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叔這幾日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每日裏進進出出,也不知忙些什麽,但總是陰沉著臉,似乎有什麽心事。商一會長忙於與烏主商討森林一族的遷族之事,數日來並沒有離開武館半步,沒有了狼人一族的襲擾,中華商會也難得清靜。同叔並沒有去太多的打擾商一和烏主,隻是有幾次見到他們,欲言又止,仿佛有話要對商一說,但終於還是沒有開口,商一忙於這件大事,也沒有注意同叔似乎有些異樣的表情。倒是阿飛的蹤影不見,也沒有什麽進展來報告。


    這一日,一大早,同叔就從炎黃武館出來,坐著出租車,直奔富貴商行而去。富貴商行坐落於城南,是一個不起眼的兩層商鋪,門楣之上,寫著四個大大的中文,商行之內,是典型的中式商鋪的擺設,甚至還有些仿古的味道,貨品很全,幾名俊俏的華人姑娘穿梭於貨架之間,操著流利的英語為顧客導購。奧斯陸也是個旅遊城市,即便是挪威人的商店,大多也用英語來交流。


    同叔背負著雙手走了進來,門口收銀的一個年輕人抬起頭來,看到同叔不由得一怔,但馬上又堆上了笑臉。


    “同叔,您怎麽來了。”


    “怎麽,我不能來嘛。”同叔臉上浮上一層冷色,冷冷道。


    “哦,我不是那個意思。”年輕人神色一緊,忙道。


    “你怎麽會在這裏,原來的武家兄弟呢?”


    “哦,是這樣,我們的碼頭最近貨物很多,有些人手不足,飛哥調武家兄弟和這裏的弟兄們去幫忙了。”


    “嗯。阿飛呢?”


    “飛哥最近也在碼頭忙著,你找他,我這就給他打電話。”年輕人拿起電話,剛要撥號,卻被同叔壓住。


    “不必了,我也是隨便看看,你帶我去下麵,我要看看那個人。”同叔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行,您隨我來。”年輕人招手叫過一個姑娘盯著,自己領著同叔來到後麵的一個暗門前,輕輕地敲了三下,門楣之上裝著一個攝像頭,不多時,門靜靜地滑開,二人閃身走了進去。


    門內是一個步梯,沿著步梯下到地下一層,盡頭又是一扇門,推開門,兩個青衣漢子站在門後,見到同叔,齊刷刷地彎腰一躬。同叔看了他們一眼,一字未說,徑直向裏麵走去。在一個狹長的通道兩側,是兩排屋子,屋子裏隻有簡單的擺設,但麵向通道的一麵牆壁,卻是一塊塊巨大的透明玻璃,讓站在通道中的人對屋裏可以一目了然。


    這裏便是中華商會的私人牢房,一般是關押商會內部犯了錯誤的成員和弟子,那透明的都是單向玻璃,不僅防彈,而且隻有外麵的人可以看進去,在裏麵人的眼裏,和四麵牆壁一樣,沒有任何差別。門口除了兩位把守內門的弟子,和一個監控室外,通道上,還有兩組八名弟子手持電棍,在不停地巡弋,戒備也算嚴密。


    同叔停在左手第三間房間的玻璃外,向內看去,一張單人床上,一個年輕人靜靜地盤坐於床上,背對著房門,微閉著雙眼,正是從孤山帶回來的李行。


    “此人有沒有說出什麽情況?”


    “回稟同叔,沒有,飛哥想盡了辦法,還沒能撬開他的嘴,若不是同叔有交待,飛哥就要動用私刑了。”年輕人恭敬地回答道。


    “嗯。”同叔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眼睛盯著李行。


    忽然,李行睜開了眼睛,轉過頭來,冷漠地眼神與同叔對視,似乎有所感覺。同叔知道,他根本看不到自己,隻是這樣的高手,自然可以感覺到身邊異樣的氣息。


    同叔眼神收斂,似是不經意地問道:“這裏的弟兄是不是都換了阿飛門下的弟子了。”


    那年輕人臉色一變,道:“哦,是的,飛哥說我們手腳不麻利,來看看人還行,去碼頭怕是越幫越忙。”


    年輕人的臉色早已看到同叔的眼中,他淡淡一笑,道:“也好,阿飛還是十分盡心的,考慮得的確很周全。”


    “是嗬,飛哥一再說,跟著同叔學了不少地本事,怎麽也不能讓同叔再為生意上事操勞太多……”年輕人的笑容中多了一絲做作的諂媚。


    同叔眉頭一皺,揮手打斷了他恭維的言辭,道:


    “我今天來,是要告訴阿飛一件事,幾天過去了,此人還未開口,怕是誤了大事,所以商一會長決定,明天要親自審問他,所以你轉告阿飛一聲,明日一早,將這個人秘密押到炎黃武館去。”


    “可是……”年輕人急道:“同叔,飛哥說此人已有鬆動的跡象,若此時換人,恐怕……”


    “恐怕什麽。”同叔臉色一厲,“我們的決定還需要征求你的意見麽?”


    年輕人不由駭得退了半步,急忙躬身道:“弟子不敢。”


    同叔歎了口氣,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緩和道:“我不怪你,你也是盡心執守,你就原話轉告阿飛就行了。”


    “是。”年輕人低首應道,眼中的神色急轉。


    同叔再沒有說什麽,就此離開了富貴商行,但就在同叔剛剛踏出商行的大門,年輕人就立刻撥通了阿飛的電話……


    匆匆回到炎黃武館,同叔立刻召來兩名親信弟子,徑直回到自己的房間,將房門緊閉。


    房間內,同叔坐在桌前,看著眼前的兩名弟子好一會兒,才開口道:


    “今天晚上,你們隨我去一趟富貴商行。”


    “同叔,今晚有任務?”一名弟子小心地問道。


    同叔點點頭,沉聲道:“你們的師兄阿飛有問題。”


    “什麽?”兩名弟子臉色均是一變。同叔搖搖右手,沒有讓他們再問下去。


    “別的不用再問,你們現在回去準備一下,帶好武器,今晚8點來我這裏中集合,我們一起走。記住,任何人都不要說,就是商一會長也不能透露。”


    “是。”兩名弟子神色一正,應了一聲,隨之退下。


    同叔在桌前怔怔地坐了好一會兒,這才站起身來。這兩名弟子從小跟隨著他,他並不懷疑他們會泄露訊息。


    這幾日來,他一直在外圍打聽阿飛的行蹤,並沒有找到什麽確鑿的證據,但越是這樣,他的心裏越是懷疑。自從東方一葉失蹤之後,阿飛的舉止就顯得很神秘,武館的弟子基本上很難見到他,甚至自己派出幾名弟子去跟蹤他,也都沒有回來,這讓他更加懷疑阿飛的行蹤。而且據武館的弟子講,近一時期以來,阿飛和一些弟子走得很近,對於他的行蹤,這些弟子更是閉口不談。


    今日同叔突然造訪富貴商行,就是想有所發現,表麵上看,富貴商行那裏十分正常,甚至比平時還要嚴密,沒有任何異常之處,但同叔總是有一種感覺,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尤其是阿飛突然將商行的弟子全部換人,更顯得異乎尋常。這些換上的弟子,無一例外,都是阿飛的人。


    同叔留給阿飛的話,也是他臨時心機一動,他相信,當他走出商行之後,阿飛立刻就會接到這條訊息,如果阿飛確有問題,今夜就一定會有行動。沒有確鑿的證據,他並不想將此事告訴商一會長,沒有真憑實據去懷疑一個核心弟子,本就是兵家大忌,同叔在江湖闖蕩多年,這個道理他還是懂得。


    入夜,富貴商行的大門已早早關閉,今夜,門前的霓虹燈也異常地沒有開啟,昏暗的街燈下,商行顯得十分陰暗詭異。


    突然,大門吱呀一聲打開,十幾個人魚貫而出,俱是一身青衣的武館弟子,他們神色緊張,不時地四下張望。在這些弟子的中間,有一人也是著青衣,但頭頂之上,還戴著一頂黑色的棒球帽,帽沿壓得很低,此人行走間從未抬頭,很難看清他的容貌。


    這一切都落在了隱伏在街角暗處的同叔和那兩名弟子的眼中。同叔心裏一沉,繼而一怒。果不其然,那領頭的一人正是阿飛,而隊伍之中那戴著帽子的年輕人,看身形,正是被關押在牢房之內的四大殺手之一的李行。阿飛不但有問題,而且私自劫走重犯,已是叛會的行為。


    同叔輕輕地招招手,喚過一人,低低地聲音道:


    “回去稟告會長,阿飛叛門。”


    那弟子點頭退入暗影之中,同叔帶著另一名弟子攝足尾隨阿飛而去,並不驚動他們,他想看看,阿飛到底要將這個李行送往何處。


    阿飛一行人並沒有坐車,而是避開主路,沿著城市的小道一路向南而去,來到南郊一片開發一半、已爛尾的的工地,在小路邊的一片空地上停下了腳步,透過微弱的燈光看去,周圍影影幢幢,盡是斷樓殘垣。


    阿飛張口發出幾聲鳥鳴聲,暗影之中走出五個大漢,俱是身材高大魁梧。尾隨的同叔定睛看去,不由得一驚,這走出來的五名大漢,竟是狼人。阿飛竟是要將李行交與狼人一族,難道阿飛已與狼人一族勾結,這狼人一族表麵上與商會聯盟,暗地裏去打著什麽主意?


    同叔立時低聲對身邊弟子道:“速回武館,告知這裏所見,快去。”


    那弟子也是一驚,忙道:“同叔,隻剩你一人,太危險了,不如我們一同回去……”


    同叔低聲厲道:“還不快去,我沒有事兒。”


    那弟子猶豫了一下,看同叔絕然的神情,隻好咬牙離去。


    “人我帶來了,畢加索為什麽沒有按照約定的到此。”阿飛臉有怒意,低低地聲音質問道。


    為首的一名大漢傲然道:“畢加索頭領怎麽會來這裏見你。”


    “你……”阿飛心中一怒。


    “不過,我來見你也是一樣的。人由我帶回,首領說了,隻要見到人,我們的約定就會生效,隻要你在武館舉事,我們一定會聲援你,你倒可放心,阿飛會長!”大漢輕蔑地笑道,說到最後的四個字,更是聲音加重。


    阿飛強忍著怒火,將手一揮,早有手下弟子將李行押了上來。李行背縛著雙手,站在阿飛的身邊,二人四目相交,使了個眼色。


    “你們現在可以帶走人,但請轉告畢加索首領,我阿飛所說的條件,一字都不會變,他日若是首領有別的想法,我炎黃武館也會助其一臂之力。”


    “你閉嘴!”那大漢臉色一變,“我們畢加索首領對族長忠心耿耿,可不象你一樣。”


    阿飛陰陰地一笑,並不答話。李行也笑了笑,向那五名大漢走去。


    “孽徒!”


    雙方側麵的陰影之中,同叔緊握雙拳,怒喝一聲,一步步走了出來。


    阿飛神色劇變,那五名大漢的臉色也是一變,全身的肌肉一緊。


    同叔根本沒有理睬他們,而是徑直走到阿飛的麵前,抬手就是一掌,狠狠地抽在阿飛的臉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音。阿飛竟然一動不動,生受了這一記耳光,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左臉之上浮現出一道掌印。


    同叔怒罵道:“阿飛你個小人,枉我中華商會養育你長大,居然做出如此叛門之事,你有何麵目去見會長。”


    阿飛一臉的驚容,倉皇四顧,當他發現四周除了同叔之外,並無武館一人,眼底的驚慌之色立時一鬆,但臉上卻換上了一副追悔莫及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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