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晚是漫長的,我躺在床上久久沒有入睡,李天南沉穩的呼吸聲從我耳側傳來,我深知這可能是我呆在這裏的最後一個晚上了,這個小小的海島寧靜美好,如果不是為了去尋找李海北我或許真的願意在這裏呆上一輩子,可惜,所有美好的東西向來轉瞬即逝,我總是難以讓它們長久停留。


    我翻了個身,和李天南麵對麵睡著,我在黑暗中借著月光看著他的那張臉,他的麵孔中總透著一股熟悉的感覺。也不知道他藏了多少心事,睡覺的時候也把眉頭鎖得緊緊的,我伸手輕輕的碰了碰他的眉頭,如果沒有臉上那道疤的話,他皺眉毛的樣子和李海北一摸一樣。


    一條紅線係在他的脖子上麵,我悄悄的把那根紅線從他的脖子上解了下來,上麵吊著個紅色的貝殼,我望著那個貝殼覺得有些熟悉,這才想起這不是我之前雜貨店前的海灘撿的貝殼嗎?他怎麽會有?難道他當時來過我的公寓?


    我忽然想起我生病的時候曾經迷迷糊糊的夢到過李海北,夢裏我哭紅了眼眶,他說拿了我一個貝殼,我舉起手上的貝殼,隱約覺得就是這個。


    難道......根本就不是夢?還是說,其實他就是李海北?


    怎麽會?如果他真的是李海北,那他為什麽要跟我說他是李天南?為什麽會在地下組織?


    我把貝殼藏了起來,低頭觀察著他的臉,那道疤太觸目驚心,讓我隱隱的心悸。


    這樣的李海北是經曆了什麽才會留下那麽深的疤?我的心髒在抽搐,我立馬搖了搖頭,讓大腦保持清醒,極力的說服自己他並不是李海北,他那麽愛笑,那麽高興,不會是李海北,他是弟弟,僅此而已。


    我躺下緊緊的閉上眼睛,他的麵孔卻一直在我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早晨,我發覺我的嗓子疼得厲害,抬頭,發現李天南緊緊的把我抱在他懷裏,他的眼淚滴在我的額頭上,他見我醒來好似鬆了一口氣,我問他“為什麽抱著我?”


    他說“你好像做了噩夢,一直在喊不要,不要。”


    我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我好像真的做了一個噩夢,我夢見一把鋒利的刀從黑暗中伸了過來,往李海北的臉上重重的割了過去,李海北的半張臉上全是模糊的血,他跪在地上默默的忍受著,沒有反抗,我在夢裏喊得聲嘶力竭。


    “對不起,昨天讓你受苦了。”他把我摟得更緊了一點。


    他以為我是因為昨天的事情害怕才這樣自責。


    我立馬說“沒有,沒有,你看我現在不是生龍活虎的嗎?”我拍了拍他的背。


    “我真的不想你有一點點危險,沃原,你明白嗎?”他握住我的手。


    我沒有把手抽走,衝他笑著點了點頭。


    “我明白,李海北。”


    他的眼神晃動了一下,隨即笑了,鬆開我手說“都說了我不是,你怎麽還叫錯?”


    我一直盯著他的眼睛,他絲毫沒有退縮的盯著我,很認真的樣子。


    我拿起一個枕頭扔向他的臉,“你還要裝?!”


    他緩緩的把枕頭拿開,說“我不是他,沃原,我真的就是李天南。”


    我覺得他那張臉忽然又變得陌生起來,我不死心,拿出我昨晚藏著的貝殼,舉在他的麵前,“你來過我公寓?”


    他搖了搖頭。


    “那你怎麽會有?”


    “買的。”


    我想起來秦青莫確實把我攢的貝殼給賣了,可是,他怎麽就偏偏買到我攢的呢?


    我還想繼續和他辯論下去,可是我發現我能證明他是李海北的證據那樣的少,少得可憐,或許這從一開始就僅僅隻是我的錯覺,我的幻想罷了。


    我把臉埋在膝蓋裏,淚水從臉頰滑落。


    “對不起,天南。”我說。


    我感覺他的手輕輕的觸摸了一下我的背,又收了回去,他走出了房間。


    我擦幹了眼淚,從床上下來,一陣煙味傳來,他背對著我站在窗台上,吸著煙。我看不清他的表情,隻是覺得有些失落難過。


    我輕輕的走到他的後麵,有些歉疚的問“你還好麽?”


    他過了好久才轉過頭來,笑著說“沒事。”


    他對我笑得那樣開心,臉頰上卻殘留著斑駁的淚痕。


    我有些恍惚,點點頭說“咱們走吧。”


    他依舊笑著說“好。”


    我和李天南走在一起的一路上都有些心神不寧,他為了讓我高興一些一直都在和我講話,我不想讓他掃興於是也盡力應和著。


    我們在一個島上的集市走著,這個島很冷清,幾乎街上都沒有什麽人,甚至連賣東西的人也沒有了,我問李天南“這裏怎麽回事?這樣的冷清。”


    他說“大部分人都坐船去了新家坡。今天是最後一班船。昨天我來這裏買不到東西才去了更大的島,所以就被帽子發現了。”


    “去新家坡?莫非......”


    “沒錯,組織已經決定要毀了這個世界,max病毒被迅速升級,普通的防護層已經攔不住它們了,隻有新家坡的防護層才可以暫時擋一擋它們。”


    “為什麽?為什麽你們地下組織要這樣做?”


    “毀掉這個世界,是為了新的世界,而毀掉這個世界的人也並非壞人,更多的是迫不得已,不得不為。沃原,我這樣說你能明白嗎?”


    “你......也要毀了這個世界嗎?”我望著他。


    “如果可以的話,我恨不得立馬就毀了這個肮髒的世界。”他的眼中隱隱藏著憤怒,他望向我眼神一下子溫柔了起來,“可是一想到這個世界還有個你我就忽然不忍心了。”


    “天南,你有什麽難過的事情嗎?”我問。


    “為什麽突然這樣問?”


    “我覺得加入地下組織的人或多或少都曾有些傷心事,不是嗎?”


    他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道“過去了的事情,就過去吧,從前的事情我不想說給你聽。太沉重了,你聽了會難過。”


    我張了張嘴巴,沒有繼續再問下去。


    我們走了一會,到了島的碼頭,那裏已經有一些人了,大多麵色憔悴,不是很高興,因而氣氛也比較沉重,李天南把我的行李放下,把一張船票塞給我。


    “你自己的呢?”我問。


    “我還有一點事情,你自己去吧,我就不送你了。”他說。


    “你要去哪裏?”我抓緊了他的衣袖。


    “l找我,我必須回去一趟。”


    “你會不會有事?”


    “我答應你,我不會有事的。船要開了,你快上去吧。”


    “那......多久才能見到你?”


    “快去吧,去新家坡見他,我在不在不重要。”他推著我往前走。


    在要上船的時候我抱了抱他,他有些驚訝,不過也迅速的回抱了我一下。


    我正準備走上船,他忽然喊住了我。


    我回頭,他問“沃原,你是喜歡之前的李天南還是還是現在的李天南?”


    我朝他笑了笑說“什麽時候的你都很好,我都很喜歡。”


    他好像還想說什麽,可是船就要開了,他就衝我揮了揮手,我也揮了揮手。


    碼頭上的他越來越遠,直至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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