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菲的病房外麵,講電話的聲音此起彼伏。


    “台長大人,我真的不是故意消極代工。是因為我老婆突然要生了,我才急急忙忙跑出來,這一點我的電話編輯可以為我作證。”


    “台長您老千萬別生氣……別!別說扣獎金的事情。說這種話多傷感情啊……”


    “什麽?讓我趕快回去站好最後一班崗,明天再開始休假?不行啊,我還得陪我的老婆呢,不回去,絕對不回去……那你還是扣我的獎金吧。”


    “反正到時候我的大兒子要是因為喝不起奶粉長不高,我就會告訴他,千萬別怪你爸爸我呀,要怪就怪你的台長伯伯。”


    “您不扣我獎金了?誒呦那我得替我的老婆孩子好好謝謝你。您真是全天下最有人情味的領導。”


    另一邊:


    “張總,誒誒張總,是我,李哲。”


    “訂單?工廠那邊正在加班加點呢,隻要一完工,絕對第一時間送到你手上,保證新鮮熱乎。”


    “這不是曾老師家添了一個兒子嘛,我也是想把快樂分享給你。就是曾小賢曾老師啊,那個知名電台主持人。對對,就是月亮代表我的心。”


    “您看咱們這兒出了這麽大的喜事,您是不是應該表示表示?沒錢?哦……其實我打電話來是想通知您,工廠那邊的機器出了點問題,您那一批產品生產的速度可能會慢一點,至於慢上多久,那我也說不準了。”


    “六千六百六十六是嗎?得嘞,要麽說你是大老板呢,出手就是闊氣。行,工廠那邊我幫你催著,就算咋光工人們的最後一滴汗,也一定要交上一份讓您滿意的答卷。”


    諸葛大力坐在一旁敲著筆記本電腦,一句了一句:“你不做個奸商,真是屈才了。三言兩語就敲來了六千多塊錢。”


    李哲樂嗬嗬地點開張三峰的轉賬,又轉手把錢給了曾小賢:“不敢當,我也沒想到我會這麽有天賦。”


    估計是從他奸商舅舅那裏繼承的基因。


    曾小賢平白收到了六千塊意外之喜,自然是樂得合不攏嘴:“你說你這樣直接塞給我一大筆錢叫我怎麽好意思收呢?要不咱們倆還是一人一半吧?”


    “開什麽玩笑,這是孩子他張叔給他的紅包,我拿一半算什麽回事?”李哲當然不會那麽沒品地收下這筆錢。


    “那我就不客氣了,之前我就當是你和大力的紅包。”曾小賢把手機揣回兜裏:“你也知道現在養個孩子多費錢,我那點家底都不知道夠不夠讓他花到十歲。”


    “沒那麽誇張吧?”李哲被曾小賢這話嚇著了:“你身家七位數,有車有房,還有一間酒吧,這都不夠養孩子?”


    “要能說你還是太年輕,不知道這人間疾苦。小孩子奶粉得喝最好的吧?不然萬一長大了不聰明怎麽辦,我們兩口子都有工作,請個月嫂保姆每個月少則幾千多則上萬。還有那些幼兒遊泳班幼兒英語班幼兒馬術班幼兒繪畫班……”


    “打住打住。”李哲覺得曾小賢算得有點不太靠譜:“你隻生了一個兒子,不是七胞胎,那麽多興趣班他上的過來嗎?”


    難道這年頭996都得從娃娃抓起嗎?


    太慘烈了!


    “沒辦法呀,現在的競爭這麽激烈,要是輸在起跑線上,他這一輩子就完了。寧可讓他辛苦十八年,也不能讓他辛苦八十年。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大力?”


    曾小賢不問李哲,反而問旁邊的諸葛大力。


    或許他覺得諸葛大力在這個問題上會和他比較有共鳴。


    “我?”諸葛大力停下敲鍵盤的手,看向曾小賢的眼神有點茫然:“這件事情我不好指手畫腳吧?”


    曾小賢早已經做好了打算:“話不能這麽說,你是孩子他小姨,然後他補習升學考名校,我們還得仰仗你呢。”


    身邊有這麽一個大好的人才,不好好利用起來實在是太浪費了。


    “我覺得……還是不要給孩子太多壓力了。比起學習成績,孩子的身心健康更重要。”諸葛大力低下頭,似乎在回憶些什麽。


    “怎麽會?你看你現在不就又活潑又可愛嗎?”曾小賢覺得諸葛大力這個理由不成立。


    “那是因為我運氣好。”諸葛大力想了想,補充了一句:“因為有一束陽光偶然照進了我的生活裏。”


    “你這話很懸啊?我得細品品。”曾小賢摸著下巴,踱著方步,在諸葛大力身邊轉來轉去。


    李哲俯身看了一下眼諸葛大力的臉色,見諸葛大力生活不想再被打擾,便伸手拉住曾小賢:“你這個剛跑完5公裏的人就別轉再悠了,你自己不累,我看著都累。”


    “不行,我得找點事兒幹。”曾小賢掙脫開李哲的手,繼續像一隻沒頭蒼蠅一樣亂溜達:“現在醫生護士都在病房裏,我這會兒又不能進去。可是如果不進去陪老婆,我又能做些什麽呢?”


    李哲把曾小賢按到椅子上坐好。雖然曾小賢這會兒因為心情澎湃而坐立難安,但是如果任由他這麽繼續亂走,曾小賢的這兩條小短腿非得廢了不可。


    “你要真是閑的無聊,就打電話問問你的車子什麽時候才能下高架。”有了兒子連車子都不要了,曾小賢還真是被興奮衝昏了頭腦。


    經李哲這麽一提醒,曾小賢這才想起來,他還有兩個車子不知所蹤呢。


    他拍了了一下腦門:“瞧我這腦子,竟然把這件事給忘了。我從電台跑出來就直奔公寓,帶上所有可能用得上的東西,順便把呂子喬和張偉一起拉過來。現在這兩個家夥不會把我們的車子開到鄰市偷偷賣掉的吧。”


    “有可能,要不你打個電話問問。”隻要能把曾小賢忽悠得消停一會兒,李哲不介意讓遠方的兩位大哥背上“偷車竊賊”的名聲。


    不過呂子喬和張偉對此借不介意,那就不得而知了。


    曾小賢抬起半邊屁股,從兜裏摸出手機撥通呂子喬的電話。


    走廊盡頭的轉角處,響起一陣豬八戒背媳婦的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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