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清淺不是不喜歡陸驍。任憑哪個女人都會對陸驍難以拒絕吧。太帥,不缺錢,又那麽溫柔體貼。韓清淺應該也動心過吧,但韓清淺總會把這種心動當做做夢,總會把過多的關心歸結為親情。每個人都有做夢的權利,但也要知道什麽時候該醒。韓清淺自詡是成熟的那一個,從來沒有奢求幻想過,反而是一直清醒。感受著陸驍的溫柔,又毫無保留的對他真誠以待,對於兒女情長,從未奢望。可是,陸驍畢竟不是她的親弟弟啊。韓清淺做夢也沒有想到,開口先表白的,是陸驍。原來,這並不是什麽奢望和幻想,陸驍是真的愛她。給過她的無限溫柔和關懷,的確是愛了。是啊,陸驍並不是自己的親弟弟,也不是什麽至親好友,憑什麽對自己這樣呢?在這的碩大的北京城,這麽多人,陸驍怎麽偏偏對自己那麽好呢?到底是因為自己離過婚,不敢想,還是自己明明確實感覺得到,又一直在裝傻呢?憑什麽能夠心安理得地接受著陸驍的好呢?難道憑著陸驍對自己的感情嗎?韓清淺此刻覺得自己真的在自欺欺人。韓清淺一直覺得,陸驍那麽關心自己,自己也應該盡全力去回報陸驍。她對陸驍也很好。覺得這樣像有來有往,兩不相欠。卻沒有想過,這樣的走著走著,就像穿針的線,一針一線地把他們倆釘在了愛情的絨布上。兩個人越連越緊,越來越暖,絨布鬆鬆軟軟,讓人舒服的沒有心思去想其他的。


    韓清淺走回了學校,她需要冷靜。


    跟陸驍的過往,曆曆在目,韓清淺的雙眼就像放映機一樣,此刻,似乎在天花板上,放著那一幀幀故事。不知道陸驍是什麽時候愛上自己的,或許從一開始,從那本書,又或者,在書店遇見,又或者是韓清淺的那頓飯……一向對粉絲溫柔嗬護的陸驍,一向表現地溫文爾雅的陸驍,一向不爭不搶的陸驍,韓清淺卻真的把陸驍當成了那個溫柔愛笑的樣子了。而在她身邊的陸驍,不是一張笑到開花的照片,而是一個活生生的男人啊。韓清淺失眠了。再想著,外麵的天已經發白了。心大如韓清淺,也沒有辦法讓腦袋停下來,一刻也沒有睡。韓清淺的前32年過的波瀾不驚。標準的乖乖女。上學的時候收到過很多情書,遇見過很多表白,韓清淺從未心動,心裏隻有學習。直到大學畢業,考上了公務員,認識了當時的男朋友。男朋友相貌英俊,個子挺拔,的確是當時最好的選擇。韓清淺本來就不是那種嬌滴滴的女生,談戀愛也是你來我往,沒有驚天地泣鬼神,但也是和和美美,尤其是雙方的父母,都特別的滿意。韓清淺沒有多想,一頭就紮進了婚姻。戀愛裏有過甜蜜,有過爭吵,婚姻裏更多的是不滿。結婚之後,男朋友變成了老公,不光身份上有了變化,人,似乎也變了,變的懶惰,變的邋遢。原本戀愛時候,不怕嚴寒不怕酷暑,也要見一麵的兩個人,明明都在家裏,卻沒有什麽好說的。生了孩子的韓清淺更是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照顧孩子中,可,似乎,孩子的爸爸還並沒有完成全部的轉型。韓清淺整理了這一段讓她失望的感情。想離婚想了半年,才行動。韓清淺覺得認識陸驍的時候不長,她還沒有做好準備。可再回憶一下,自己跟前夫,從認識到戀愛到結婚也不過一年多的時間而已。到底對陸驍是什麽樣的感情,韓清淺心裏難道一點都沒想過嗎?


    陸驍也一夜沒有合眼。他不相信韓清淺對自己沒有一點感情。雖然有點後悔表白魯莽,但陸驍不後悔表白。他想要韓清淺清楚地知道,自己絕不是她的什麽“北京小弟”,他想要成為她身邊的那個男人。


    第二天,韓清淺跟於彤彤說生病了,不舒服,請了假。


    韓清淺獨自躺在宿舍裏,輾轉反側。而陸驍在家裏根本待不住,他怕韓清淺就這樣跑了。他想去找韓清淺,又怕韓清淺會躲著他。


    韓清淺仔細地審視自己。如果對陸驍沒有感覺,真的是騙人的。或許隻是她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吧。可既然喜歡,又為什麽那麽堅決地拒絕了呢?還不是因為自己。都說愛一個人,再完美的人也會變得自卑。那個有點清高的韓清淺,從來沒有懼怕過什麽的韓清淺,從一開始,就沒覺得自己能配得上陸驍。陸驍在韓清淺眼裏那麽的完美,不光是作為偶像,生活中的陸驍一樣地閃閃發光。而韓清淺有什麽?有一段婚姻,有一個孩子,還有對結婚的恐懼,和對孩子未來的擔憂?要是奢望跟做夢,韓清淺當然想要陸驍這樣的伴侶,可是,誰又會想到,陸驍也愛韓清淺呢?韓清淺坐了起來,把頭深深地埋進膝蓋。這一切來的太突然,打破了她跟陸驍之間的平衡,不知道以後該怎麽辦。


    “我決不能接受陸驍。”韓清淺對自己說。“他值得更好的女孩。我都不是什麽女孩了,不要這樣占有他。”


    在校園門口躊躇的陸驍,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他想進去找韓清淺,又怕韓清淺不見他,怕場麵尷尬。


    兩個加起來都過了花甲的成年人,為了一句表白,把自己變成了花季中的少年少女,心中充滿了心事,不敢說,不敢想。想不明白。


    兩個人都在歎氣,感覺自己要原地爆炸,一點成年人的淡定都沒有。此刻兩人的心裏都裝著對方,最怕的就是給對方帶去麻煩。這其實就是最深的愛,兩個人卻不敢觸碰了。


    “我在你學校門口,能出來見一麵嗎?”陸驍鼓足了最大了勇氣,給韓清淺發了微信。


    收到信息的韓清淺再次躺下,她不知道該怎麽去麵對。可她又心疼陸驍,已經到了學校門口,總不能就讓他回去了吧。還沒吃飯的韓清淺,肚子已經餓的咕咕叫了。她坐起來,抓抓自己的頭發,回了兩個字:“等我”。


    收到短信的陸驍終於放寬了心,坐進了車裏。


    韓清淺起床,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就出門了。


    陸驍遠遠地就看見了韓清淺,他趕緊就下了車,跑到韓清淺麵前。兩個人都迅速低下了頭,不敢看對方,真的像做錯了事的小朋友。


    韓清淺怕人來人往的,陸驍不方便。就說:“先上車吧,免得被人認出來。”


    “哦。”陸驍簡單的回答,就趕緊跑過去,拉開副駕駛的門。


    陸驍開著車,卻不知道該去哪。兩個人又尷尬,又緊張,不知道說什麽。陸驍想往自己家裏開,又不敢,怕韓清淺會生氣,隻能在路上一直開著,沒有目的地。而韓清淺真的很餓了,她偷偷地瞥了一眼陸驍,陸驍正在一臉緊張地開車,並沒有要去吃飯的意思。


    又開出去很遠很遠,陸驍沒有說話,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韓清淺偷瞄了陸驍好幾眼,除了好看還是好看,連一點煙火氣都沒有。這個時候,難道不是應該在熱騰騰的飯桌上嗎?


    “咕~~”韓清淺的肚子叫了。韓清淺尷尬地捂住了臉。陸驍終於放下一點緊張,露出了笑容。他知道,韓清淺是餓了。自己吃飯從來沒有個準點,但是這個一貫很能吃的韓清淺,大概是受不了了。陸驍開始導航,去了一家他覺得不錯的餐廳。韓清淺尷尬地沒有說話,隻能甘做魚肉,能吃飽飯就行了。


    陸驍帶韓清淺來了一家很有品味的餐廳,要了一個包間。韓清淺穿著便服,有點懊惱。偏偏挑個自己最狼狽最憔悴的時候,來這麽高級的餐廳。韓清淺撅起了嘴,表示不滿意。落座之後,陸驍就飛快地點了菜。韓清淺隻用負責等著上菜。服務員拿走菜單,房間裏又隻剩下兩個人了。


    “我還以為,你不會出來見我呢。”陸驍問完就抿了抿嘴,低下了頭。


    “有什麽不能見的,又不是小孩子。”韓清淺還嘴硬裝大人,都不知道昨天輾轉無法入睡的是誰。


    “對啊,我們不是小孩子。所以,我是認真的。”陸驍說的很慢,很溫柔,一個字一個字地迸進了韓清淺的心裏。


    韓清淺當然知道陸驍是認真的。韓清淺的心裏除了震驚、不解,多多少少也有點不敢想象的期待吧。


    “我知道。”韓清淺歎了口氣。


    “我有什麽你不滿意的地方嗎?還是因為我的職業,不是你喜歡的?”陸驍問韓清淺。


    居然會問韓清淺有什麽不滿?韓清淺能有什麽不滿?韓清淺用滿是問號的眼神看著陸驍,真的不知道這個好看的腦袋裏裝的是什麽?居然會問自己有什麽不滿?韓清淺對陸驍滿意得不行,但就是太滿意了,覺得這不是應該自己擁有的東西。


    陸驍大大的眼睛裏裝滿了期待,他很期待韓清淺的答案。


    “你沒有什麽不好的,陸驍,真的。你很好,太好了。是我不好。”韓清淺回答的很真誠。既然已經見麵了,索性就說清楚一點。說不定以後就不用再見麵了。韓清淺決定對陸驍敞開心扉,告訴他,為什麽他們不可能。


    “你沒有不好啊,韓清淺。我非常確定,我喜歡你。你也很好。”


    “陸驍。你對我又了解多少?我們既不是兒時的玩伴,也不是家族世交,我們隻是偶然遇見,你了解我多少,就喜歡我,愛上我了?”


    “韓清淺,從我見到你第一眼,我就覺得你不是普通的女孩子。你可能不相信,我拿著你那本書,在你學校門口等過你很多次。我就是希望,能夠再遇見你。”


    韓清淺很震驚。想起跟陸驍的偶遇,韓清淺當時就覺得很驚訝,陸驍怎麽會出現在學校門口的書店裏。沒想到,居然是陸驍故意的。


    “陸驍,你……”


    “是,是我故意的。我去了好多次你們學校,都沒有碰到你。那天,我在你學校門口轉悠,還是沒有看到你。我已經準備走了,鬼使神差的,進了書店。你一進門我就看到你了。真的。難道,我們之間,這還不是緣分嗎?也許我早一點進書店,早就找到你了。”


    “我那天剛從家裏回學校的。你早到也找不到我的。”韓清淺語氣溫柔了許多。陸驍太讓她意外。她並沒有想過,陸驍為了遇到她做過那麽多事情。


    “如果那幾天再等不到你,我就得去劇組了。從劇組回來,我還會去學校等你的。大概是上天覺得我可憐,把你派來了。”陸驍深情地望著韓清淺,期望著從韓清淺那裏得到一點肯定的回複。韓清淺卻猛地低下了頭,盯著自己的手指。這讓韓清淺無法招架了,韓清淺心裏很亂。


    服務員敲門,上了菜。


    陸驍點了很多菜,他怕韓清淺吃不飽。菜上桌了,韓清淺卻沒有動筷。陸驍夾了塊魚肚子肉,仔細地去了皮,挑了刺,放在韓清淺碗裏。這是韓清淺的臭毛病,吃魚不吃皮。她從來沒跟陸驍說過。就像她不吃茄子,而陸驍確實從未點過茄子一樣。陸驍從未踩過她的雷點,除了這次表白。韓清淺看著碗裏的魚,咬緊了嘴唇,卻還是哭了。小的時候,媽媽總是會這樣,把魚肚子的肉,挑幹淨了,放進韓清淺碗裏。韓清淺談戀愛之後,也總是會給男朋友挑一塊魚肚子上。有了傲月,韓清淺的媽媽和韓清淺,都會把魚肚子肉挑的幹幹淨淨的給傲月。那份來自母親的關愛,早已經轉嫁到了孩子身上。不知道從何時起,韓清淺就沒有吃過什麽魚肚子肉了。不光魚肚子肉,還有排骨肉、瘦肉,通通都處理好了給孩子。而此刻,這麽幹淨的一塊魚肚子肉,陸驍就這樣夾在了韓清淺碗裏。韓清淺的眼淚不聽話地簌簌直落。韓清淺不知道這是一向溫柔示人的陸驍固有的關懷,還是對韓清淺的與眾不同。但這樣子的陸驍,都讓韓清淺很煽情。


    陸驍見韓清淺哭了,有點不知所措。他慌忙給韓清淺遞了紙。韓清淺擦了眼淚,穩定了情緒,用很淩厲的眼神盯著陸驍。


    “陸驍,我問你,你是給每個女生,都這樣夾菜的嗎?”


    “不是。上次吃飯,我看你把魚皮都擇了。我以為你不喜歡吃魚皮。要是有不愛吃的,我們再重新點。我隻是,隻是怕你餓了,就點了一些沒有那麽費事的菜……我,我,我是不是沒有考慮到你喜歡吃什麽?”陸驍很緊張,怕自己有哪點做的不好。


    “我不喜歡吃魚皮。陸驍,你是第一個知道的人。謝謝你!”韓清淺說罷就開始動筷。臉上明明還掛著眼淚,卻一點也沒有影響韓清淺的發揮。韓清淺開始狼吞虎咽,想要塞滿空蕩蕩的心裏,又好像在堵住無處逃竄的思緒。


    陸驍看韓清淺吃的很猛,又倒了一杯水,遞過來。韓清淺接過水,喝了一口,繼續大快朵頤。陸驍看韓清淺吃的很香,有點心安,也開始動筷。韓清淺全程沒有看陸驍,而陸驍的眼神一刻也沒有離開韓清淺。


    飯店的位置極好,韓清淺從窗口望出去,飯店院子的景色很美。飯後甜點上來了。兩個人卻都靜靜地,沒有說話。飯店的音樂纏綿悱惻,若有若無。肚子飽飽的韓清淺,終於不再是大腦空白了。她感受到了陸驍的認真。


    “你是想找人談戀愛嗎?”韓清淺問的漫不經心,甚至沒有回頭看陸驍。


    “我是很認真的談戀愛的,韓清淺,跟所有正常人談戀愛一樣的。請你不要對我們有偏見。我很清楚,這是生活,不是演戲。”陸驍馬上就抓到了韓清淺的重點。


    “那你知道,談戀愛意味著什麽嗎?”


    “當然知道了。”


    “那你既然什麽都知道,又怎麽會覺得,能跟我談戀愛呢?”


    “韓清淺,你是女人,我是個男人。我愛上你了,這有什麽不能嗎?”


    “可我……我是個離過婚的女人啊!”


    “韓清淺,我不明白。你看上去那麽獨立,怎麽會總是把離婚放在嘴邊呢?我們又不是婚外情。你是單身,我也是單身。隻要你情我願就可以了!我現在就很明白的告訴你,無論你是什麽人,無論你是不是結過婚,我就是愛你,韓清淺。就是現在的韓清淺,不是別人!”


    “陸驍……”


    “就是這樣的韓清淺,是我認識的韓清淺,我愛你!我不管你以前怎樣,我隻知道,我認識了韓清淺,我愛你!你懂了嗎?”陸驍炙熱地看著韓清淺,“我不會說什麽誓言,也沒想好要怎麽表白。我隻知道,我怕你哭,想看你笑。隻想每天把你喂飽。我看不到你的時候會想你,我見到你的時候就想讓時間靜止。我是個成年人,我懂我自己在做什麽。不管你以前經曆過什麽,我都願意,以後為你遮風避雨。你想做什麽,我也不會攔著你。我會跟你父母一樣愛你,縱容你。我也知道,跟我在一起,肯定會有壓力,但我一定會盡全力保護你的。韓清淺,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陸驍握住了韓清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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