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聽到了春天的新雨從屋簷滑落,喚醒泥土中沉睡花朵。種子破土的聲音,像愛人在耳邊的呼吸。


    生命在冰冷的雨水下向著另一個進程緩緩移動,她聽見了空間與時間相互剝離時發出的窸窣聲。


    “嘩啦”,諸葛大力猛然從浴缸裏坐起來,帶起一片晶瑩的水花。


    她摸摸自己的臉,又拍拍胸口,心有餘悸。


    剛才險些躺在浴缸裏睡著了,還好醒得夠及時。


    她扶著浴缸邊緣站起來,隻覺得渾身的骨頭都好像軟軟的提不起來力氣。


    把浴巾裹在自己身上,諸葛大力小心翼翼地踏著濕滑的地板走出浴室。


    床上的李哲把頭埋在枕頭下麵,睡得安靜,看起來絲毫沒有被諸葛大力動作發出的聲音驚醒。


    “這個人!”諸葛大力拿起吹風機走到客廳,免得吹頭發的“嗚嗚”聲會吵到李哲。


    雖然像李哲這種沒心沒肺的家夥,就算半夜天塌下來也未必能吵到他。


    不過這一次李哲倒還真是一反常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一見鍾情”的藥勁兒還沒過,就算是睡覺,他都有點恍恍惚惚,就好像有一群跳蚤在他的腦子裏蹦來蹦去。


    迷迷糊糊的半夢半醒之間,李哲隨手摸了摸自己身邊的半張床,但是卻隻摸到了平整微涼的床單。


    “?”心中的疑惑讓他忽然驚醒了。


    這段時間,他已經習慣了睡覺的時候身邊有那個可愛的小女生。如今伸手一摸,空空蕩蕩,反倒讓他不安起來。


    “力力?”他坐在床上,腦子裏還是一片亂糟糟。臥室裏隻亮著一盞暖黃色的小夜燈,讓客廳透過來的白色光亮看起來十分顯眼。


    他披上浴袍,隨手歸攏了兩下頭發,連拖鞋都懶得穿,向客廳走去。


    諸葛大力已經換上了鵝黃色的睡裙,正坐在沙發上梳理半濕的短發。吹風機放在茶幾上,上麵還帶著餘溫。


    聽到背後的腳步聲,她轉過頭,看向李哲的眼神有點詫異,又有點溫柔。


    “你怎麽醒了?”


    李哲沒有回答,走過來坐在諸葛大力身邊,摟住諸葛大力的腰,把下巴搭在她的肩頭。


    涼涼的頭發在李哲的臉上摩挲,讓他清醒了許多。


    “吹幹嗎?”他摸摸諸葛大力的頭,拿起茶幾上的吹風機。


    “嗯。”


    風聲在兩人之間響起,暫時遮蓋掉兩人此時的心聲。在這樣一個不太普通的夜晚做著最普通的事,讓兩人都感到一種靜謐的溫馨。


    這時,諸葛大力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


    “誰會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諸葛大力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鍾,已經接近午夜了:“貞子嗎?”


    李哲的吹頭發的手微微一頓:“那還是別接了。電視不是咱家的,要是她爬出來的時候不小心弄碎屏幕,咱們還得賠錢。”


    諸葛大力笑著伸手抓過手機,又靠回李哲的懷裏。


    來電顯示是唐悠悠的名字。


    “悠悠姐?這麽晚有什麽事嗎?”在諸葛大力接通電話的時候,李哲就已經默契地關掉吹風機。


    對麵唐悠悠壓低聲音:“大力,真抱歉這麽晚打擾你,你們還沒睡覺吧?”


    “沒有。”


    “那就太好了。”唐悠悠舒了一口氣:“我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


    “什麽事?”


    “你能不能幫我照顧一下兒子,不會很長時間,最多一小時。”唐悠悠也覺得大晚上打擾人家有點不道德。不過她也沒有別的辦法。


    “這個……”諸葛大力捂住聽筒,小聲把唐悠悠的話複述給李哲聽。


    李哲也有些無奈,這些人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總是把孩子往他們這裏塞。他覺得自己回去之後,幹脆開一個人幼兒園算了,至少還能賺點外快。


    不過現在他們都在外地,能幫上關穀神奇和唐悠悠的也隻有他們了。李哲無奈地點點頭:“叫他們把孩子送過來吧。”


    不過他有點好奇,到底是多重要的事情才能讓這兩口子拋下孩子不管。


    他也覺得關穀夫婦說不定正在醞釀著什麽大陰謀。


    諸葛大力把酒店地址告訴了唐悠悠,沒想到唐悠悠竟然和他們住在同一家酒店。


    3分鍾後,一個小毛頭不情不願地出現在門口,脖子上還掛著一個小信封。


    “你自己一個人過來的?”諸葛大力拉著小毛頭的手帶他進屋。


    光穀神秘點點頭,然後一本正經的讓李哲和諸葛大力鞠了一躬:“打擾了。”


    但是他那兩條小短腿顯然還不支持他做這樣的動作,隻是稍稍一彎腰,他就差點倒下去。


    “關穀兩口子心也真大,竟然讓這麽小的孩子自己過來敲門。”這讓李哲更加想知道,那兩個人到底是去做什麽了。


    關穀神秘費力地爬上沙發,一雙大眼睛打量著麵前的叔叔阿姨,像個大洋娃娃一樣不敢說話不敢動。


    雖然是爸爸媽媽讓他過來的,但眼前兩個叔叔阿姨他都沒見過幾次,和陌生人沒有什麽區別。


    這難免讓小孩子的心裏有點害怕。


    再想想自己媽媽趕他出門時那種迫不及待的樣子,他忽然一憋嘴巴,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怎麽了這是?”李哲一看見孩子哭,也慌了手腳。


    平時小小布在他麵前都皮得像隻猴子,他哪裏見過這種一看見他就哭的小祖宗?


    關穀神秘倔強地搖搖頭,用袖子抹了一把鼻涕,可眼淚還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諸葛大力慢慢走到關穀神秘身邊,盡量不讓孩子感覺到危險。她指了指關穀神秘鼻子上掛著的信封,溫柔地問:“這封信是給阿姨的嗎?”


    這會兒關穀神秘的小臉已經被他抹得鼻涕縱橫,髒兮兮的看起來十分可憐。他抽噎著點點頭,任由諸葛大力取下信封。


    借著取信封的機會,諸葛大力自然而然地坐到關穀神秘身邊。展開信紙,上麵的內容一目了然。


    “我和關關偷偷去吃烤乳鴿啦~很快就回來。這孩子一看就烤鴿子就又哭又鬧,隻能先寄存在你這裏。麽麽噠~”


    諸葛大力看著眼前哭得可憐兮兮的小寶貝兒,又看看信紙上明晃晃的“烤乳鴿”三個字,有些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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