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火晉陽一走,廷炎命人將黎瀟關入牢中候審,轉身一拍熾六的背,道:“坐!說說吧,到底怎麽回事?”


    他早已看出熾六有意維護黎瀟,故此,暫未對她作出判決。


    熾六微微拱手,行禮致謝,在大堂一側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被綁在柱子上的熾四,瞧見二人似有一種秉燭夜談的架勢,大聲喊道:“廷總長,我們呢?把我們也放下來,咱坐著聊......”


    “你們?先綁會兒吧!”開玩笑,放下來,不又打起來了!


    廷炎朝柱子上望了一眼,多虧都是禁錮法術的繩子,若不然,以這二人的機靈勁,恐怕早已逃走。


    “我若自由,非拔了你的皮!”


    “火醫師,在下可比你大一百多歲,你至少得有些對待尊長的禮貌!”


    “嗬......尊長?”


    熾四與火夢煙你一言,我一語,鬥起嘴來......


    很快,夜色襲來。


    黎瀟蜷縮著坐在大牢中的茅草上,肚子咕嚕咕嚕地叫,背上的包袱落在了亡命窟,身側斜跨的藥兜也被這些獄卒們拆了去。


    離家不到一日,她便活成了這般模樣,真是可悲!


    “瀟瀟,打起精神來!你還有我!”


    小白的聲音傳來,黎瀟暖心一笑,伸出手指,小聲道:“有你真好!諾,今日的一滴血。”


    “你想出去嗎?”小白乖巧地飛到黎瀟的手指上,抬頭望著她。


    黎瀟搖頭,用手指點了點它的腦門,道:“將這份罪名洗去,才能毫無顧忌的離開。若這般逃走,往後便無法在陽光下行走。”


    “好。”小白已漸漸理解她的想法,若有所思道:“瀟瀟,你今日的問題,我想清楚了!我的世界確實隻有殺與不殺,可你的世界並不是,我想和你的思緒一致,如此,往後我便知曉自己該如何做了!你可以教我嗎?”


    “當然。”


    黎瀟輕聲笑了起來,這樣認真的小白真是可愛,在牢中無事,她便開始同小白講訴,世間之事,並非隻有殺人一種處理方式。


    漸漸的,已入深夜。


    司理堂內的眾人都已困乏,廷炎打了一個哈欠,起身打算離開。


    “廷總長,您的答複?”到底放不放那小姑娘一條活路?熾六跟隨起身,上前幾步攔在他的身前。


    “困了......明日再談!”


    廷炎用手推開熾六,繼續向門外走去,身後傳來熾四的聲音:“廷總長,煩您先命人將我們送去幽禁島,可好?”


    幽禁,怎麽著也能躺著,比綁在柱子上舒服!


    廷炎並未理會,繼續向門口走去。


    在即將離開前,他回頭衝著屋內眾人道:“對了,忘了告訴你們,白日裏,我已給少閣主傳信,將你們的事告知了他,相信他很快便會回來!煩請各位耐心等待一番!”


    言罷,他轉身離開司理堂,徒留三人心中惶恐。


    “我沒聽錯吧!他的意思是,少主若不回來,我們便要一直在此地待著?”熾四喃喃而言。


    “沒錯。”熾六一臉無奈,自家少主一出去,怎麽著也得月餘才會回來,此番才走了沒幾日,定不會因為他們闖禍,便回來替他們收拾爛攤子。


    火夢煙心頭泛起鬱悶,那倆熾焰衛等少主,可她為何也要在此地陪著?罷了,事已至此,不若先想辦法將神靈符騙過來。


    想著,她眼眸一轉,機靈道:“熾四,若你將神靈符歸還與我,我便讓祖父放了你,如何?”


    “您先讓火老爺子放了您吧!”這點兒小歪心思,能騙的了我!熾四用力側頭,扯著嗓子大喊:“老六啊!你若幫我解了這繩子......我便將神靈符借你臨摹研究一日!”


    一日太少!沒誠意!


    熾六要整張神靈符的隨時使用權,況且他答應了黎瀟要將符咒奪回,這小子滑頭的很,早已在入門時,他便感應過他身上並未攜帶,估摸著早已將符咒藏起來了!


    他坐在椅子上,看著不遠處綁在柱子上的二人,絲毫未有起身挪動腳步的意願,輕聲道:“火副閣主綁的繩,我可不敢解!”


    三人便這般陷入僵局。


    警世閣地下大牢。


    昏暗的牢房裏看不到夜色,但黎瀟卻知外麵定然夜色濃重,因為,牢房內的耗子兄弟出洞覓食來了。


    她也很餓,若是也能變成耗子去尋吃的,該多好!


    黎瀟一手抓著茅草枝條,目不轉睛的盯著前方嘰嘰喳喳的耗子兄弟,心中猜想他們定然也餓了,可不能讓他們啃了自己!


    她並未注意,脖頸上的小骷髏突然消失不見了......


    小白隱藏身形,來到警世閣院中,到處亂轉,該去哪找吃的呢?暈頭轉向間,突然聞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酒香,它心頭一喜,順著香味飄去。


    這是一棟三層木屋,頂層閣樓的露天亭台中,一位紫衣男子與一位深紅衣衫的男子舉杯相邀,好不愜意。


    紅衣男子抿了一口酒,鳳眼微眯,輕聲開口:“廷炎,那神靈符呢?”


    廷炎一臉漠然,道:“熾四藏起來了。”


    “他說藏起來了,你就信?”焱秋挑眉一笑,放下酒杯,拿起筷子,夾了一片牛肉放在口中。


    漂浮在閣樓下的小白嘿嘿一笑,果然有好吃的!它眯著雙眼,奮力向上,來到露天亭台中。


    二人並未發現小骷髏的氣息,依舊在笑談今日之事。


    廷炎拿起酒壺,為焱秋斟了一杯酒,淡淡道:“熾四身上確沒有神符的氣息。”


    “他最愛玩一些藏匿蹤跡的法術暗器,隱藏神靈符的氣息,於他而言很簡單,那神符,定還在他身上......”焱秋自小同熾四見招拆招,對他再了解不過。


    “我對神符不感興趣,隨它在哪裏......”


    廷炎淡淡一笑,舉起酒杯,繼續道:“不過,你既回來了,真不打算去救他們,他們三人在裏麵關著,萬一打起來,拆了司理堂,你可得好好賠我一筆費用!”


    “那是自然,但他們各有各的心思,放心,打不起來!”


    焱秋側頭看向夜空月色,若有所思道:“不過,我倒想去瞧瞧那個小丫頭,一個凡人小姑娘,怎會有神靈符呢?”


    言罷,他舉杯相碰。


    雖已碰杯,但廷炎卻未急著飲酒,他的神情中流露出一絲疑惑。


    焱秋正打算仰頭飲酒,瞧見廷炎的神色,遂收回了動作。


    隱匿在桌子上的小白鬱悶地歎了口氣,它心中默念黎瀟的教誨,不能殺人,還有很多種辦法,比如偷......


    “怎麽了?”焱秋疑惑詢問道。


    “你竟不知?說起來,這丫頭也是你的人!”廷炎眸中的疑惑散去了些。


    “我的人?”


    “她手中的求生牌,是你給的,你收入門的死士。”


    “竟是她......”焱秋喃喃道,那個爬樹的小丫頭,對了,他上次倒是忘了問,夢煙怎會去那小村莊!


    焱秋哈哈一笑,道:“原來如此,看來,我更得去尋那小丫頭一趟了!”


    言罷,二人笑著碰杯,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就是現在!


    趁著他們一起仰頭的時機,隱身的小白立刻在餐桌上來回一滾,將所有食物酒水全部收入囊中,飄散離開。


    “咕嘟~”


    飲酒中,焱秋突覺腰間的血玉有些發燙,他放下酒杯,還未來得及查看血玉,神情便一滯。


    方才酒肉齊全的桌子現已空蕩蕩一片,連盤子酒壺都沒了!


    “廷炎,我們的酒肉呢?”


    而廷炎卻怔怔道:“焱秋,你的血玉......”


    焱秋順著他的視線,看向自己腰側。


    此時,往日裏隻有幾絲淡淡血色的白玉,不知何時,竟變為血紅,發著隱隱紅光,裏麵似要滲出鮮血,亦有血絲在不安地擾動。


    焱秋大驚起身,手握血玉,警惕地看向四周。


    此時,腰間血玉的血色漸漸變淡,恢複原樣,仿佛方才未曾亮起。


    “你這血玉實在太奇怪了!”廷炎起身走近焱秋,看向他手中的血玉。


    焱秋摸著已恢複冰涼的血玉,濃眉緊皺,道:“它好似在警示我,周圍有危險......但我未感知到任何氣息!廷炎,你修為比我高,方才可有感知?”


    廷炎搖了搖頭,指著空桌子,道:“但確實有人將我們的酒肉偷走了......”


    “既是尋食!那此人應離我們不遠,走,我們四處尋尋!”


    說著,焱秋握著血玉,從三層閣樓一躍而下。


    血玉從未出現過這般強烈的警示,他心中隱隱泛起不安,來者雖未傷他們,但直覺告訴他,來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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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世閣地牢中,耗子兄弟或許已經吃飽,回了洞中,黎瀟終於放心地躺在草席上,她渾身發冷,依舊蜷縮著。


    突然,一股肉香中伴著酒香的氣味傳來,她驀得起身。


    眼前出現了鹵牛肉,鹵鴨掌,花生米,脆藕各一盤,兩雙筷子隨意地搭在盤子上,旁邊還有一個隱隱散發出陣陣酒香的白玉壺!


    “這......”


    隻一瞬的驚訝,黎瀟便聽到了小白略帶驕傲的聲音:“瀟瀟,你吃,這都是我為你尋來的!我沒有殺人哦!這些都是我偷來的!”


    黎瀟臉上揚起溫暖的笑容,小白真是一個小寶藏!


    這酒菜雖是偷來的,卻正是她此時最需要的。


    從昨日見了沐顏後,自己便未曾吃過食物。不知怎的,先前未覺餓,可自從到了這冰冷的大牢中後,她的胃一直在絞痛,且身上的熱氣越來越少,這大牢中似有一種透骨的寒在不斷侵蝕著她。


    她實在餓極了,趕忙拿起一旁的筷子吃了起來,幾口美酒下肚,身體終於回暖。


    此時,黎瀟才意識到,切不能讓小白養成“偷”的習慣,她小聲道:“小白,你可記下了是偷誰的?等我們以後有銀兩了,需要還給人家。”


    “嗯,記下了!兩個年輕貌美的男子。”小白乖巧回答。黎瀟的話,它都一一記著,方才看到食物,他本想買,可沒有銀兩,便隻能偷......實在不行,還有搶,總之,不能殺人!


    年輕貌美的男子?


    黎瀟思索著小白的話,一口肉,一口酒,不知不覺,大半壺酒入腹。


    今日是她第二次喝酒,這次的酒醇香中帶著一絲清甜,比上次乙汀叔的酒更好喝......


    漸漸的,她的意識開始混亂:“甲叔,乙叔,幹杯!”


    渾渾噩噩中,黎瀟好似看到了一位年輕貌美的男子對她說:“跟我走。”


    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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