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頭走得毅然決然的背影,寒了她這個老母親的心,


    帝太後如山倒,跌坐在椅,難忍兩行淚,


    她最引以為傲的兒啊,怎就成了這般模樣啊!


    帝太後揪著發痛的胸口,哭喃:“蒼天不公…蒼天不公啊…”


    ……………


    畫眉深林:


    一縷白煙囪中起,


    顧恨踢了腳在爐邊偷吃的楚佑軒,


    “還不快把菜端出去。”


    楚佑軒嚼著肉含糊不清地嗯嗯了兩句,


    端起兩盤香得讓人發饞的菜,一路跑著到院子樹蔭下,可高興壞了!


    隻見石桌前,逍遙老頭早就端坐著了,瞧見來菜,


    頓時坐耐不住了,雙掌摩大腿,口水咽得咕咕作響,


    想吃,可是人不齊全啊,


    逍遙老頭急得兩腳跳跺,催促道:“哎呀!姑奶奶,你快點快點!”


    “來了來了!”


    顧恨拿著碗筷走過來,坐下剛準備動筷,


    就見兩雙筷子如餓狼吞食,唰唰唰地夾得剩菜渣子,


    顧恨怒拍石桌,狼吞虎咽的二人頓時縮了筷子,


    瞧著眼前這女人的黑臉色,兩人這才忍著那股子饞,“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楚佑軒邊扒拉著飯邊說話:“哎師父,你可曉得前天,咱們稟翊國大勝琅國的喜事?”


    逍遙老頭呲溜地吸了根豆芽,嚼著飯菜:“啥?勝了?”


    楚佑軒猛地直點頭,難掩激動之情,昂聲高叫:


    “勝了!戰王為了天下黎民,久駐戰場兩年載,就在前天,稟翊國結束了這長達兩年的久戰!稟翊國的沙場戰王終於凱旋而歸了!”


    “現在稟城的全城百姓都在慶祝這事!帝宮更是連著數日發放銀兩大擺勝宴,全城百姓免費吃喝,普天同慶呢!”


    逍遙老頭略有讚賞之色地點了點頭:“嗯,如此看來那小子確實有兩腳子正經功夫啊。”


    “豈止是有兩腳子,戰王少說有兩百腳子!那功夫可稱蓋世神功!”


    逍遙老頭連連點頭:“難得你第一次欣賞如此有作為的男子。”


    楚佑軒自豪地嘿嘿了兩聲:“師父你說你都多少年沒出去林子了,趁著今天稟城還可以免費吃喝,我等三師徒一同到稟城沾沾光如何?”


    逍遙老頭笑哼了聲,自己確實是有十載未踏出過這畫眉深林了,


    啪啦!


    一聲折筷聲打斷了倆師徒的對話,


    顧恨微微提唇笑了下:“最近這筷子總朽空不實,師父日後要挑著結實的木頭削筷子才是。”


    說罷,她鬆手將折斷成兩段的筷子放在桌邊,


    楚佑軒雙手折了折自己手上的筷子,疑惑不解地道:“不朽啊,結實得很。”


    顧恨幽幽地看著楚佑軒,聲音淡淡:“是嗎?”


    逍遙老頭趕忙伸腿暗暗踢了腳還專注著掰筷子的楚佑軒,


    楚佑軒這才瞧見顧恨臉上淡淡幽幽的神色,連忙說道:“對!這筷子朽空不實,夾菜一點都不方便!”


    顧恨收回視線,起身到廚房裏取筷子,


    逍遙老頭轉目看了眼廚房裏頭挺拔的身軀,微微搖了搖頭,暗歎一聲,


    看來又有一場腥風血雨喲~


    ………………


    夜色撩人,夜空繁星點點,美不勝收,


    透著微弱月色,隱約可見大樹底下有道黑影子手握硬拳,對著沙包重拳出擊!


    每一聲擊打都仿佛用盡渾身的力氣,啪啪作響的沙包聲與遍野蟬鳴格格不入,


    楚佑軒揉著犯困的眼睛,疑惑不解地看著黑夜下的人,


    隨即慵懶問道:“師父,這都多少更天了,顧恨怎又忽然魔性大發了?”


    他記得兩年前,死裏逃生的她在身子好得差不多的時候,死纏爛打地一個勁求著他師父教她功夫,


    他師父被纏得沒折啊,勉強應下了,


    這下好麽,跟入了魔怔似的,沒日沒夜地在埋頭苦練!


    不止是他,就連他那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的師父都驚訝了,


    那可是不要命地練呐,但總歸是學有所成,不負眾望,


    短短兩年學就了一身高強功夫,


    尤其是輕功,可謂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當她在懸崖峭壁上施展輕功的那次,


    他的師父兩眼頓時濕潤,嘴裏一直喃喃著後繼有人了,後繼有人了…


    在得到師父的肯定後,顧恨才沒再喪心病狂地練功,這才正常了半載,如今又開始了!


    逍遙老頭眼神一動,繼續吹了吹茶杯裏的茶水,連抿了好幾口,


    才開口說道:“你去睡吧,隻怕顧恨又是要一練到天明的了。”


    楚佑軒實在是熬不住了,打著哈欠拖著身子往房裏去,


    逍遙老頭再沏了杯茶水,輕吹了吹,吸嗦了兩小口,


    昏黃的燭光微微搖曳,晃在他那滿是褶子的臉上,添了幾分陰影…


    ……………


    稟城:


    繁華熱鬧的街道上,日日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今年的夏季格外炎熱,高高掛在天頂上的驕陽曬烤著大地,


    人們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那樣渺小急躁,


    他們一個個手袖擦汗,滿麵通紅,往街中的一棟足四層高寬250平方的大酒樓湧進去,


    不一會兒,寬敞大氣的樓裏坐滿了人,


    門口的小廝伸手攔下一堆要進去的百姓,


    “各位,樓裏無座了!爾等晚些來,晚些來!”


    被攔下的百姓眺望著裏頭涼快得不行的客人,直咽口水,


    “這,這整整四層樓,又座無虛席了?”


    小廝恩了聲:“今日也是高樓滿座了。”


    “哎呀!我都連著來五天了,五天都沒擠上這兒的座!”


    “就是啊!我也是來了好多次了!”


    小廝麵不改色地道:“這就沒法子了,要麽等半個時辰要麽到外提處提買去。”


    眾人沒折啊,隻得燥煩地跑到旁的大門排隊點餐,


    樓裏頭的客人高聲叫著,


    “小二!這兒!這來兩份冰鎮香蕉飲!”


    “這兒!這兒來五份沙冰奶茶鎮桃塊!”


    “還有這裏!三份沙冰櫻花飲!”


    “哎!來了來了!”


    小二笑嗬嗬地托著冰鎮飲品的花紋陶瓷碗,往桌上放,


    “哎!再來幾碟小涼拌!”


    “好咧,爺!您稍等!”


    小二往後廚跑著去,


    隻見敞亮幹淨的後廚是五道一排式的灶台子,


    灶台子上放滿著各種水果,冰飲廚子有男有女,廚子的前方都放著一個小鐵桶,桶裏冒著寒氣,涼爽得很,


    劉嬸走上前來:“小貴兒,今日也是高樓滿座啊?”


    被喚小貴兒的點了點頭:


    “是啊,店裏頭十個小二都忙不過來呢,看來又得雇些手腳利落的人手來才行了。”


    “劉嬸,咱買的果子都來了,在後門候著等您呢。”


    一小廝跑過來道。


    劉嬸連忙從後腰處掏出一本記賬簿本,一支小毛筆同密封墨汁,


    “我得記貨去了,雇人的事你上四樓問問去,她雇人一向嚴格得很。”


    小貴兒哎地應了聲,一擦額頭的汗,跑進樓裏,咚咚咚地上了四樓,


    上到四樓,走到走廊最盡頭的門前,伸手輕拍了拍門,


    “進。”


    吱——


    小貴兒推門而入,


    隻見寬敞房內的四牆是足兩米高的貼牆檀木書架,


    書架分層,每層有獨立的櫃門,櫃門每個櫃門上精雕著一個顧字。


    而靠窗的那邊,擺著一張光滑的長檀木桌,桌上有層層疊著五個大小不一的珠算盤,


    珠算盤旁邊是一排從長到短的毛筆,毛筆旁是一個大石硯台,


    長、寬的桌上堆疊滿賬本子,桌子中間坐著一位女子,


    女子左手迅速地打著珠算盤,右手拿著毛筆,微蹙眉低頭寫著賬,


    女子一身墨綠長裙,裙麵素樸,毫無點綴,


    一頭長及細腰的烏黑秀發並未盤上,而是用一根墨綠發帶半綁著,素雅無奇中隱著淡漠,


    虛掩的紗窗被燥熱的夏風吹開,熱風吹動女子額邊的青絲,發絲撫麵,竟有一抹理智冷靜又不失女子柔情的奇異美,


    女子放下毛筆,纖細的手指輕撥開臉上的青絲,


    緩緩地抬起了頭,尤見一張幼嫩嬌俏的小臉,尤其那雙圓汪汪的可愛眼,仿若天底下最純真無邪的東西。


    隻是這樣的一雙眼裏隻有冷靜與正經,


    小貴兒連忙低下頭,道:“樓裏的小二忙不過來,特來同靈掌櫃商議多雇些小二夥計的事。”


    覓兒沉默了片刻,開口說話了,聲如黃鶯,語氣平淡:


    “雇吧,要老實善良沒心眼的,切勿雇些個能說會道、機靈圓潤的。”


    小貴兒連連點頭稱是,對於靈覓兒雇人的要求已然習以為常,


    整個大樓的夥計小二,要麽悶頭呆腦的,要麽腦子一根筋的。


    覓兒噤聲片刻,接著道:“多些去附近村莊裏頭雇,年輕力壯的好。”


    小貴兒笑道:“是,我這就去辦,挑好了人再帶樓裏頭來給靈掌櫃的您過眼。”


    對於這要求他也不稀奇了,樓裏大多都是些貧窮到吃不上飯的人家,


    還有最首位的一條,靈掌櫃厲聲言辭地提醒過多次,不允許雇胖的!她一個胖子都不想瞧見!


    小貴兒後退著出了房門,正準備走,被裏頭叫喚了句,


    小貴兒連忙跑進來:“靈掌櫃的還有何吩咐?”


    覓兒督了眼桌上打開的賬本,道:“最近生意火爆,你多去掏些硝石回來。”


    小貴兒點頭說好,隨即出了房門下了樓。


    覓兒轉動了下酸楚的脖子,轉身走到窗邊,


    垂眸瞧著眼底下一片繁華與喧囂,那些個來來往往的百姓,


    個個錦衣好布、麵色紅潤,像極了太平盛世下的安寧人家,


    覓兒眼底幽幽湧起溫怒,


    自從兩年前的事後,她便最是厭惡這些人安穩幸福的嘴臉,


    這滿城的人們可都是殺人不見血的殺人凶手啊!


    ………………


    畫眉深林:


    “老東西,走了。”


    顧恨手一揮,叫喚著坐在樹底下啃著蘋果的逍遙老頭,


    逍遙老頭哼了聲,抬頭白了眼她,滿不樂意地說道:


    “哼,你個沒規沒矩的鄉野丫頭,可曉得何是尊師?”


    他這徒弟哪兒都好,就是不通世俗、不懂世故,整日沒大沒小、無法無天的!


    尤其是老管著他賭,


    他賭是誰害的?


    還不是這個顧恨自己個兒害的她師父?


    兩年前,發明了一種叫撲克牌的東西,高高興興地狠賺了他們一大筆,


    如今她自己個兒金盆洗手了,反倒日日怒管起他來了!


    顧恨錘了一拳逍遙老頭的手臂:“老東西,你嘴巴巴拉巴拉巴拉地碎碎念什麽?”


    逍遙老頭現在就是個敢怒不敢言的,哪裏敢說出來,


    連忙隨口胡謅:“沒什麽,就是默念些武功秘訣,上年紀了,怕忘了去。”


    顧恨哦了聲,隨後一把提起癱坐在石凳子上的逍遙老頭,邊拽著他邊說道:“走了,下山去。”


    逍遙老頭頓感大事不妙,連忙問道:“你個乳臭未幹的丫頭片子,想拽著為師去哪兒啊?”


    顧恨一笑,難得溫和地道:“下山請師父喝酒呀,師父不是天天念叨燒酒嗎?”


    逍遙老頭兩眼一亮,隨即又覺不妙,


    你們會相信老虎變貓,他可是不信,尤其是這種凶神惡煞的母老虎!


    逍遙老頭一卷衣袖,掙脫顧恨的揪抓,哼哼道:“少誆騙為師,你這一肚子壞水,還不知道憋著什麽壞主意整蠱為師呢!”


    顧恨一秒變臉,麵色黑炭似的盯著又坐回石凳子上的逍遙老頭,


    沉聲說道:“老娘好不容易又給你說了個賢惠能幹的大娘,你個老東西說不去就不去?!”


    逍遙老頭一下子就急了,高聲叫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個臭丫頭又給我說親!我不去!”


    顧恨狠拽著逍遙老頭,他卻像屁股長在石凳子上似的,始終紋絲不動,


    逍遙老頭一臉的不屑一顧:


    “我既逍遙瀟灑不羈了一輩子,自由自在慣了,為何要找個女人牽絆自己?這不是自找罪受嗎!”


    顧恨怒盯著他:“等你以後老了看誰給你養老送終!”


    怎麽說她也是來自現代的,不婚主義她讚同,但是逍遙老頭太過放縱不羈了,他因太過放縱自己,現在的身子已經出現了很多不大但也不小的毛病,


    最主要的是,她發現逍遙老頭並非真愛孑然一身、獨闖天涯,


    逍遙老頭偶爾呆望鄰裏的煙火人家,她就明白,他的心底是渴望親人的,


    逍遙老頭換上一臉的自豪,接著說道:


    “我既逍遙色即是空,這一輩子連女人的手都未碰過,哼,可比有些個高憎高了去了!我百年後歸天那絕對是能在天頂上占有一席之地的!”


    說著,哢嚓地咬了一口大蘋果,美滋滋的。


    吱嘎——


    竹排院門被推開,


    跑進來一個麵生卻嬌俏活潑的幼嫩女子,


    幼嫩女子笑著,兩排可愛潔白的牙齒很是好看,笑問道:“你是既逍遙嗎?”


    既逍遙恩了聲,隨後咬了口蘋果,含糊不清地問道:“你誰啊?”


    幼嫩女子笑得更燦爛了:“爹。”


    顧恨和逍遙老頭兩眼一瞪,目瞪口呆!呆若木雞!


    咕咚!


    咕咕咕咕……


    逍遙老頭手裏的蘋果掉在地上,滾啊滾地滾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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