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休閣。


    “閣主。”


    風休匆匆趕來,卻見十來個家丁躺在地上呻吟,更有嚴重的已經昏睡過去。他們不是武林一等一的高手,卻都是有些本事的練家子,但此刻都躺著。


    “副閣主呢?”風休朝著家丁看去。


    “副閣主外出尚未歸,我聽她說要去雅黛莊置辦胭脂水粉,午前不會回來。”李管家忍住疼痛回答。


    “如此便好。”風休擺擺手,指示其他人救治傷患,自己準備到大廳裏迎接客人。


    “閣主,不可。”李管事捂著左邊臉頰,此番來的人不是善茬。


    閣主沒有停下腳步,李管事隻得快速跟上步伐。


    大廳之內,月白色華服的男子坐在正堂之上,慵懶地半倚著,有種道不出的貴氣。華服男子旁邊站著一個黑衣男子,神情木然。


    “不知今日刮的是什麽風啊,神木宮主竟然大駕光臨,實屬我們蟬休閣的榮幸。”風休邊跨過門檻邊像是見到老朋友般地招呼,在靖雲三尺外抱拳,“蟬休閣主風休見過孟宮主。”


    李管事也跟著他行禮,露出了紅腫的臉頰。


    風休笑吟吟地抬起頭,目光移向左側,向站在靖雲身後的黑衣男子行了個禮:“這位是天暗堂主厲蘅堂主吧。聽聞厲蘅堂主新婚燕爾,風休給你道賀了。”


    靖雲一驚,早就聽聞蟬休閣消息靈通程度完全不亞於神木宮和青衣樓,今日倒是有所體會。因為神木宮發生了許多事,厲蘅的婚禮也沒有進行,而是草草地拜了個天地,竟也讓他知道了。


    厲蘅二話不說就打傷蟬休閣的十來人,風休卻是沉得住氣,該有的禮節一件也沒有落下。


    “多謝。”厲蘅回禮,言簡意賅地說。


    風休沒有露出一絲不悅,看來江湖中的傳聞也不假,他有著不同於同齡人的沉穩。李管事驚恐地看著兩個不速之客,感覺牙痛得很。


    “李管事,還不命人給孟宮主和厲堂主奉茶,哪能怠慢了貴客?”


    “是,閣主。”李管事匆匆退下。


    “我們是否見過?”靖雲微抬起眼皮,感覺眼前的少年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不知孟宮主可還記得五年前苗寨發生的事?”風休沒有回避,提示道。


    “阿查?”靖雲忽然想起,但又覺得眼前的少年與當年沉穩而又羞澀的少年不太一樣。


    風休並無異樣,而是繼續笑道:“難得靖雲哥哥沒有忘記阿查。數年未見,靖雲哥哥倒還是風采依舊,我可未曾想過你是江湖中如此了不得的人物。”


    “士別三日,刮目相待。還是你的變化讓我吃驚。”靖雲笑了笑,“若阿微知曉大名鼎鼎的風休閣主是你,必定也會大吃一驚。”


    當初靖雲與風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風休還是個十二三歲的苗族少年,不諳世事,與長姐阿桑相依為命。靖雲和楚微的出現打破他們平靜的生活。因為仇家追殺,阿桑不幸被歹人誤殺。靖雲見慣生死,漠視生命,對阿桑的死無動於衷。


    靖雲以為這一輩子不會再跟這個苗族少年再見麵,可是命運讓他們再次見麵。


    “哈哈,往事如煙。當初的苗族男孩已經不在了,世間隻有風休。”風休淡淡然,仿佛也將姐姐的死也看淡了。


    “風休閣主果然氣量如海。”


    “孟宮主過譽了,風休大多時候是個小肚量的人。”他輕笑。


    李管事很快領人奉上了茶,然後退到風休身後。


    靖雲和風休寒暄了幾句後,就轉入正題。


    “我們蟬休閣是做絲綢生意的,不知孟宮主來找我們何事?”風休來回審視著二人,“我可不記得我們有生意的往來。”


    風休的語氣突然變得鋒利:“我們做生意的最講究和氣生財,孟宮主一來就送來如此大的禮,我們實在吃不消。你們打了護院家丁也罷,我們李管事可是個實實在在的文人,你們下手是否沒輕重?”


    李管家適時低低地沉吟了一聲,“先禮後兵”是風休的慣用伎倆。


    “還請風休閣主莫要動氣,是厲蘅下手沒輕重。”厲蘅以為自家公子跟風休頗有交情,於是趕忙道歉。


    風休斜睨一眼,並不買賬:“這是一句道歉就能解決的事?難道我折斷厲堂主的手再道歉,厲堂主就能不追究?就算我不追究,我手底下的人也不願啊。”


    厲蘅的臉微微抽搐,太陽穴處青筋暴起,像是在極力忍耐。他跟了公子近十年,未曾試過如此屈辱,又礙於公子的緣故,不好發作。


    “若是你想追究傷人一事,我可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靖雲說。


    “我又不可能真折了厲堂主的手。”風休看了一眼厲蘅,然後說,“我們做商人愛做生意,既然打壞了商品,就按價賠償。你們傷了我們十六人,重傷十二人,輕傷四人,都得賠償。”


    “可以。”靖雲懶得跟他討價還價,爽快地答應了,“如此說來此事妥了,那我要說我到此處的意圖了。聽聞閣內最近救了兩人,不知風休閣主可否將其中一人交還與我?”


    “風休不明白。”風休轉頭向李管事,“我們蟬休閣可有人瞞著我救了人?”


    “不曾……”


    未待李管事回答,靖雲打斷,語氣冰冷:“少跟我裝腔作勢,沒有證據我會親自到你這裏討人?風休閣主可是想繼續裝下去?我的耐心可沒那麽好。”


    “我們本就隻準備救一人,孟宮主想要的人恰恰不是我們要救的人。不過既然容姑娘是我們客人的朋友,也就是我們蟬休閣的客人,我們也不能平白無故地把人交出去,哪怕她是你們神木宮的人。”風休沒有被嚇到,硬著底氣回答。


    “你這是不肯?”


    “想必孟宮主也知道我們主子的身份,我想你我不願跟我們的主子發生衝突。”風休淡淡地回答。


    “咻”的一聲,一把劍已經架在風休的脖子上,風休紋絲未動,一縷青絲飄落在地,倒是李管事嚇得直哆嗦。


    “厲蘅!”靖雲用指尖輕抬起厲蘅的劍,目光落在風休臉上。


    厲蘅將劍收回劍鞘,重新端正地站在一旁。


    “梅君闌的身份確實特殊,但不代表我不敢動他,隻因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我懶得主動挑事。”靖雲重新坐回座位,輕敲著桌麵,一字一句地說,“如果你們確實想挑事,我也願意奉陪!”


    他的每個字如同寒冰刺骨般鑽入他們的耳朵。


    “容姑娘傷勢嚴重,為逃離追殺已帶傷遷移了一次,現在不宜再動。若是孟宮主不怕容姑娘傷勢加重,我們蟬休閣可讓你現在將她帶走。”風休鎮定自若地說。


    靖雲思考了片刻,說:“好,我等阿嵐好了再過來拜訪,還請風休閣主好生照顧她。”


    “這個自然。”


    目送靖雲和厲蘅離開後,風休身子一軟,手搭在李管事的肩上才沒有倒下。


    “我去,嚇死老子了。”他咽了咽口水。


    敢情剛才的威風都是裝出來的?李管事暗自想。


    “孟罹還真是個狂妄的人。”風休冷冷地低罵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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