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個小時左右,阿妮塔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安迪的右手依然沒有得到治療,但他已經慢慢習慣了疼痛,等回到覆法城再醫治也沒有問題。


    令喬爾斯失望的是,安迪在“天堂門”中地位不高,完全不清楚這個勢力是否和黑暗位麵有所勾結。


    “好了好了,”神父阿諾德安撫好焦急的村民們,“危險已經過去了,我需要先回去收拾一下局麵。”


    “真的不需要幫忙嗎?”阿蒙問道。


    “不需要,我能應付得來。”阿諾德笑了笑,牽扯進來的人越少越好。


    回到神廟中以後,他看見喬爾斯和安迪、阿妮塔似乎已經談好了某些事情,心裏也稍微放鬆了一點。


    “阿諾德,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你。”喬爾斯說道。


    “是啊。我也認不出你了,你比當年高了很多,也成熟了很多、強大了很多。”阿諾德說道,“我聽說過你的事情,你……”


    喬爾斯揮揮手,一道半透明的光罩蓋住兩人,讓聲音沒有辦法傳出去。


    “你建立了‘霍尼斯納’?真的嗎?”阿諾德繼續說道。


    “是真的,可惜被搶走了。”


    “沒想到,我還以為隻是一個同名同姓的人。我也想過去霍尼斯納看一看,但是最後還是沒能成行。”阿諾德說道,“它做了很多好事,至少在我看來是這樣的。”


    “誰知道呢。”喬爾斯聳了聳肩,“或許是好事吧。倒是你,為什麽你到這裏來了?”


    阿諾德簡單地講述了一下:“……後來晨曦教派要收編我們,我也去當了一段時間的祭祀,但這個教派完完全全就是邪教!他們肆意修改教條和法典,將自己放在統治的地位上掠奪人民、欺淩人民。


    “而且我無力阻止,所以我離開了。我覺得他們的法典錯了,所以我決定到不同的地方去,感受和聆聽凱納瑞斯的教誨,重新編纂教條。”


    阿諾德拿起他手中裝訂精美的書冊,翻到後麵,上邊是一片空白:“我現在隻想把這部法典填滿,希望它能夠帶來一點有益的教誨。”


    喬爾斯第一次見到阿諾德的時候,對方是個極為強壯的大漢,但現在已經消瘦了許多,看來他為此付出了很大的努力。


    “但是你也看到了。”喬爾斯指了指羅倫的屍體,“魔法師和教派的矛盾已經很深重了,他隻是因為立場不同就被無故殺害。


    “如果你要傳教的話,善良和理智是拯救不了任何人的,反而可能會害死別人。”


    阿諾德默然,喬爾斯繼續說道:“這不代表你是錯的,但這個時候不僅僅是對錯的問題,你還要考慮到後果。


    “如果你要繼續你的事業,那你隻能做好相關的防範,或者每個地方盡量不要停留太久。


    “如果有人要跟隨你,你就教會他使用力量,教會他防範危險。”


    阿諾德說道:“你是對的。”


    “其實你自己也能想到這些,但是你不願意去想,不願意把人想象得很黑暗。”喬爾斯說道,“我不一樣,我一直都是個陰謀家。”


    阿諾德笑了笑:“陰謀家可不會做慈善。”


    “或許我是個特例呢?”


    “還有一件事情我不太能想得明白的,你是魔法師或許你能知道。”阿諾德說道。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為什麽你也能使用神術,晨曦教派的人能夠使用神術,盡管教義完全不同?”喬爾斯說道。


    “嗯。這個問題我想不到答案,難道神靈並不在乎教義是對的還是錯的嗎?”阿諾德說道,“祂為什麽會願意將力量分給殘害人民的邪教?”


    “很簡單,你的力量不是神靈給的,祂也不在乎人類的生存或者死亡。”喬爾斯說道。


    阿諾德的臉色灰敗,說道:“會是這樣的嗎?”


    喬爾斯說道:“你的反應已經說明了,你早就有這樣的猜測,隻不過你不願意承認罷了。之前白水晶城的事情你應該也聽說過,數萬普通人都因為天空之神而死亡,祂會在意嗎?”


    喬爾斯頓了頓,觀察了一下阿諾德的臉色:“所謂的神力,其實就是這個世界的力量。它原本就存在,隻要找到關鍵,你就能使用它。


    “神靈隻是‘看守者’,祂們有權力使用這些力量,但沒有分配這些力量的權力。這種權力是世界的規則,神靈也無法改變。這也是為什麽大魔法師也可以得到神力。


    “大魔法師們積累足夠的知識,然後憑借他們對力量的足夠了解便能夠做到這一點,但我不清楚‘神術’的原理。”


    阿諾德依然嘴唇動了動:“神靈已經放棄了這個世界了嗎?凡人就無法得到任何指引嗎?”


    喬爾斯說道:“第四紀元三千年以來,神靈都處於和這個世界隔絕的狀態,這個世界毀滅了嗎?”


    喬爾斯站起來,指了指窗外的景色:“這個世界不因神靈而存在。至於你所說的‘指引’,難道你在這些年裏就得到祂的啟示了嗎?祂有跟你說過一句話嗎?


    “你做這些事情,是因為這些事情是對的,你也堅信這些事情是對的。你要重編法典,也是因為你覺得這些是正確的。難道因為神靈沒有和你說過話,你就會停止不前嗎?”


    阿諾德沒有說話,作為一個虔誠的凱納瑞斯的信徒,喬爾斯這些話簡直就是在毀滅他的世界。


    最可怕的是,他覺得喬爾斯說的是對的。


    “‘凱納瑞斯’不僅僅是一個神靈的名字,它更是這個世界某些規則的代表。你可以把它看做是你心中的神靈,因為它就是這麽在引導你的。


    “你現在的神術水準非常高,這意味著你走在正確的道路上,意味著這個世界對你的認可,從而願意將力量分給你。”


    事實上這隻是喬爾斯安慰阿諾德的措辭,他也不清楚“神術”的具體原理,但這個說法看起來是可信的,而且能夠安慰一下麵前的這位中年神父。


    阿諾德又看了看羅倫的屍體:“我……我不清楚我是不是對的。”


    喬爾斯說道:“村民們愛戴你,覺得你給了他們救贖,教會了他們和平和愛,這還不夠嗎?


    “這些活生生的生命,比不上你心中虛無縹緲的神靈嗎?”


    “我……我不清楚。”阿諾德說道。


    喬爾斯忽然有點後悔對阿諾德說了這麽多,這些東西知道和不知道,對阿諾德來說意義不是特別大——他又不是魔法師,不需要事事尋根問底。


    “你隻是需要時間思考,不過你最好要離開了,為了村民們著想。”


    “你說得對。”阿諾德緊緊抓住自己手上的教典。


    “你可以自己好好考慮,我晚點的時候會回來的,到時候我可以捎你一程,這樣比較快。你可以趁這個時間和他們告別,最好也安葬一下羅倫。”


    喬爾斯站起來,周圍的半透明光幕消失,他看向分別站在兩個地方的安迪和阿妮塔:“該離開了,你們知道回去之後要說些什麽。”


    這兩個人看起來感情已經出現了問題,但這不是喬爾斯操心的範圍,他們以後怎麽過是他們自己的事情。


    喬爾斯的魔力卷起兩人,三個人一起飛向覆法城的方向,後麵跟著的是伯恩和阿德麗娜的屍體,還有“一撮”杜,這個可憐的家夥連屍體都已經變成了灰燼。


    至於為什麽杜會變成這樣,當然是把責任推到那個影魔的身上。


    “您……您是喬爾斯·蒙提裏埃嗎?”安迪試探著問了一句,他聽到阿諾德對喬爾斯的稱呼之後,心裏就有了猜想。


    “我是希恩·歐吉利特。”喬爾斯看了他一眼,他立即乖乖地閉上了嘴巴。


    回到覆法城門口,喬爾斯忽然悶哼一聲,他的嘴角流出鮮血,然後手臂上的衣物被撕開幾道口子,能夠看見裏麵被劃破的傷口。


    這隻是喬爾斯的偽裝,作為一個初階魔法師,即使不是主要戰鬥人員,毫發無損也是很不合理的,阿妮塔和安迪都有被燒傷的痕跡,安迪的手更是被捏碎了一邊骨頭,也就不需要再做“特殊處理”了。


    喬爾斯簡單地和守在城門的魔法師說了幾句,就有人來帶走了這些屍體,然後在魔法師的帶領下,三個人回到了治安所,簡單說明了任務經過。


    雖然三個人是被分別問詢的,但因為已經提前“串供”了,所以也沒有出現什麽問題。


    經過簡單的治療以後,三個人離開治安所,喬爾斯和安迪、阿妮塔分開,獨自前往阿諾德所在的村莊。


    安迪和阿妮塔就這麽站在路邊,安迪喉頭滾動幾下:“阿妮塔,回家吧。”


    他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聲音非常幹啞,似乎說這幾句話都非常吃力。


    阿妮塔看向自己的丈夫,眼睛裏充滿了不信任和悲傷,沒有說話。


    安迪鼻子縮了縮,艱難地吞咽了一下:“你回去吧,我就不回去了。”


    然後他步履蹣跚地轉身離開:“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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