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微和秦虯二人找了一家口碑較好的館子,其實在此處就兩家,他們隻能選一家環境好點的。


    “為何不喝?可是喝不慣馬奶酒?”秦虯看到她把酒碗舉到唇邊卻久久不喝,不禁問道。


    “這倒沒有,以前喝過一兩次,雖比我們中原的酒要辛辣幾分,但卻是好酒。”楚微笑了笑。


    她抿了一口酒,然後放下酒碗,眉心輕皺。


    還在半月前,她就決定少喝酒,今日卻又喝上了,並且這酒的味道也不再是苦澀的了。


    哼,她怎麽想起夕攬了?那個老狐狸。


    “不想喝便不喝。”他不知她為何皺眉,以為她喝不習慣,於是體貼地說道。


    “酒是好東西,它陪我度過了不少不悅的時光。”她苦笑,拿起酒碗準備喝一口。


    “既然此時並非不悅,那便不必強迫自己喝。”他按住了她的手。


    她看了一眼他手,看不出喜怒,這人到底是個正人君子還是個登徒浪子?他們認識不過數日,他竟然已經碰了好幾次她的手?


    “抱歉,唐突了。”他如閃電般收回手,低頭道歉。


    此次,她並沒有說話。


    兩人沉默著。


    “哥哥,給姐姐,買花。”一個小女孩挎著籃子走到秦虯的身旁,眼神渴望地看著他。


    一開始小女孩用他聽不懂的語言問,發現他聽不懂,於是用生硬的漢語問道。她的籃子中放著許多美麗的花朵,嬌豔地綻放著。


    他露出了溫和的笑容,看看小女孩,再看看楚微,然後回答:“好。”


    “阿微,你喜歡哪朵?”他抬起頭。


    “別問我。”楚微顯然不想參與進去,於是淡漠地說。


    他識趣地自己挑選,最終選了一朵白色的花,花瓣內側是紫紅色。


    “希望之花,幸福。”小女孩的眼裏閃著星星,手舞足蹈地說。


    他摸摸她的腦袋,問:“你是說這是希望之花,擁有它的人就能夠得到幸福?”


    小女孩像搗蒜般點頭。


    他抬頭看了一眼楚微,她眨眨眼睛,假裝不明白什麽意思。


    “在下囊中羞澀,不知阿微可否……”他覺得此時的她有些可愛,但還是認真地問道。


    “花都拿了,我能拒絕麽?”楚微嘴上不饒人,但從袖口摸出一塊碎銀,遞給小女孩。


    “太多。”小女孩把她的手推回去。


    楚微並沒有收回去的準備,而是說:“小妹妹,你能夠告訴姐姐你的花是在哪裏摘的嗎?這塊碎銀就是你的。”


    小女孩板著小臉,表情為難,似乎擔心楚微知道了秘密花園就不會再光顧她了。


    “小妹妹,哥哥買光你的花,可以告訴我嗎?”秦虯自然是明白楚微的意圖,花生長的地方就有可能是他要尋找的地方,龍舌草偏愛長在綠洲的河道旁。


    小女孩猶豫了片刻,然後點點頭。


    他們問清楚了綠洲的位置,楚微把銀子給了小女孩,她高興地離開了。


    “阿微,你可喜歡此花?”秦虯拿起那朵“希望之花”,而桌上的一籃子花他卻沒有看一眼。


    “我是粗俗之人,不懂賞花。”楚微淡然。


    “嬌花配佳人,在下以為此花隻有戴在雲鬢之間方能盡顯其美,它與你此時的衣裙倒是相配得很。”他看著她的發髻,並沒有飾物。


    她微微一怔,原來他是給她買的花。


    她眼神一暗,這些年來她跟著孟靖雲走南闖北,靖雲總是會為容嵐挑選各種禮物,以發簪項鏈為多,但是他從未送過她什麽。


    “美。”秦虯盯著她看,突然感歎道。


    她回過神來。


    在她出神之際,秦虯以為她是默認了,於是替她戴上了。


    “不必。”她準備將花摘掉。


    “花被摘下本就壽命不長,朝夕間便會枯萎,何不讓它展現它的價值,也無悔於世間行一遭。”他認真地說。


    她慘然一笑,是啊,越是美的東西越是隻爭朝夕,她都已經離開了神木宮,那就是要將靖雲放下,活出自我,為何還要困著自己?


    “多謝。”她臉色緋紅,語氣卻平淡。


    他笑了。


    “這些銀子應該足夠你置辦食物和駱駝之類的了。”楚微丟了一個荷包給他。


    秦虯接過荷包,也是如她之前的衣物一樣的青色,荷包上鏽著一朵白色的玉蘭。


    “秦某多謝姑娘多日的照顧,待我回到玲瓏城,必定登門道謝。”


    她懶懶地打了個哈欠,說:“到時不拔刀相向已算是答謝。”


    “此話何意?”


    “到時你能活著回來再說。”


    這世間最危險的地方,一個是沙漠,一個大海。沙漠中有太多不可預測的因素,人類對它的了解知之甚少,不知多少人的枯骨埋在風沙之下。由於各種原因,還是各種不怕死的人向它的深處走去。


    “姑娘請放心,秦虯一定會活著將龍舌草帶回去,顧師兄還在中原等我回去。”


    她勾勾了唇,沒有多說什麽。


    秦虯離開後不久,又來了一個異族裝扮的男人,他戴著帽子,在楚微麵前停下來。


    “姑娘,您托我做的事已經辦妥。”男人搓搓手掌,諂媚地笑著,“您托我找的人可不是個省油的人,我可是冒著生命危險替您打聽的。”


    “得了。”她丟了一袋銀子給他。


    “謝謝姑娘。”男人連連感激。


    楚微伸出右手摸了摸發髻上的花,淡淡地笑了笑。


    草廬。


    古鬆之下,石桌上擺著幾壺酒,兩個杯子,坐著兩個中年男人,他們愜意地喝著酒。


    “這酒雖醇厚,還是比桃花醉少了幾個滋味。”襤褸的男子歎息,“隻是再也沒有機會喝到了。”


    “你已多喝了幾年該知足了。”另一個青袍男子說。


    “嗬,我瞞著青葙的死訊,以為他有一日能夠為了自己活下去,結果還是如此。”


    “袁華確實是個心思縝密歹毒之人。”


    楚微俯下身子,探了探他的體溫,屍體已經完全冰冷,看來已經死了很久。


    “阿微,你沒事吧?”


    楚微搖搖頭。


    “你在中原有惦記的人吧?”


    “嗯?”


    “你總是會望向中原的方向,假如沒有惦記的人,不會那麽頻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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