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津律看向黎瀟身上的包袱,不知為何,心中竟泛起一絲怒意,微慍道:“瀟妹妹,你可是要走?”


    不同他道別,便要走了嗎!?


    他雖有預感,可當此事發生時,卻不願接受。


    黎瀟頷首,道:“律哥哥,對不起,我不喜離別的場麵,未提前同你說......我得走了,我要去尋沁心妹妹,去完成親人們未盡之事。”


    她手拎的兜中有寫給水津律的一封信,本想托護衛轉交,此時,卻不好再拿出來,罷了,既遇上,那便當麵道別吧!


    思索間,她從拎兜裏摸出刻有“水”字的翠綠玉佩,遞給水津律道:“律哥哥,這是你曾托甲叔帶給我的玉佩,謝謝你幫我......”


    水津律看著這塊玉佩,那時,自己與母親被緊急召入王宮,無法離開,情急之下,他將這塊玉佩給了甲汀,為的便是保瀟妹妹一家人安全。


    可他未曾想到,謀劃之人是自己的母親,既如此,他這塊玉佩有何用!


    “無用之物!扔了吧......”水津律心中的怒意未去,行為亦有些偏激,說著,他便接過玉佩準備扔掉。


    “不要扔!”黎瀟趕忙拉住他的袖子阻止,道:“律哥哥,它有用,我曾佩戴著它佯裝成你,去尋母親死亡的緣由......”


    瀟妹妹扮作他,會是何種樣子?


    水津律的心緒稍作平複,輕聲開口道:“我知道。”


    便是因為這塊玉佩的消息,父王才派人去水淬城尋到了她,思索間,他愧疚道:“可我沒能幫你保全親人......瀟妹妹,對不起。”


    “律哥哥,這件事並不是你的錯......謝謝你願意告訴我真相,這四年,我很開心能有你這個朋友......。”黎瀟向他伸出手,這是另一個世界示意友好的方式,也是朋友之約。


    隻是......朋友嗎?


    水津律有些發怔,不知為何,此時的“朋友”二字,突然有些刺耳。


    “律哥哥?”遲遲得不到回應,黎瀟心中有些不安。


    水津律目光灼灼地盯著黎瀟,卻並未伸出手,明明是未來的妻子,如今,隻是朋友了......他不願,可自己的母親害死了她的母親,這份仇怨,又有幾人能忍?


    “瀟妹妹,你可是因為我,才放下對母後的仇恨?”這話聽起來有些自作多情,卻是水津律在夜色下想了許久的問題。


    黎瀟微微一笑,道:“或許吧......律哥哥,你一直不同我握手,可是嫌棄我這個朋友?”


    她的激將法起了作用,水津律趕忙伸手相握。


    “不,不是的......”


    兩手相觸的一瞬間,水津律憶起第一次敞開心扉同黎瀟對話,以樹枝相握達成賭約的情形。


    他突然生出一個念頭,遂道:“瀟妹妹,你可否等等再走?”


    黎瀟微微頷首。


    見她答應,水津律趕忙轉身向菜園子走去。


    不多時,他從圍欄中拔出一根枝條返回,道:“瀟妹妹,你可還認識這根枝條?”


    黎瀟將枝條接過,借著月光細細端詳,似曾相識,卻想不起來。


    “這是六歲那年,我們達成賭約時相握的那根枝條。”水津律語氣篤定。


    黎瀟驚訝不已,他竟能在這烏漆墨黑的夜中尋到四年前的那根枝條,太過匪夷所思!她不禁抬頭,瞧向水津律的雙眸,果真如星星一般清亮。


    水津律淡然一笑,道:“當年,我瞧見你將它的皮都快洗沒了,如今,它的皮已是全沒了,剛好,我們用它來刻臨別贈物。”


    禮物?


    黎瀟回以微笑,提起手中拎的水家物件,道:“好,那律哥哥可要將這些物件收回,太重了,我帶不走。”


    “好。”水津律早已看到了這兜物件,當年自己曾送她的兩幅畫卷凸在外麵。想來,以瀟妹妹的性格,這些東西原本就是要還給他的。


    罷了!這一次,他已是攔不住她。


    讓她去散散心,或許時間能將她的恨意抹平,隻要她依舊在水靈國,自己總能找到她。


    說刻便刻,他們二人將這根枝條一分為二,回到屋內,點亮油燈,一人一把刻刀雕刻起來。


    黎瀟很小便跟著父親學習刻小木人,雕刻之事,雖不精,卻也難不倒她。


    這根枝條約是她的拇指寬度,論長寬材質,刻簪子應是剛剛好,可是,有了母親玉釵子的前車之鑒,她害怕送給律哥哥簪子會讓他有所誤解。


    思索間,黎瀟刻出一個奇奇怪怪的物件。


    一頭為耳挖,一頭為一位仙風道骨的俠士,細看這眉眼,竟與水津律有些相似,她望著這別具一格的耳挖勺,不禁有些發笑。


    “瀟妹妹,你刻的是何物?”不知何時,水津律也完成了他的物件,瞧著黎瀟手中的物件端詳。


    “耳挖勺。”黎瀟將握著耳挖的手指放開,給水津律展示,隨後,她指著另一頭的仙人道:“這是長大後的你......一定是一位厲害的仙人!”


    說著,她便將耳挖勺遞給水津律。


    這種木質的耳挖勺,水津律是第一次瞧見,且這上麵的仙人,保持了黎瀟作畫的趣態,雖不是他所期盼的簪子,卻令他愛不釋手。


    “多謝瀟妹妹,我很喜歡。”


    他將耳挖勺收起後,卻有些猶豫,不敢將右手中的簪子送出,因為,相比黎瀟所雕,他的手工活著實太差。


    黎瀟瞧見他的神情,便伸出手,道:“律哥哥,我的禮物呢?”


    “那個......我刻的有些醜......”水津律將他的右手藏在背後。


    “重在心意。”


    聞言,水津律快速將他刻的木簪放在黎瀟的手心,生怕黎瀟拒收。


    黎瀟神情一怔,簪子同釵子寓意相同,律哥哥可知曉這結發之意?


    罷了,那細枝條的確做不了其它物件,若她不收,怕是要被他誤會嫌棄他刻得醜了。


    思及此,黎瀟便拿起這簪子,細細端詳。


    簪首是一朵花,可黎瀟卻看不出,它是什麽花,似是紅梅,咦?這花上竟有紅色,莫不是?


    黎瀟抬眼看向水津律的手,果然見他故意隱藏。


    她低頭從藥兜裏取出藥膏,遞給他道:“律哥哥,你第一次刻,便刻紅梅,若不挨刀子,便是天賦異稟......”


    豈料,話未說完,卻聽到水津律有些無奈的語氣,道:“那是牡丹花。”


    牡丹!?黎瀟瞬間啞言。


    片刻後,她看著這簪子上歪歪扭扭,形似紅梅的牡丹花,實在忍不住,大笑起來。


    水津律看著她久違的笑顏,亦露出笑容。


    其實,這並非他第一次刻簪子,這一刀,亦是他故意為之,是梅花還是牡丹,並不重要,隻要能讓她釋懷,便好。


    笑罷,黎瀟將簪子插在自己的頭上,道:“多謝律哥哥,你的牡丹簪,我亦喜歡。”


    窗外已漸漸泛白,天快亮了。


    黎瀟未再耽擱,收拾行囊,同水津律告別離開。


    水津律怔怔地站在院門前,望著黎瀟漸漸遠去的背影出神。


    瀟妹妹,我等著你!等著你長大,等著你淡忘仇恨,到時,我帶你遠離世俗,去仙山上生活。


    思索間,他側頭看向水靈宗的方向,也許,是時候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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