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獵獵,衣袂翻飛,但卻並無寒意。在這四季如春的大陸,風雖勁,但卻是外剛內柔。


    然而,首當其衝的四神將卻感受到了無邊的寒意。冷並不可怕,忍者,是一種可怕的存在,嚴寒、酷暑、風雨雷電無法奪其神。但眼下,四神將卻承受著來自四方的壓力。可怕的是恐懼,看似無形,卻無窮無盡,上天入地,亦不可避。


    正前方,隻有孤狼一人。壓力,卻來自四麵八方,猶如將一隻大象,生生擠入一個沙丁魚罐頭。


    無助、窒息!


    他們的呼吸似乎越來越艱難,一股甜甜的血腥味和著恐懼一同湧上來。


    想退!但氣機牽引下,無人可退,退即是死!


    想驚呼求援!但喉頭唯一能發出的聲音隻有絲絲雜音,恐怕除了他們自己,誰也無法聽到!


    想拔刀!拔出那柄他們唯一可以信任的背上的刀。刀在,一直都在,但隻在背上,卻不在手中!


    寒月想哭。他是四神將之一,為了成為大領主手下的愛將,他付出了常人不可想象的東西,甚至是他的童貞,因為隻有他們知道大領主的愛好是多麽的別致。直到他成為了四神將之一,他知道他可以做很多大事,甚至將來是不是也能成為大領主,他也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地想過一次。但此次出山,卻處處受挫:折臂、受傷、失敗接踵而至。


    他甚至想坐在地上,頓足捶胸,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將多日裏的鬱悶都宣泄出來。他心中有淚,眼中卻無淚,因為他明白,無論有多想,現在絕對是最不適合掉淚的時候。


    隨著孤狼的腳步踏前一步,他們身側的空氣也仿佛被瞬間抽空。


    直到,四神將聽到身後傳來一聲重重地悶哼聲。


    霧起。。。。。。


    壓力消失,四神將在同一時間也悶哼出聲,幾欲坐倒。他們的心中不由得浮起煩惡感,不是因為壓力驟去後容落落的感覺,而是他們在大領主的聲音中清晰地聽到了不滿和怒意。


    除了他們之外,所有在場的人都看到,他們身前,一道白霧騰起,逼退了寒氣。


    但在他們的眼中,卻清晰地看到,寒霜不斷地撕扯著眼前的白霧,發出輕微地嘶嘶聲。白霧在劇烈地震顫,也堅韌地頂在身前,並無半點退意。


    德川明月心裏很燥,也很恨!


    他麵色鐵青,似有無邊的恨意。


    他恨自己的忍者軍團為天一會立下赫赫戰功,卻始終得不到重視。做為德川家族的嫡係後人,他可以忍辱負重,但卻決對無法忍受這樣的蔑視。


    他恨那個二世祖方越,仗著老頭子的支持,一個毛頭小子居然坐在自己的頭上撒野,頤指氣使,目中無人,一副太子的派頭。


    他恨這四個不成器的東西,一路走來,屢戰屢敗,丟人現眼。


    他最恨的是這個孤狼,若不是他,他也不會在如此地“委屈求全”後,還是落了個顏麵盡失。和孤狼硬踫硬,正合他意,他本來就想打打自己的威風,殺殺孤狼等人的煞氣。


    雖有心裏準備,但甫一出手,他還是吃了一驚。想不到孤狼戰意一起,便已奪去四神將的魂魄,令其不戰而屈。可是對於德川而言,也僅是一驚而矣,驚不是怕。他既然不惜一戰,就是想借孤狼之手,表明自己的價值。


    德川沒有想到,比他更加驚詫的反而是表情漠然的孤狼。


    德川的製肘,與其說是拆台,倒不如說是公然地挑釁。如今的魔山之行,表麵上天一會是交由孤狼主政,但其實,無論是德川明月的忍者集團,還是魔山二主的魔兵魔將,都不是省油的燈。更不用說背後還有一個垂簾聽政的大公子方越。孤狼很清楚自己魔山之行的目的,無論於公於私,都是力量之源和控魔書。若無這領軍之實,未來的一切都會是變化無盡、困難重重。


    殺一儆百,在所難免。與德川明月這一戰更是避無可避。所以,他出手了,而且是全力出手!


    殺意凝,殺機現,縱不殺敵,亦將全力施為,否則殺意一旦反噬,後果不堪設想。


    但此刻,他冷漠的神情下,卻是十分無奈。孤狼的身體裏,空空蕩蕩,神識之海上,靈氣全無,波瀾不驚。僅有的一點先天精元,隻是關鍵時候的保命之力,他是絕對不可以在這種場合中浪費半點。


    孤狼的殺意起,以勢代力,奪人之誌足矣。但也是針對四神將之流,而麵對德川明月時,一種無力的感覺瞬間湧上心頭。他立時明白,這隻老狐狸居然是在扮豬吃老虎,以自己眼下的情況,他決不可能戰勝這個隱藏了大半實力的倭首。他甚至已經看到了德川明月眼神後麵那淺淺的笑意。


    一旁的方越感受到了兩方的戰意,陰陰地一笑,他等的就是這一刻。他知道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會明白他的意圖,就算是從小跟著他的衛狄也不明白,因為他已經看到了衛狄臉上的憂容。


    德川臉上的笑容似乎越來越盛,笑意緩緩地彌散開來,讓這位大領主臉上的表情顯得格外詭異。德川心中已由最初的驚異、疑惑變得清晰起來。他們這個級數的高手過招,是很難隱藏自己實力的。而他卻成功地做到了這一點,他的囂張,他的高調,反而促成了人們對他錯誤地判斷,在別人的眼中,他仿佛是一個驕縱自大、無所顧忌,又飛揚跋扈的領主,在高手的眼中,這樣的人修為是很難進階的。但其實,所有人都錯了,隻有四神將明白,他們的大領主囂張的外表下麵,是多麽強大的存在。


    在這一點上,孤狼也看錯了他,高手對決,錯了就是錯了,錯了有可能是無法挽回的錯。所以,孤狼知道自己此刻錯得很厲害,也錯得很致命。因為他已然看到,德川身前的白霧已悄無聲息地撕開了他的氣場,白霧之鋒突現,銳利得象是一道無堅不摧的刀鋒。


    德川的刀不在鞘中,而在身前!


    魔風、魔電的眼晴閃出寒芒。他們離二人最近,立刻感受到了大領主的鋒芒。魔風心中狂喜,魔電的心底卻響起一聲歎息。


    方越的眼睛卻眯成了一道線,他已明白,勝敗隻在一線間了,他看到衛狄打的眼色,但他卻沒有絲毫要阻止的樣子,因為他知道,這二人在生死一線一定會給對手留下生機,他們都明白老頭子的稟性,給對手的生機,同時也是自己的。


    當然,他想看的也未必是這二人的勝負。


    其餘五煞的神情也是一緊,他們站在孤狼的身後,已感受到氣機牽引下,孤狼全身緊縮的肌肉。


    就在這要命的關頭,孤狼的身軀突然晃動了一下。


    隻是晃動了一下而矣。


    歎息已從魔電的心頭湧上了眉頭,鎖緊了眉心。


    德川的刀鋒已將孤狼周圍牢牢地鎖定,之所以按兵不動,隻是因為大領主始終下不了決心。孤狼的氣場之內雖然空空無物,力無蹤,但勢尚在,勢無破綻,德川就投鼠忌器,不敢妄動。


    但孤狼終究還是沒有抵住,他隻是輕輕地一晃,勢便不複存在。


    大領主長笑一聲,金光一閃,和著身前的刀氣,破入孤狼的中鋒。


    孤狼若不避,刀氣過體,必將一剖兩半。若避,便將陷入德川的刀勢之中,再難回轉,也將一敗徒地。


    德川刀勢已成,孤狼已成必敗之局!


    孤狼的心中已是無比地懊悔,自己一步步被德川誘入死局,卻不自知。自己的大意將使前路變得更加艱難和撲朔迷離,這個代價屬實是太大了。雖然自己也明白,大敵當前,德川決不可能致自己於死地,但敗就意味著將魔山之行拱手交給了德川和方越,全盤計劃將成為泡影。


    寒意從腳底爬遍全身,陰暗、嗜血的情緒湧上心頭,讓自己不寒而栗。


    不對!瞬間,孤狼感受到了一種遙遠而又熟悉的情緒遍布全身,不!是死亡的氣息!


    在場所有的人眼睛都直勾勾地盯在了孤狼的身上,呆若木雞!


    德川的刀勢硬生生地凝在身前,再沒有推前半步。由於強行中止,刀氣反噬,他甚至能感覺到一口逆血湧上那火辣辣的味道。


    他的瞳孔在收縮,眼前的一切讓他震驚。


    孤狼的雙眸已變成黑色,身上魔氣翻滾,陰森的氣息漫延開來,和著滾滾的魔氣,將眾人所在之地完全封閉,如同夜幕降臨一般,隻有微弱的光線透入,如虛如幻,宛若地府。


    “大領主,你在欺我無力嗎?”聲音從孤狼的口中發出,尖利不似人聲,卻勾魂奪魄。


    孤狼雙手淩空相合,化霜為冰,化冰為刃,一柄烏黑的異形長刀出現在他的手中,刀鋒破體而出,“斬!”


    刀氣如山,斬向大領主,殺意之盛,竟無絲毫留手。


    方越破口疾呼:“孤狼,不可!”


    話音未落,魔刀已至德川的額頭。


    德川退,霧鋒上迎,霧碎!


    德川再退,左袖迎風展開,袖帶化長刀,挑上魔刀之鋒。袖帶立時碎如滿天的蝴蝶。


    德川三退,魔刀勢不減,仍在他的額頭。


    “嗆啷!”金鐵聲現,金光閃過,德川背後的長刀已落入手中,德川已化身成三道幻影,三柄金刃劃過魔刀之頸,魔刀破碎,化做滿天黑霧不見,匯同周邊魔霧萬流歸宗,沒入孤狼的身體。


    眾人眼前光明重現。再看孤狼,臉上泛著冷笑,負手而立,漠然地看著麵前的大領主。


    方越長出了一口氣。孤狼沒有勝,德川也沒有敗,雖然孤狼終於讓大領主退了三步,也逼出了後背的倭刀,但明眼人還是知道,二人這次交手仍是一次不敗之局。但在方越心中,誰勝誰敗卻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終於去掉了一個心病,一個一直讓他無法全力施為的心病。


    德川長刀回鞘,盯著孤狼的眼睛,連說了兩個好字,便垂下雙目,不再作聲。


    魔風、魔電麵無表情,仿佛他們什麽也沒看見一樣。


    隻有五煞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這一瞬間,他們清晰地感受到,那個熟悉的孤狼消失了,眼前的孤狼是那麽的陰森可怖,如死神一般地存在。


    孤狼轉向方越,隻輕聲地說了一句,“你現在終於可以放心了吧。”


    方越點點頭,淡淡地笑道:“沒錯,因為現在我才可以告訴你一個消息,東方一葉,真正的東方一葉已經到了魔山!”


    “你一直以為我是。”


    “我現在已經知道你不是。”


    “為什麽?”


    “因為真正的東方一葉絕不會去學,也學不了這樣的魔功,一個人相貌可以變,但功力變不了。”


    “所以我還是主事人?”


    “孤狼一直都是主事人,從沒有變過,因為這是老頭子說的!”最後一句話,方越看了看一身金甲的德川明月。


    “我明白了。”孤狼點點頭緩步走到崖畔,看著遠處的血魔城和城上天空中翻滾的血色雲霧。


    “要變天了!”他的聲音淡定而寧靜,但心中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隻因為方越那一句話:東方一葉已到了魔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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