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哲看著趙海棠的遊戲賬號,沉默了良久。


    “你可真是個……禍害。”他費了好大勁才憋出這麽一句話來。


    那些大片大片的充值記錄看得人眼睛發花,李哲劃了半天都沒有劃到底。


    “李哲,我不要太懂這種東西。”張偉手指在趙海棠的手機屏幕上戳來戳去:“打遊戲還要花錢嗎?我怎麽從來都不知道。”


    “那是。”呂子喬拍拍張偉的肩膀:“你這種隻會在電腦上玩掃雷和紙牌的老古董,當然不會懂得手遊氪金的樂趣。”


    張偉還挺不服氣:“說得好像你很懂似的。我就沒看出來花錢買一堆摸不著吃不到的東西有什麽樂趣,你說來聽聽。”


    “這種樂趣……隻屬於未婚的年輕人。”自從呂子喬和陳美嘉結婚之後,財政大權全都上交給夫人掌管,他也很久沒有體會到這種快樂了。


    張偉看向旁邊的李哲和諸葛大力:“那你們懂嗎?”


    李哲搖搖頭,自信風騷地一甩頭:“我是走技術流的,不需要這種外物體現我的實力。”


    諸葛大力更是對氪金這種事情沒有興趣:“我打遊戲多半是隻是為了鍛煉思維能力,反應速度和統籌能力,並不會在這上麵浪費太多精力和資源。”


    “果然,趙海棠這種在遊戲裏亂花錢的家夥才是奇怪的人。”張偉都替趙海棠覺得心疼。


    他剛才看了一眼那些充值記錄,每一條都要648塊,那可是他一個月的夥食費呀!


    李哲還在擺弄趙海棠的手機,突然,他似乎發現了什麽有趣的東西,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複雜。


    他的嘴角抽搐了幾下,最終還是沒有忍住,扔掉手機坐在趙海棠的床邊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還拍著趙海棠的腿:


    “我現在有些理解你為什麽這麽難過了。對於你的遭遇,我表示深切的同情。”


    “什麽事情這麽好笑?說出來讓我也一起……心疼心疼海棠。”呂子喬撿起手機,卻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600連抽都沒有ssr。”李哲忍不住為趙海棠豎起兩個大拇指:“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這個運氣也是萬中無一了。”


    “非到極致就是歐,趙海狸,你看開點,別哭了。”諸葛大力看著床上蜷縮成一團弱小無助的趙海棠,努力忍住笑意。


    “你們說的那個ssr,抽中的幾率有多大?”張偉似乎對這個新鮮玩意兒挺感興趣。


    “大概1%左右吧。”李哲也不知道具體的數字。不過以他的經驗一般的遊戲裏,ssr基本都是這個概率。


    “那豈不是說100次至少能抽中一次,海棠你600次都沒有抽到,簡直跟我中雙色球一等獎的概率差不多嘛。”張偉想了想又補充道:“隻不過我是中獎,你是拿錢打水漂血本無歸。”


    趙海棠抬起頭,用怨恨的眼光瞪著張偉。


    這個老男人真是討厭,哪壺不開提哪壺。活該他處理案子的時候從來不招人待見。


    “換個思路,能達成這種成就,你這個帳號現在也很值錢了。”李哲雖然不怎麽在遊戲裏充錢,但是這些規則他還是了解的。


    “能值多少錢?”張偉對“值錢”兩個字一如既往地敏感。


    “這個……”李哲不懂行情,也說不出個具體數字來,隻能模模糊糊地回答張偉。:“很多錢!”


    “我缺的是錢嗎?”趙海棠突然拋出這樣一個觸及靈魂的深刻問題。


    房間裏的其他四個人都沉默了。


    砸掉七萬塊錢對於家底殷實的趙海棠來說,或許還真不算什麽大事。


    就像卡上有十萬存款的人不會因為花掉七十塊錢就傷筋動骨。


    “那你哭什麽?”呂子喬問。


    “我哭我的尊嚴,不行嘛!”


    之前的二十幾年裏,趙海棠一直覺得他的人生順風順水,要什麽有什麽。


    這讓他一度覺得自己是被上帝吻過的孩子,是命運眷顧的寵兒。


    但現在他這種良好的自我感覺卻在那一次次十連抽中一點點破碎了。


    “我看你帳號裏還剩幾十張券呢,怎麽不抽了?”呂子喬一時手欠,忍不住點開了一個單抽。


    屏幕上光華流轉,蹦出了一個人物,旁邊赫然用金色的字標示著:“ssr”


    “這個……”呂子喬有些遲疑地把手機交還給趙海棠:“我不小心點了一下,抽獎不會對你的帳號造成什麽影響吧?”


    萬一趙海棠正在朝著更高級別的非酋頂峰攀登,他這一個ssr豈不是斷了趙海棠的成神之路。


    “能有什麽影響?”趙海棠一臉生無可戀的躺在床上:“反正這已經是個廢號了,你們隨便玩吧。”


    李哲卻看到了手機屏幕上的人物:“子喬哥,你這運氣真不是蓋的。單抽出奇跡呀?”


    “能有什麽奇跡,抽來抽去還不是抽到一堆垃圾。”趙海棠雖然還沉浸在籠罩住他心靈的痛苦中無法自拔,但還是忍不住拿過手機看了一眼。


    隻是看了那麽一眼,他突然從床上跳起來:“我終於抽到了,我要脫非入歐了。”


    “海棠,你先冷靜點聽我說。”呂子喬看到趙海棠額頭上興奮的青筋,生怕他因為太激動而不幸猝死:“嚴格來說,這個人物是我抽到的。”


    趙海棠的聲音戛然而止,抱緊猛地轉過頭,用哈士奇一般凶猛又呆滯的目光看向呂子喬。


    呂子喬見他這副表情,生怕趙海棠一個激動,衝上來咬他兩口,他連忙換了一套比較婉約的說辭:“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試著幫你多抽幾個ssr出來。”


    “那豈不是顯得我很廢物?”趙海棠堅定地否決了呂子喬的建議。


    萬一呂子喬在衝出一個ssr,那他這個600抽無果的可憐人一張嫩臉該往哪裏擱?


    趙海棠想了想,把手機遞給李哲:“你來!是兄弟就陪我一起非。”


    “這樣不好吧?”李哲雙手揣在兜裏,絲毫沒有拔出來的意思。


    “誒!我來,我想試試。”張偉衝出來中途劫走了趙海棠的手機。


    這種既不用花錢,又可以享受花錢樂趣的事情,張偉自然義不容辭。在他的人生信條裏,有便宜不占就等於吃虧。


    他興奮地搓搓手點在屏幕上,李哲不忍直視地移開目光。


    單從重卡的光效來看,李哲就已經知道……


    這又是一張ssr,他似乎已經預見了趙海棠懷疑人生的崩潰樣子。


    年輕人,漫漫人生路上總有一些坎坷要經曆,總有一些磨難要克服。


    希望這小小的挫敗,不會給趙海棠的心裏留下什麽陰影。


    趙海棠不敢置信地看著手機:“我懷疑這個遊戲它針對我,它就是在故意嘲諷我!”


    “自信點,海棠。”呂子喬這會兒還不忘了補刀:“把懷疑去掉,它很明顯就是在嘲諷你。”


    趙海棠一頭栽到在床上,重新把頭埋在被子裏。


    “看來他可能會自閉上一段時間。”諸葛大力根據趙海棠表現出來的行為模式給出判斷。


    “既然如此,我們就不要在這裏打擾他了。”讓趙海棠一個人靜一靜,這是李哲著能留給張海棠最後的溫柔:“不如我們兩個去樓下吃麻辣燙吧?我請客。”


    聽到有人要請客,張偉自然當仁不讓:“能不能也帶上我?我好久都沒有吃麻辣燙了。”


    呂子喬正要說話,卻聽到走廊裏傳來陳美嘉的聲音:“呂子喬,你死哪去了!老娘讓你切海蜇,可他為什麽到現在還是完完整整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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