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海棠再李哲期待的目光中,從兜裏掏出一個真空包裝袋子。


    “這是什麽?”李哲翻來覆去第看著袋子黑紅黑紅的東西:“說好的火鍋底料呢?你這就是一塊辣椒餅啊!我的牛油呢?”


    “你是真傻假傻。”趙海棠心不在焉地掏掏耳朵:“你也不想想,牛油能過海關嗎?”


    “不能嗎?”李哲看向諸葛大力。


    在他過往的二十幾年裏,還真從來沒想過把火鍋底料當作一種文化,輸出到世界各地。


    諸葛大力點點頭:“根據《出入境糧食和飼料檢驗檢疫管理辦法》規定,牛油這種動植物加工產品的確不可以入境。”


    李哲一下子泄了氣:“沒有牛油的底料算什麽底料,它是死的!是沒有靈魂的!”


    “湊合吃得了,要求還挺高。”趙海棠毫不留情地白了李哲一眼。


    出門在外一切從簡,能在國外的酒店房間裏涮火鍋,趙海棠已經心滿意足了,沒想到有些人竟然還人心不足,得隴望蜀。


    欲壑難填,欲壑難填!趙海棠歎息地搖搖頭。這家夥一定是被諸葛大力給慣壞了。


    “其實……這個……”咖喱醬對那一包辣椒餅也著實有些嫌棄,在她的世界裏唯有美食不可將就:“要不然我還是去後廚問問他們有沒有牛油吧?”


    “咖喱優秀,你果然是一個對生活品質有追求的人。”趙海棠立刻換上了另外一副嘴臉。


    “牛油果他們興許會有,可是牛油……外國人吃這玩意兒嗎?”李哲有點不確定。


    陳美嘉正在研究房間裏的裝飾品,聽到李哲這麽問,她轉過頭來:“怎麽不吃?外國人不是很喜歡用它來塗麵包嗎?”


    “美嘉姐,那是黃油。”咖喱醬小聲提醒道。


    “有區別嗎?”陳美嘉不解地眨眨眼睛:“不都是牛的油?”


    說到食材,房間裏沒有人比咖喱醬更在行:“牛油是從牛身上脂肪裏提取的油脂,而黃油是從牛奶裏提取的,這兩種油的來源不同。”


    “殊途同歸嘛。”陳美嘉毫不在意地擺擺手。在她看來這些聽起來差不多的東西,吃起來應該也差不多。


    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事情在陳美嘉這樣單純的人眼睛裏,似乎總是會變得很簡單。


    咖喱醬拉起諸葛大力的手,對李哲嘻嘻一笑:“李哲兄,借你家大力一用。”


    “做什麽?”他的大力可不是誰想借都能借的。


    “當翻譯。”咖喱醬理直氣壯地說:“我不會講法語,英語也隻會一點點,沒法跟後廚的人交流。你要是想看到我帶回來一塊牛油而不是牽回來一頭牛的話,就把大力借給我。”


    “你這個理由我還真沒有辦法拒絕。”為了滿足口腹之欲,李哲也隻能暫時忍受一下和自己小女朋友分離的相思之苦。


    把諸葛大力和咖喱醬送出門,李哲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捏著那包辣椒發呆。


    倒不是他不想搭理趙海棠和陳美嘉,隻不過睡眠不足總會讓人精神恍惚。


    而他最後的精神支柱諸葛大力又被咖喱醬帶走了,李哲現在實在沒有力氣說話,隻想坐在這裏一動不動,做一個安靜的美男子。


    然而李哲的這個舉動落在趙海棠眼裏,卻被理解成他趙海棠失寵了,他在李哲眼中變得可有可無,甚至可以輕易視而不見了。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趙海棠淒淒切切地仰天長歎。他跟李哲才不過分開了一個晚上,沒想到李哲對他的態度竟然轉變得這麽快。


    “你又胡咧咧什麽呢。”李哲兩眼依舊直勾勾地盯著地麵,手上捏辣椒的動作也沒有停下來。這一句問話完全是出於下意識的本能。


    “他說你變心了。”陳美嘉倒是聽懂了趙海棠那兩句酸溜溜的話。


    “放屁,我心匪石,對力力那可是癡心一片。”李哲把手裏的辣椒包拋到趙海棠手裏。


    他這一片匪石之心當然是對諸葛大力,而不是麵前的趙海棠。


    “果然,我對於你而言隻是蜈蚣的手足,大力才是你過冬的小棉襖。”趙海棠接過辣椒包,像李哲剛才的動作一樣,把那些辣椒捏得“哢哢”作響。


    “咦?你們兩個現在是在唱哪一出?”陳美嘉覺得房間裏的氣氛有些怪怪的:“我怎麽不知道你們倆之間還有感情線?”


    “男人之間的感情,美嘉姐你不懂。”趙海棠也沒辦法向陳美嘉解釋男人間這種微妙的感情。


    她們女生之間可以手拉手一起去上廁所,互相喂蛋糕甚至親親抱抱,同理可證,男人之間有些奇怪的行為也隻是出於純粹的友情。


    純得不能再純,天地可鑒!


    就好像當年關穀神奇和呂子喬為了半夜一起看球賽,在一個被窩裏共枕而眠。


    或是張偉仿佛一個懷春少女一樣,沉迷於呂子喬的勵誌師視頻無可自拔,又或是張偉大律師後來夢到自己和關穀神奇一起夾娃娃,夢裏還親昵地對關穀神奇撒嬌……


    好吧,張偉可能是個例外。這個男人的內心活動實在太詭異了,讓人難以捉摸。


    之前趙海棠采風的時候偶然聽張偉提起過這些奇妙的往事,當時就嚇出了一身冷汗。


    隨後的整整兩個月裏,每到夜幕降臨,趙海棠就會反鎖上房門,生怕張偉會衝進來玷汙他純潔的靈魂。


    “你們在討論什麽深刻的問題?”咖喱醬抱著一個大玻璃盆推門走進來。身後諸葛大力拎著兩把綠油油的小青菜。


    “你去要塊牛油,怎麽帶了這麽多東西回來?”趙海棠接過咖喱醬手裏的盆子。


    “後廚今天早上剛剛從新西蘭空運的羊肉,我看還不錯,就順便拿了兩塊。”咖喱醬指著盆子裏方方正正的羊肉:“還有幾塊不知道名字的魚。”


    “這塊白白的東西是什麽?看起來惡心吧啦的……”趙海棠從諸葛大力手裏的小青菜上掰下一根,嫌棄地戳了戳那塊白白的東西。


    “牛油啊。”咖喱醬拍開趙海棠亂戳的手:“這個原本是後廚煎牛排用的,本來庫存就不多,諸葛大力廢了好大力氣才要過來一塊。”


    李哲把諸葛大力拉到自己身邊坐下,賢良淑德地替他家功臣捏捏肩。


    “婦女能頂半邊天”這句話果然所言非虛,他和趙海棠兩個大男人就這麽坐在房間裏扯閑篇兒,讓家裏的女人出去張羅食材,這種感覺真的是……


    慚愧並幸福著。


    陳美嘉靠在沙發上,用洞悉一切的眼神盯著麵前的兩對小情侶。


    剛才趙海棠和李哲還大唱“癡心男子負心漢”,儼然一對怨侶的樣子,可諸葛大力和咖喱醬一進門,這兩個男人瞬間就把彼此拋到了腦後。


    “男人們之間的感情果然奇怪。”陳美嘉皺眉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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