪裏都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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